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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小姐两手交叠而坐,更显端庄肃然,她悠悠一叹,慨然道:“罗大夫,你当真是大智若愚。若说攀附二字,其实如今是吴家高攀于你,难道你不晓得多少侯门显贵想要拿自家嫡女与你联姻?你虽是位大夫,背后却立着夏家与宫里头那样的大树,是你自己懵然不知。”
时有官媒光顾罗氏药铺,议亲的对象里头确实有官家嫡女,罗讷言榆木脑袋不开窍,只蹊跷自己如何转了桃花运,何曾往自己背靠的大树身上留意。今日听了吴小姐一席话,方才茅塞顿开。
吴小姐侃侃而谈,继续往后头说:“罗大夫,你的第二重顾虑便是嘉义县主。你唯恐我日后与她相处不易,心上才十分两难,对还是不对?”
心事全被吴小姐说中,罗讷言垂头应道:“妹妹那些年受了不少苦,如今是孤寡之身,我的确不忍心叫她再受委屈。”
吴小姐随手摘下亭边一朵旁溢斜出的芍药花,将花瓣撕成一片一片扔到亭外溪中。她低低开口道:“罗大夫,你并不是县主本人,焉知她的苦乐?岂不知你怜悯她寡居之身,她自己未尝不是安之若素。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你这两重担忧,一重也立不住脚跟。”
吴小姐人比一旁的芍药花更动人,一席话娓娓道来,始终有她的道理。
罗讷言低头思索,竟无言辩驳。彼时罗蒹葭已与他明确交过底,自己矢志终身不嫁。吴小姐这一席话,到暗合罗蒹葭的心思。
瞅着罗讷言垂头不语,吴小姐招呼丫鬟添茶,泠然说道:“人只有太过自卑时方才会太过自傲,不如随时摆正心态。你细想想,并非是怕我瞧不上你秀才的出身,而是你的自尊心一直作祟。我父亲昔日曾说,文官们运筹帷幄是为国效力;武官们横刀跃马是保家卫国;你杏林圣手救死扶伤,那是一片菩萨心肠,绝不比旁人低贱半分。”
一番话语将罗讷言说得心情激荡,慨叹自己熟读圣贤书,到不如一位闺阁女儿来得通透。罗讷言苦思一夜,终于豁然开朗,决定遵从自己的心意。
罗讷言鼓足了勇气将细枝末节都与罗蒹葭说得清清楚楚,呢诺道:“妹妹若是觉得可行,兄长次日一早便托了官媒,正式向吴家提亲。”
罗蒹葭听罗讷言转述了吴小姐一番话,一直暗暗点头。待听到那句杏林圣手菩萨心肠之语,不觉热血上涌,轻轻笑道:“虽未与这位吴小姐蒙面,她的性子到真对我的脾气,当真快人快语,听得痛快至极。”
罗蒹葭替罗讷言斟满酒杯,向他微笑示意:“蒹葭恭贺兄长得遇佳人,已然迫不及待想要见一见这位吴小姐。若时机方便,请兄长待为引见。”
见妹妹诚心祝福,罗讷言喜笑颜开,一口将杯中酒饮尽,也顾不得妹妹的挽留,一溜烟地回到罗氏药铺,先打点请官媒的事宜。
他封了五十两银子的红封,交待下头小厮即刻去办。
两厢本是早有情意,官媒不过走了两回,吴侍郎府上便满口允诺,选定罗讷言这位乘龙快婿。因罗讷言年纪不小,两下里很快便商议吉期。
一时之间,京中议论纷纷,都暗忖这吴侍郎如今青云直上,不过短短一年的光景,从太守成了京官,如今又经由罗讷言攀上夏家这棵大树。
如今夏兰馨常居拈花湾云府,十天半月才进京一回,难得与罗蒹葭见面。慕容薇忙着预备自己的嫁妆,更是显少出宫,到是夏钰之偶然是听到同僚议论,又与自家府里扯上关系,方晓得罗讷言红鸾星动,悄悄说给慕容薇听。
罗氏兄妹历尽苦难,如今各有归宿,也算做苦尽甘来。
昔日在无锡与那吴小姐有过两面之缘,慕容薇晓得她不落流俗,对她印象极佳。夏钰之忆及这位吴小姐当日四两拨千金化解梁锦官的无礼,也是赞叹有加,到婉叹罗讷言傻人傻福。
第七百一十六章 甄选
正值六月酷暑,凤鸾殿内竹幽生凉,带起阵阵花香袭人。
楚皇后忙着打点慕容薇的嫁妆,她指使着秦瑶与半夏翻开自己的箱笼,寻出不少自己从前的衣裳首饰与锦缎布匹。
秦瑶忙着将衣裳分门别类,指挥小丫头们将楚皇后从前的衣裳都拿出去晾晒,回头又与半夏整理着摆了一炕的首饰。
楚皇后摩挲着一只嵌翡翠花梨木莲花纹填漆木匣,小心翼翼打开盖子。
里头盛着一溜十八粒鸽子蛋大小的夜明珠,粒粒熠熠生辉,毫无一点瑕疵,原是皇太后当年送与她压箱底的嫁妆。
往事历历在目,自己待嫁时的欣喜与忐忑仿佛还在眼前,一眨眼自己的女儿又将出嫁。楚皇后半是甜蜜、半是酸楚,手指抚过那些圆润的珠子,捡了九粒出来,吩咐秦瑶稍后送去尚宫局,叫她们替慕容薇打成头面。
