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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拾起狼棒来也不晚。”者勒蔑接过察合台的话头,“因为,他们虽然得胜了,可也已经变成只有三条腿落地的瘸狼了。”
“我们同克烈部的联盟已经终止了。往后的路,得我们自己走下去了。”木华黎感到有一种巨大的压力。
博儿术也叹息道:“是啊,我们从此再也没有盟友了。”
者勒蔑笑了笑,说:“可我们把谁是敌人,看得再清楚不过了。”
“是啊,哈兰真沙陀一仗,彻底打碎了我们与王汗的联盟。也好,我们下一个消灭的目标就是克烈部!”铁木真心情沉重,他缓了一口气,放慢了语气说,“不过,现在我们还只能暂时忍耐。大家知道,我们只剩下四千六百多人了,二弟哈撒儿至今生死不明,不少将领和士兵还流散各地,我们还没有力量一下子消灭王汗。”他站起来,坚定果决地说:“现在要做两件事,一是派出使者与王汗讲和。”
察合台以惊疑的目光盯着父亲:“讲和?”
博儿术问:“王汗肯同我们讲和吗?”
木华黎很快理解了铁木真的用意:“是有困难。不是王汗不愿意讲和——那是个把主见都交给耶稣的老糊涂,关键是札木合、忽察儿和答里台那些蒙古部的降将们。”
诃额仑也同意铁木真的主意,说:“派我的儿子们去,我倒要看看,我的侄子和兄弟怎么杀掉他们!”
别勒古台自告奋勇:“我去!我去会会答里台叔叔和忽察儿哥哥!”
铁木真说:“别勒古台有足够的勇气面对王汗的刀剑,再让足智多谋的豁儿赤陪你一起去吧。”
“可以。”豁儿赤同意出使,但却提出了一个条件,“不过,别勒古台必须听我的。”
别勒古台不解:“听你的?”
豁儿赤说:“不错,我不想让王汗砍掉脑袋!”
者勒蔑乘机开玩笑说:“是啊,豁儿赤留着脑袋还要对付三十个老婆呢!”
“这有什么可取笑的?”豁儿赤却不以为然。
铁木真说:“豁儿赤,说说你的想法。”
“我们这一次去讲和,障碍是札木合同答里台一伙蒙古人。如果我们想要活着回来,或如愿以偿,主要得靠那个把主见交给了耶稣的王汗。所以,我们要千方百计地把王汗说得脸红心跳了,说得他在耶稣面前忏悔了,那就算一个羊羔安全地生下来了。”
铁木真十分欣赏豁儿赤的主意:“好!就照你说的办!你们就是达不成议和的目的,至少也能争取一段时间。”
豁儿赤脱口问道:“缓兵之计?”
铁木真说:“对,我要说的第二个决定就是要马上撤退。向东撤退,退到呼仑贝尔草原去。”
合赤温问:“那二哥他们怎么办?”
诃额仑说:“走吧,只要大家都保存下来,总有相逢的机会。”
铁木真望望众人,众人默默点头。铁木真说:“那就这么决定了,军中已经没有多少吃的了,也没有了牲畜,马是不能吃的,将来打王汗时还用得着,大家只好像野兽一样自己去猎取食物了!”
铁木真的军队在茫茫的雪野上开始了艰难的跋涉……
在王汗黑林的营地,答亦儿兀孙和他的爱女忽兰从营外走来。在离大帐不远处,忽兰站下,对父亲说:“父亲,王汗打铁木真本来是不对的,你可千万不要让他们杀了他的特使呀。”
答亦儿兀孙感到无能为力:“我一个寄人篱下的蔑儿乞人,能做些什么呢?”
“能做什么,你就尽量做些什么吧!”
一声传呼:“带别勒古台——”
王汗的金帐外两列兵士列开刀阵。
别勒古台和豁儿赤一前一后,大步走进刀阵。别勒古台眉头都不蹙一下,豁儿赤吓得直缩脖子。
王汗的大帐里剑拔弩张。别勒古台和豁儿赤走进大帐。
桑昆的一侧脸肿着个大包,上面糊着药。他啪地一声把刀拍在桌子上:“别勒古台,你是来替铁木真还我血债的吗?”
札木合大吼一声:“杀了他!还有那个札答兰的叛徒豁儿赤!”
忽察儿跳出来,把刀指向别勒古台:“你进来了,还想活着出去吗?”
与此同时,桑昆和阿勒坛、札木合也都跳了出来,拔刀相向。
答里台迟疑了一下,也走出来,拔出了刀。
别勒古台将衣襟撕开露出胸膛:“来吧!你们这些胆小的羊羔儿,把刀往这儿捅,我别勒古台要是皱皱眉头,就算是你们克烈部人!”
豁儿赤讪笑着说:“诸位,对待两个手无寸铁的人,用得着这么多把刀吗?”
札木合怒斥:“闭上你的乌鸦嘴!”
豁儿赤说:“如果伟大的王汗也怕听两个和平使者的声音,那我就一句话也不说了。”
答亦儿兀孙对王汗说:“王汗,杀这两只进了圈的羔羊还不容易吗,可是您为什么不听听他们说些什么?也许他们是代表铁木真来投降的呢!”
