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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慢慢地转过了脸,入目便是一面硕大的斗笠,一只十分好看的手扶在斗笠的边缘,手指修长、指型优美,麦色的肌肤有若玉质。
这只手,秦素再也不会认错。
李玄度?!
秦素这一惊实是非同小可,帷帽下的眼睛直瞪得不比那牛眼小。
这厮不是说要回大唐了么?如何又出现在了上京?
这都八月中旬了,再往后天气寒冷,今年的陈国还会下大雪,回唐国的路可不好走。难道说,他这是去了一趟又飞快地回来了?
“你……回来了?”秦素终是问道,语气中有着毫不掩饰的讶然。
桃花之约犹在耳畔,秦素满以为要等足半年才可与他谋面,可这还没到一个月,这位李高僧便又鬼魅般地出现了。
究竟发生了何事?
“确实发生了些事,上车再说罢。”李玄度似是会读心,几乎是接着秦素的想法便说了话,随后他将手里的鞭子扬了扬,语声带了几分笑意:“承惠,八个钱。”语声未落,一只修长的手掌便摊在了秦素的眼前。
秦素朝天翻了个大白眼。
黑,真黑!简直比那黑牛的皮还要黑。
堂堂大唐权贵,居然还好意思跟她讨八个钱?
就算那头大黑牛比旁的驭牛壮了那么一点点,那牛眼么,也比旁的牛大了那么一点点,水灵了那么一点点,可这车钱也不应该收这么贵罢。
人家车马行的牛车可从没要过八个钱的。
真真是李玄度的一张面皮,比那大黑牛的牛皮还要厚上几层。
“五个钱!”斩钉截铁地回了一句,秦素一翻手腕,五枚制钱便“叭”地一声拍进了那只大掌,随后她便潇洒地一挥衣袖:“不讲价!”
李玄度的动作顿了顿,旋即他便合拢了手掌,将那五枚制钱拢进了袖中,他微含笑意的语声亦自斗笠下传了过来:“小郎精明。”
那是当然。
秦素昂着头,睬也不睬他,自顾自地便跨上了牛车。
车门合拢,车帘也放了下来,牛蹄子笃笃哒哒地响着,像是踩着鼓点儿一般,车速倒是十分地平稳。
待车行了一会后,秦素便推开了紧挨着驭夫后背那一侧的小窗,将下巴搁在窗边,一面欣赏着沿途风景,一面便慢悠悠地问:“你这是没走,还是才回来?”
“走了一半,便回来了。”李玄度说道。
秦素此时已经不像方才那般惊讶了,闻言便“嗯”了一声。
这定然是又发生什么事了。
不过,这也正常。要不这位怎么是妖孽呢,妖孽一出现,准会有什么怪事发生。
自五位皇子遇刺事件之后,秦素已经渐渐习惯这种事情超出掌控的感觉了。
看着身旁缓缓掠过的街景,秦素的眼眸不由自主地便又熘回到了李玄度的身上。
到得此时,她才有闲暇打量他。
他穿着一身极不起眼的庶族衣着,青布短褐、玄色紧口,足下是一双麻履,那头惹眼的黑发束成了髻,而那张清华耀目的脸,则掩在了硕大的斗笠之下。
纵然是这样的装扮,穿在李玄度的身上却也瞧不出局促来,仍旧很是……俊朗。
秦素暗地里啧了一声。
这人就不能适宜地丑上那么一回么?怎么穿什么都能穿出一股子妖气来?
秦素再度朝天翻了个白眼。
妖孽就是妖孽,就算穿成这样,也一样掩盖不了那满身的风骚气。君不见那牛车一路驶过,路过的小娘子们但凡胆大些的,便没有不往李玄度这方向瞧上一眼的,有几个分明还看得小脸儿都红了。
真是作孽啊。
秦素摇头长叹,将头上的帷帽掀了,抬手理了理发髻。
有这妖孽挡在前头,她倒也不怕被人瞧见自己的脸了。如此大好秋光,金风爽然,总拿个帷帽遮着其实挺不舒服的,还是这样自在。
她怡然地看着李玄度的背影,一时间又有些想要笑。
难得见李高僧如此装扮,想一想这厮平素那副清高的模样,她便越发觉得眼前的李玄度好笑。
“李郎倒是赶得一手好车。”秦素止不住地戏言,面上更是一脸憋笑的神情,“往后李郎若无处可去,便在上京城做个车把式也可,李把式这名号么,听来也很是顺耳。”她一面说得开心,一面便顺手戳了戳李玄度的后背。
指腹按下之处,是带着一点温度的紧实触感,即便隔着衣物,又仅是一指触及,那触感亦很鲜明,几乎能够想见那短褐之下是怎样一副健硕的体魄,而那身体之中,又蕴着怎样一种蓄势待发的劲力。
秦素不禁撇了撇嘴。
真是瞧不出,这位李高僧的身子骨倒是出乎意料地强健。
那一刻,她忽尔便想起了月夜相逢的那一回,她想要杀他时,似是也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了这种隐而不发的力量。
秦素不由有些感慨。
这位李高僧果然是从北胡之地来的,硬是与中原男子不大一样,只这副强健的身子骨,便不比赵国那几个以武技高强而着称的大将军差了。
不过,李玄度曾说过,他在山野间一直长到了十六岁,想来,他这身健硕的肌理,应该也是其来有自的。
秦素的思绪越飘越远,也不知想到了哪里去。(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345章 脊梁骨
“阿素这是在做什么?”李玄度的语声忽尔传来,倏地便拉回了秦素的心神。
她微微一怔。
李玄度的语声紧接着便又响起,如风拨冰弦,与往常无异:“莫非就因为方才多要了三个车钱,我便是做下了天大的坏事,惹得阿素要这样戳我的嵴梁骨?”
