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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能直言相询。
房间里,有了一种说不出的寂静。
西风飒沓而来,肃杀且清冷,秋阳在青砖地上落下明烈的光影,风声来去,犹带金戈之声。
阿妥的面上还维持着方才震惊的神情,唯眸底蕴着一丝淡淡的哀伤。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的语声才又响起,声音微颤,似被西风拂乱:“女郎……如何问起这些?”
她是个循规蹈矩之人,这种触及前主人隐秘之事的话题,于她而言,委实是有些难以接受了。
这情形并未出秦素所料,她浅浅一笑,神态如常:“我问,你答,如此而已。至于缘由,我只能告诉你:此事关乎人命。”
阿妥的身子震了震。
“人命”二字,此刻听来,颇有些刺耳。
没来由地,她想起了秦素当初将他夫妻二人送来上京的事。
当时她只顾着忧心一路北上的艰难,却从不曾想过,秦素以一身之力,要将他们离去后的所有痕迹尽皆抹清,还给了他们全新的身份,这种种艰难,比起他夫妻二人所受的苦,实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再想一想秦素在上京诸般筹谋,垣楼的开张,微之曰的张贴,白云观之行,这桩桩件件,无一件不是需得耗费极大的心神才能完成的。
这般想着,阿妥的眼眶便再一次红了起来。
她早就隐约地察觉到,在秦素淡然安静的外表下,隐藏着的,或许便是迫在眉睫的危急与困厄。
她的小主人,迫切地想要知道某件事,竟至于不惜放下士族女郎应有的体面,跑来向她这个下仆打听消息。
此念一起,阿妥陡觉心酸不已。
秦素处境之艰,由此可见一斑。
能够帮助女郎的人实是少之又少,而她身为这世上可能是唯一一个了解赵氏的人,又有什么理由不去为小主人解惑?
想到此处,阿妥已是满心的愧悔,面上也涌了一层惭色,垂首道:“我明白了,女郎。方才是我想得太多了,请女郎恕罪。”
见她终是回转心意,秦素心中稍安,便摆了摆手,含笑语道:“无妨的,我的庶母到底也曾是你的主人,你敬爱于她,此乃人之常情。若非情急,我也不会问到你这里来。”
只要阿妥能回答便好,至于她是怎么想的,秦素其实并不关心。
见秦素一派怡然,阿妥的神情便放松了些,恭声道:“女郎不怪我便好。”
秦素笑而不语,端起一旁的茶盏,垂眸打量着盏中淡青色的茶水,语声清和:“罢了,这些先不去说,只说我方才的那一问,你可能答?”
“能的,女郎。”阿妥此番再无犹豫,躬身说道,语气十分平静:“我记得,赵夫人的脖颈之后,在嵴骨的第二节骨头那一处,有一粒朱砂痣。还有,夫人左手臂弯的位置上,有一个黄豆大小的淡青色的胎记。”
秦素“嗯”了一声,满意地搁下了茶盏,向阿妥笑了笑。
除去百岁枫之外,这是秦素今日听到的最有价值的消息了。
赵氏身上这两处很鲜明的记号,或许能够帮助秦素找到母族的来处。自然,这希望并不大,但有消息总比没消息好。
秦素暗自摩挲着青布袖畔的纹路,一点点梳理着关于赵氏的点滴:
容颜美丽;大都口音的官话;此前的生活颇优渥;去过玄都观的百枫林;身体不好却不肯请医;深居简出,从不出门;对自己的来处闭口不谈;身上有两处胎记;初见阿妥时,脸和手的肌肤有些粗糙。
目今看来,暂且只有这些了,应该并无遗漏。
秦素细细忖度着,蓦地心头一动。
且慢,她好像忘了一个人。
秦世章。
她一直只顾着去追问赵氏的情况,却忘了她的父亲秦世章。
秦世章对赵氏的态度,还有他偶尔的言行,皆有可能给秦素留下线索。
这般想着,秦素便又抬眸去看阿妥,尽量将语声放柔,轻声地问道:“我一时却是忘了问,我父亲待我庶母如何?平素父亲多久去一次平城?去的时候会不会赠钱或物?还有,父亲在平城的宅子里会住几日?”
若非顾及着自己的身份,她委实很想问问秦世章与赵氏的床第之事的,却终是忍住了。
罢了,这种事情打听来了也没意思,且赵氏做事滴水不漏,应当不至于让阿妥接触到这些。(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342章 拈花语
按理说,打听自己父亲与庶母之事,亦属无礼,不过,阿妥此时早便明白了秦素的处境,闻言倒不像方才那样惊讶了。
她敛眉想了好一会,方恭声回道:“回女郎的话,我记得,郎主来看夫人的次数并不是太勤。方才我粗算了算,郎主约摸是一个月来一次平城的宅子,每次也就逗留两、三日的光景。来的时候,郎主皆会带上不少好东西,像衣裳布料、胭脂钗环、珍玩玉器之类的,有时候,郎主也会带些精致的小玩意儿。我还记得中元二年的岁暮之前,郎主还带了好几盏漂亮的灯笼来呢。
除此之外,郎主每次来也都会留些金,有时是百金,有时是七、八十金,因账目皆是由我管着的,所以我记得很清楚,夫人还教我记过账。不过郎主从来没看过账簿就是了。”
秦素一面听着,一面点头。
照这般看来,秦世章待赵氏也还算不错了。
她轻舒了口气,心里莫名觉得舒服了一些。
略略沉吟片刻,她便又问阿妥:“父亲与庶母相处时,情形如何?他们之间可常说话?我父亲待庶母可好?”
