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擂台在中间,离擂台五十米远的地方也布满了军士。只留了一个五米宽的缺口让观众进出。
咸阳宫这一侧是空白的,不能让观众把皇上的视线挡了,皇上来了要站在台阶上视察。
扶苏早早到位,和牛祖佑、戚禁每一个细节都核实一遍,确认无误了,才向宫里送了个信儿。
比赛的程序及场次安排早都送进宫了,今天是王元和蒙不弃参赛,父皇才说要出来看看。
扶苏想,要是能把母亲也带出来,那该多有乐趣。站在高阶之上观看,毕竟效果不好。
但这是宫里的规矩,他也没办法。只能时不时进宫去,把有趣的地方说给母亲听。
冒顿一进场,就发现今日与往日不同。
他已经熟悉这种赛场的气氛,观众一哄闹,他就觉得舒筋活血,可是,今天大家都挺老实,见了他也不敢说:冒顿你脱了,你脱了才好看。
他敏锐地意识到,今天是大秦的大人物要来。
哼哼,不就是胡亥他爹吗?
当老子没见过大人物吗?
华夏人就是属狗的,见了大人物立刻老实。草原的牧民就自在得多了,在他这个太子的马蹄前,打野战的都不带停的。有时候,还得他说一句,呀,忙着呢?
……
胡亥吃力地跟着父亲走下台阶。
今天,一起陪父亲的不止他一个皇子,几乎所有的兄弟都来了。
这让胡亥心里很不平衡。因为请父亲观看的是自己,可是他们蹭过来,就好似把他的孝心遮盖了。
不,应该说是摊薄了。
可是,哥哥们,你们知道胡亥的代价吗?
早早起来,上数不清的台阶,进了宫请了安,候着父亲出来,再下台阶,是数不清的台阶啊……
伤腿,伤腿啊!
我还得陪着父亲说笑一上午,强颜欢笑,你们知道吗?
我总不能说,父皇,儿子腿疼得不行了,您站着,我坐着。
我也总不能说,儿子的腿得搭上条羊皮褥子,免得将来落了毛病。
我怎么能在父皇面前表现得像个病秧子呢?
……
比赛开始了。
扶苏走上前来,站在父亲脚下右侧的台阶上,和兄弟们站在一起。高往旁边让了让,他一向是有眼色的。
“那是王元?”皇上问。
“对,是王贲将军的小儿子,比脚力也是不错的成绩。”扶苏答。
“呵呵,王家教育得好。估计老王翦现在摔个小伙子都没问题。”
“多运动,多调理总是有好处的。”扶苏答。
高在旁边不吱声,父亲如果这么和他说话,他也得像大哥这么回答。这么说才不会出问题。
“呀,这是飚上了!好看!”皇上很开心地说。
果然,台上的一对儿飚上了。
王元的长处还不在角抵这些技击才能,他主攻的是用兵之法。但军中骑射训练这一套要是不精,也是没法带兵的,那会被属下看扁了。
今天他一来,就知道皇上要来。
出门的时候,爷爷就说,前几场皇上都没来,他就等着你出场看看我王家的实力呢。
果不其然,爷爷真会把脉!
但爷爷今天没来,那几天他倒是来看看热闹,但今天他不来。他只说,你随便去比,怎么样都行。输赢都不能说明你是不是将才,也不能说明我王家有没有本事。
王家的本事,不需要你一个年轻人去证明。
带着随便去比的心态,王元来了。
前几场他看过,冒顿是确有实力的。但他打得太老实,蛮力有一把,应变不太够。
他也不打算用多少机巧,要不太欺负人,冒顿这几天已经让人欺负惨了。就这么陪着冒顿玩一把吧!
冒顿架着王元的胳膊,感觉对面这个和自己年纪、身量都不相上下的家伙气都不怎么喘,看来是还有余力呢。
他试探着欺身上前,一只胳膊搂着他的脖子,一只胳膊搂腰,上前的刹那伸脚去别对方的脚。这一招是他从丁满那里学来的。
哪知他一变换姿势,王元也跟着变,两人的腿跘在一起,双方各向相对的方向推抵对方。
这一僵持就是好几分钟。胳膊太用力了,有些僵。
推着推着,王元忽然撤出右脚,胯骨一扭,右脚绕到后边往腿的腘窝处一磕,上身往右一闪,“扑”,冒顿摔倒在地上。
人群里又是喊“好”的声音。
冒顿翻过身来,让自己面对着王元。他看见王元在笑,这家伙估计早就可以这样做,他这是在耗他的体力呢。
得,想清楚他刚才怎么做的,也不白摔了这一下。
他慢慢地起来,拍拍身上,还好,除了胳膊有点困乏,哪儿都不疼。
不,腘窝处有些疼。不准反关节动作,人家没犯规,可是,他磕得真准啊!
望望不远的地方,皇上笑得真难看。
胡亥那狗东西笑得像朵花,装得挺像个孝子贤孙!
尼玛,这几天老子没少给你赚吧?