王汗挥挥手:“你们都给我退下!”
答里台先收刀入鞘,说:“那就让他们多活一会儿吧。”
第三部 通向祭坛的路是鲜血铺成的札木合、桑昆的阴谋(7)
别勒古台和豁儿赤拜见王汗与札合敢不。
别勒古台压着火气说:“我哥哥让我问问父汗,我们究竟犯了什么罪过,使父汗发此雷霆之怒?您为什么这样惊吓自己的贱子贱妇?为什么不让他们睡足吃饱后再教训他们?为什么深更半夜就毁了他的铺,拆了他们的座?为什么毁了他们的炉灶,灭了他们的火,使他们不得安生,无家可归呢?”
王汗无言以对,坐立不稳。
豁儿赤在一旁温和地接着说:“我们可汗说,王汗您为人忠厚,对我们可汗一向爱护关怀。这一次一定是有人挑拨离间,绝不会是出于您的本意。”
王汗连说:“是啊,是啊,是啊。”
札木合喝道:“你给我住口!”
豁儿赤故意反问:“你是让王汗住口吗?”
札木合喊道:“你!你给我住口!”
豁儿赤也不让步,说:“这可是克烈部王汗的金顶大帐,并不是你札答兰古儿汗发号施令的地方。”
札木合语塞,王汗咳了一声。豁儿赤紧接着说下去:“我还请你记住,你现在抢在王汗前边说话的那张嘴,赖以存在的脑袋,还是我们的可汗、王汗的儿子——铁木真施舍给你的呢!”
王汗打断二人的争吵,说:“你们两个不要在我的面前闹家务。别勒古台,你方才关于有人挑拨的指责,是无中生有的。”
别勒古台提高声音说:“不,王汗,我记得去年当我哥哥帮助您从乃蛮人手里夺回部众、财物、牲畜和黑林以后重申父子之盟时,明明讲道:如果有人像长了毒牙的蛇一样恶意挑拨的话,双方要当面质对,弄清事实。黑林之盟言犹在耳,您就如此听信谗言践踏誓言,还谈什么相亲共处,日久天长呢?”
王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豁儿赤又把话拉回来:“其实我们可汗几十年如一日,把您当成父亲一样地孝敬。他常告诫我们,克烈和蒙古犹如一辆车上的两根辕子,折断一根辕子,牛就不能拉动了;又好比一辆车的两个轮子,毁掉一个轮子,车就不能前进了。”
别勒古台悲愤地说:“我哥哥正是出于这种考虑才同您一起征讨草原各部,将大半俘虏给您做百姓。您这次却依靠他们来攻打我们。父汗,您为什么要惩罚我们,我们实在百思不得其解呀!”别勒古台声泪俱下。
王汗蓦地站起来说:“别说了,快别说了!都是我老糊涂了,老糊涂了呀!”
他拿出一把小剜刀刺破了小手指肚,将鲜血滴进了一只牛皮小桶中,说:“你们回去告诉铁木真,我对我主耶稣发誓,从今以后,我若再对我儿铁木真怀有恶意,也像这样出血,死无葬身之地。”
他把小桶交给了别勒古台:“你把这个小桶交给他吧!”
然后对两旁的桑昆等人说:“你们听见我的话了吗?谁也不许再追赶铁木真,谁也不许再谈征讨铁木真!札合敢不,答亦儿兀孙,你们两个把哈撒儿的妻子儿女放出来,让别勒古台和豁儿赤带走,并且要安全地护送他们走出黑林。”
由于札木合等人的挑拨离间,王汗、桑昆背信弃义,向铁木真发动了突然袭击。昔日的亲密战友终于变成了不共戴天的仇敌。铁木真损失惨重,不得不向东部草原转移。而豁儿赤、别勒古台的出使则无异于一场攻心战,它为铁木真赢得了政治上的主动和整军备战的时机。
五
别勒古台和豁儿赤在札合敢不与答亦儿兀孙的陪同下,领着哈撒儿的妻子儿女离开王汗的大帐,向黑林外走去。
桑昆和札木合等人在大帐外看着他们一行人。
桑昆狠狠地说道:“就应当在他们没有张嘴说话的时候把他们杀掉!”
札木合说:“你杀了他,克烈部同铁木真的联盟可就彻底完了。”
“我要的就是这个!”
“那你还等什么?你是怕札合敢不还是怕别勒古台?”
“我怕他们?!”桑昆对自己的亲兵说,“跟我来!”
桑昆一行追了上去。
行进中的札合敢不叹息道:“别勒古台,回去告诉你的哥哥,不要相信这个什么滴了血的牛皮桶。现在他也许说的是真心话,可只有我最清楚我的这个哥哥,愿主保佑他,他是最没有主见的了,往后还会让桑昆牵着鼻子走的。”
别勒古台满怀深情地说:“谢谢札合敢不叔叔的关照。”
豁儿赤赶紧把话扯开:“怎么会呢?我想,在这一场误会消除以后,克烈部和乞颜部,会比以前更加友好的。”
“等一等!”桑昆从背后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