后头的库房里堆得满满当当的全是楚皇后悄悄替慕容薇预备的嫁妆。趁着这几日清闲,楚皇后将自己的陪嫁一分做二,又加上经年积攒下的首饰珠宝,林林总总码了几十只箱笼。
瞧着尚宫局送来的新嫁衣的绣样,色色都是吉祥华丽、锦绣斑斓,楚皇后始觉乱花渐迷人眼,一时无法取舍,特意寻了新任的秋大尚宫前来说话。
楚皇后的意思,慕容薇出嫁代表的是整个西霞的颜面,要秋尚宫好生替慕容薇甄选嫁衣上的绣样。再依着她的喜好,多制几套新的翡翠头面,务必既能彰显皇家的尊贵,又能透出盈盈喜气。
至于这些绣样,楚皇后略显无奈地一笑,对秋尚宫道:“尚宫局手艺太过精巧,本宫已然眼花缭乱,大尚宫还是去听听阿薇本人的意思,顺便问问她还需要什么衣裳头面。”
若依着从前,自然是锦绣繁华、雍容华贵方能显得皇家威仪,秋尚宫昔年任职司针坊时,便曾见识过慕容薇那些家常穿着的月华裙极尽繁复与奢靡。
打从她任了尚宫,冷眼瞧着这位大公主的禀性,却似与从前判若两人。
前几日慕容薇的生辰,秋尚宫不敢自专,特意查了去年的记档,瞧着郭尚宫当日预备的都是清素之色,她今年依旧送出六套素雅的裙衫,很趁慕容薇的心意。
嫁衣一辈子只穿一次,秋尚宫在富丽与清淡中游移了多时,依旧选用凤凰牡丹的传统花式,却又添了几缕彩云烟霞,以金丝银线细细勾勒,五色祥彩云霞明灭,腰间拿上细细的碎褶,更衬出慕容薇仙姿绰约。
秋尚宫牢记当日慕容薇提携之恩,如今凡事亲历亲为。她拿出了嫁衣的绣样,又苦思冥想设计着那几套夜明珠与翡翠的头面,务求独一无二。
从前便是司珍坊出身,秋尚宫惯会与珠宝首饰打交道。她别出心裁拿红珊瑚、绿松与夜明珠相配,华贵里透出典雅;翡翠头面拿唐草纹的彩金镶嵌,里头又多加了一幅嵌着珍珠的梳篦,以此贺慕容薇百年好合。
紧赶慢赶预备停当,秋尚宫捧着这几套样子,都送去璨薇宫请慕容薇过目。
彼时罗嬷嬷体恤暑热的天气里下人们当差不易,特意命秋香煮了一锅甘草绿豆水,又提出井水里新涪的西瓜,命小丫头分送宫内各处。
秋尚宫虽择了树荫下行走,到底耐不得六月天的酷暑。一路行来,身上淡黄的罗衣依旧沾湿了后背,沁出丝丝汗水。再嗅得那淡淡的甘草气息在空气中氤氲,不由口舌生津。
得了通报进来内殿,秋尚宫款款上前行礼,瞧着慕容薇着了件浅碧暗纹的丝衣、腰间结了月白的丝绦,坐在树下铺着玉制簟席的摇椅上,正拿镂雕玫瑰花的银匙挖着小厨房刚制成的冰沙,挑着上头鲜红的樱桃逗弄着鹦哥。
璎珞立在她的身后,笑吟吟执着绘有泼墨山水画的白纱泥金团扇,轻轻驱逐着偶尔飞过的蚊虫,冲秋尚宫微微曲膝行礼。
秋尚宫细说了来意,将手上捧的花样奉到慕容薇眼前,由得她与罗嬷嬷仔细参详。自己方才拿帕子拭一拭额头的汗水,红豆快手快脚,已然搬了绣墩过来,请秋尚宫落座,又命小丫头去盛甜汤。
散发着甘草气息的绿豆汤下肚,秋尚宫口舌生津,笑吟吟立在慕容薇身旁,细心解说着每一幅纹样。
一幅一幅的花样展现在眼前,全是巧夺天工之作,每一幅都趁慕容薇的心意,更可想见她日后身着大红的嫁衣,配着那几套华贵头面的华光曳然。
如此美轮美奂、如此惊才绝艳,慕容薇却在心间悠悠一叹。
前尘尽去,除却昔日楚皇后特意为她制的那十二条月华裙、除却西霞忍痛割出的那几座城池,慕容薇几乎不记得自己当年有过什么嫁妆。
城池尽归于顾正诺麾下狼子野心的康南,成为苏暮寒撕开西霞防线的利牙,西霞终归未能守住自己的版图;而她不忍心带走的那些裙裳,最后全穿在了流苏那个贱人的身上。
闭上眼睛,仿佛还能望见昔日的流苏趾高气昂。她立在璨薇宫的阶前指手划脚,冲着从康南遣送回国的慕容薇恶语相向,明明鹊巢鸠占却恬不知耻。
秋尚宫瞅着慕容薇半晌沉思不语,生怕是自己的花样令她不喜,斟酌着问道:“公主瞧着哪里不满意,奴婢即刻改过。您若是想再添些什么样子,也只管说与奴婢知晓。”
谨慎的话语将慕容薇从回忆中拉回,她苑尔轻笑,点着那几套吉衣道:“秋尚宫的心思一向巧妙,怪道母后选不出来。并不是本宫不满意,而是色色称心,到不晓得该选哪幅才好。”
慕容薇的视线久久落在那以金线绘绣着凤穿牡丹与五色祥云的吉衣纹样上头,瞅着朵朵牡丹花开并蒂,一时舍不得挪开目光。
前世嫁与顾正诺为妃,她贵为一国公主,竟无缘身穿正红的华服。从西霞出发时,似乎是一袭真紫的嫁衣,除却满心的不甘,图样与花纹早已淡出自己的记忆,何曾有过什么花开并蒂。
第七百一十七章 小聚
凤穿牡丹的图案锦绣璀璨,恍若天际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