两人又抱在一起。
皇上问:“每一场都这么有看头吗?”
扶苏回答:“嗯,各有各的看头。但今天难得他俩的年纪和身量都差不多,这显得比赛结果更富猜想。”
“一会儿是蒙家的孩子上场?”
“嗯,叫蒙不弃,才十五岁,父皇一会儿就看见了,一个很有信心的一个孩子。”
“蒙毅呢?”皇上往周围扫了一眼。
扶苏也往周围找了找。平时,蒙毅都是伴着父皇的,比自己这个儿子还亲近,今天,皇子们这么多,估计是躲到后边去了。
很快,蒙毅过来。扶苏把位置让开,他感激地点点头。
皇上说:“来,看完了这场,咱们看你蒙家的孩子上场。”
“呀,倒了!”胡亥叫了出来。
果然,冒顿又被放倒了。
王元很有风度地站直了,冲周围的观众拱拱手,然后走到冒顿身边,弯腰给他一支手,冒顿迟疑了一下,把手伸给他,王元把他拉起来。
他的腰摔得有点疼。
人群叫“好”不断。
王元又冲大伙儿拱拱手,冒顿也拱手。
有人喊:“王元好样的!”
也有人喊:“冒顿也不错。冒顿,你还能打吗?”
冒顿冲着下面喊:“没问题,你要不上来试试?”
那喊话的人顿时不言声儿了,人群一阵哄笑。
已经两局了。
冒顿又摆起架式。王元摇摇手,走过来说:“咱别打了,给你省点体力。呆会儿是蒙恬的儿子上场,你把力气拿出来对付他,我这就下去了。”
说完,也不等他同意,就跳下台了。
皇上看了微微一笑。规则他知道,这是为别人让路呢。
王家的人做事都这么讲究,也都这么骄傲。
家风啊!
“扶苏,让人把王元叫过来,陪联一起看比赛。”
……
蒙不弃上场。
小伙子太年轻了,嘴上的绒毛细细的,肩膀不太宽,还没长成呢。
可是他脸上的表情却非常沉稳,与他的年龄形成了巨大反差。
这几天,履履出现瘦小胜肥大,低矮胜高壮,对这个年轻人的上台,人们还是抱着极大的期待。谁说,不会再有一个奇迹产生呢?
“你是蒙恬的儿子?”
“正是,蒙不弃是也。”
“你父亲要是知道咱们今天的事,肯定很高兴。”
蒙不弃顿了一下,接话说:“头曼单于要是知道我们今天的事,肯定也很高兴,起码,你在咸阳过得不错。”
冒顿被噎住了。这话说得有些气人。
年轻人,不需要这么气盛嘛!有没有人教过你怎么和人聊天?
“来吧,让功夫说话!”
蒙不弃猛地扑了上去,冒顿也不闪避,他那小身子板还闪什么闪?
“啪”,两人撞在一起。冒顿心下一惊,这小子筋骨很硬,到底是有底子的。
蒙不弃抓住冒顿的肩头,觉得像抓了块铁坨,父亲也是这样,仿佛怎么样都无法动摇他分毫。他有些急切,推了几把推不倒,不敢贸然抱他的腰去压他。他直觉自己的腰不如冒顿的有力,他必须绷紧后腿才能支撑住身子。
怎么办呢?他一时有些慌。
冒顿心里嘿嘿一乐,到底是年轻,什么都摆在脸上。今天终于碰到一个嫩芽子。
可是,赢一个孩子,好无趣啊!
即便赢了蒙恬的孩子又如何,一点儿都没意思。自己还是在咸阳做人质。
这时,蒙不弃伸脚去踢他,他踢的地方很特殊,是他的腿肚子,妈的,这是正常踢法吗?
冒顿气了,他猛地一压身子,把蒙不弃的胳膊扭住,身子压在他的后背上。
哪知,蒙不弃腰一扭,顺利解扣,侧身攻击他的膝关节。正是刚才王元踢中的地方,他本能地一闪,整个人甩了出去,踉跄几步,终于稳住了。
人群“轰”地一声,没想到小伙子这么厉害呀!
蒙不弃很兴奋,状态来了,反应就灵活。刚才有些过于急切了。
观战的始皇帝对蒙毅说:“不错,这小子不错。”
蒙毅淡淡地说:“初生牛犊总是不怕虎的,让虎教训一下,对将来好。”
扶苏接话说:“也别教训得多了,打击了信心就不好了。”
蒙毅说:“没事儿,家里的教训他能听得进去,他的信心不会因为夸奖而存在,也不会因为打击就消失。”
听了这话,皇上颇有兴趣地问:“那是因为什么而存在呢?”
蒙毅说:“信心因为实力而存在,而对实力的追求又和蒙家的荣誉和国家赋予的责任有关,当他明白这些,自己受到的那点宠辱就都不算什么了。”
扶苏和高都不住点头,世家就是世家,这种传承下来的自我定位是厚重而坚韧的。
王元也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