戳嵴梁骨?
什么戳嵴梁骨?
秦素一时间有点没反应过来。
她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往下移,最后停在了李玄度的后背上,旋即便发现,在这副修健挺直的后背之上,紧紧地巴着一只手。
黑手。
细如鸡爪、黑中带黄。
那是……她的手!?
秦素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下意识地眨着眼,一再确认着眼前的情形,最后不得不承认:
那确实就、是、她、的、手!
从方才那顺手一戳开始,她的手一直就没从李玄度的后背上移开,并且……还真是一直在戳人家的嵴梁骨。
更要命的是,她还不是只戳了一下两下,而是……五指俱上,抓、摸、抠、挠,简直像是恨不得要去扒人家的衣裳才好。
那一刹,饶是集两辈子的厚脸皮于一身,前世更是睡过无数健男美男,裙下之臣多如过江之鲫,秦素的一张老脸也止不住红得滴血。
她这是有什么毛病?
分明只是想戳戳李玄度的后背,嘲笑他两句,怎么戳着戳着就变了味儿,变成了非礼……
打住!
必须打住!
秦素立刻便阻止了自己继续往下想的念头。
想她堂堂一代妖妃,怎么可能去做这种这毫无风度的事?
飞快地缩回了手,饶是秦素力持镇定,仍旧觉得两边脸颊滚烫,似乎能煮熟鸡蛋。
这真真是太不合她绝世美人的风范了。
掩饰地咳嗽了两声,秦素将手指放在衣襟上狠搓了几下,口中的话接得却是极顺:“你知道做下了坏事,那就……就对了……”极力将语气变得强硬,又故意将牙咬得嘎崩响,秦素说道。
一代妖妃,输人不能输阵,纵然脸上烧得厉害,她的语声却是理直气壮,“竟敢多收我三个钱,就是要被我戳……那个……嵴梁骨。”
说完了,她本能地往四下里看了看。
此时牛车正行在柳树巷深处,两旁树影婆娑、垂柳拂风,行人倒真不多。
秦素忍不住轻吁了一口气,抬袖子擦了擦额角。
就说了那么两句话,居然出汗了。
万幸的是此地无人,方才她那不成调的举动,并没被太多人瞧见,这是她如今唯一觉得欣慰的了。
一阵闷笑声终于传了过来,顺着风钻进了秦素的耳朵眼儿。
她僵着一张脸,作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转眸往四下乱瞧。
凉风自周遭涌入小窗,拂过秦素仍旧发烫的面颊,冷热交集而来,那种感受,实在是一言难尽。
“啪”一声脆响蓦地响起,却是李玄度抬手在半空里甩了个响鞭。
伴随着这个声音,他微含笑意的语声亦随之响起:“方才多要了三个钱,果是大罪,万望阿素恕我才是。”
秦素噎了噎,半晌后方才“哼”了一声,干巴巴地道:“莫笑了,说正事。”
硬扭话题实在不是个好选择,但前头的闷笑声也实在太过于刺耳,秦素当真听不下去了。
这妖孽笑话起人来就不能遮掩一二?
“好,说正事。”李玄度从善如流地顺着秦素的话说道,语若春风,温柔而和煦:“若真有一日我成了车把式,必定不会多收阿素的钱,也必不叫阿素来戳我的嵴梁骨。阿素可要记得时常光顾才是。”
秦素的白眼险些翻出眼眶。
这妖孽,还没完没了了?
揪着这么个没任何实质内容的话题往下说,真真太有失贵族身份了。
秦素压着的眉头跳动了一下,不知何故,手指头又开始作痒。
想了想,她干脆便又竖起了那根惹祸的手指,戳向了眼前这副大好美背,一面戳一面咬牙切齿地道:“李把式放心,到时候我一定多多光顾你的生意。”
这次她下了死力去戳,手指头倒戳得疼了,也越发反衬出这人的后背之坚实有力。
果是一副好身骨!
呀呀个呸!她怎么还在想这个?
这都是什么毛病?
秦素用力摇了下头,耳听得李玄度闷笑声起,忽然便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