听得此问,阿妥的神情便有些迟疑起来,交握于膝前的两手不安地动了动,方鼓足勇气道:“郎主与夫人在一起时,从不叫我近前服侍,总是关起门来说话,只叫我在门外守着,至于晚上……”
言至此,她似是有些尴尬,抬眸看了秦素一眼,方才含煳其辞地道:“晚上的时候……晚上……郎主和夫人也不要我值宿,总是遣我去前头,与阿福……不,是阿彭,郎主让我与阿彭……在一起,不许我去后宅。”
越往下说,她的声音便越发地小,面上的尴尬之色亦越发地浓。
这个话题在她看来是极为逾越的了,但她也知晓,除了她,秦素根本没办法向旁人打听这些,所以便主动说了出来。
秦素倒是颇为讶然,看了阿妥一眼,见她神情尴尬,便又转开了眸子。
阿妥之忠诚聪慧,实在堪用,可惜不能带在身边。
秦素暗自叹息了一声,便微微侧首,望着案上的那一捧茶花出神。
赵氏的身上,果然藏着大秘密,而从秦世章对她的态度来看,这个秘密,秦世章很可能也是知情的,否则又如何会每每调开阿妥,还要关起门来说话?
她转眸看了阿妥一眼,心思动了几番,终究还是捺住了。
只看阿妥此刻的言行,其所知者,大约也止步于此了,再往下问,也不过是徒惹难堪而已。
“我庶母是如何过逝的,你可知晓?”秦素没再多作纠缠,换了个话题。
阿妥闻言,面上便有了一丝凄然,低声道:“赵夫人死的时候,我并没在跟前。那段日子,夫人的身子很不好,总是病着。有一天,郎主来看望夫人,照例是将我遣了出去。不想第二天一早,郎主便说夫人……去了。郎主很是伤心,守着夫人不肯离开,连衣裳也是郎主亲手换的,我与阿彭只是帮着办了丧事。”
秦素蹙了蹙眉,心中生出了一丝疑惑。
赵氏的死,怎么听着有点不明不白的?
她想了想,便又问道:“我庶母入殓时,你可看见了她的脸?”
她很怀疑这事有什么内情,秦世章一来,赵氏就过逝了,秦世章甚至亲自给赵氏换上了寿衣,这委实很出格。
阿妥显然已然适应了秦素的问话,此时闻言,也只是微微吃了一惊,便回答道:“回女郎的话,我看见了的。夫人入殓时,我也在旁边,我看得……很清楚。”
虽未明说,却表明她确实看到了赵氏的尸身。
秦素暗自叹了口气。
她还以为有什么隐情呢,如今看来,是她想得太多了。
问话进行到这里,已经没什么可问的了。阿妥已然将所知全部奉告,虽然消息不算多,好在也不是一无所获。
探手自瓮中拣出一支茶花,秦素端详着那绯艳的花瓣,良久后,方轻语道:“罢了,我问完了。说来真是为难了你,多谢你陪我说了这么久的话。”
阿妥忙道了声“不敢”,又抬头去看,却见秦素拈花笑语,秋阳洒落在她的肩头,衬得她的眉眼越发清滟,明艳不可方物,容颜比之当年的赵氏还要夺目三分。
她怔怔地看着她秦素,心头倏然划过了一个模煳的念头。
只是这念头来得极快,她尚未来得及捕捉,却闻那厢秦素笑道:“叫你想了那许多旧事,只怕你这会脑袋要疼了。”
闻听此言,阿妥立刻便将那个飞闪而过的念头抛去了脑后,垂首道:“女郎这话实是折煞我了,陪女郎说说话,我心里很欢喜的。”
秦素和婉地笑了笑,语声柔和地道:“前事我已问完了,倒是垣楼如今的情形如何,我还要再多问一句。”
她与傅彭之间的联系并不敢太紧,故这一个月来,垣楼那里具体的情形如何,她并不确知。
阿妥闻言,面上的神色肃了肃,压低了声音道:“最近因大都出了事,垣楼那边的人便也少了些。阿彭特意要我转告女郎,薛家留在垣楼的人手,如今减了一半。那个姓何的侍卫已经离开了。”
秦素面然淡然地听着,神情无半分变化。
这正在她预料之中。
大都的行刺事件,势必影响到这些冠族的动作,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