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脱黑脱阿说:“儿子,我们只有迎着敌人跑,才能逃出敌人的包围!”
忽都恍然大悟,钦佩父亲的见解,对已经上马的部众喊道:“听着,脱黑脱阿首领在这里,快跟上来!”
赤勒格儿和数十骑蔑儿乞人随脱黑脱阿父子奔出营地,答亦儿兀孙也带数十骑跟了上来。
“杀!”一片喊杀声响起,铁木真的骑兵像风暴一般刮进已经十分混乱的蔑儿乞营地。
一阵残酷的厮杀,一阵慌乱的奔逃,一堆熊熊的大火,一片声嘶力竭的哭喊……然后一切都安静下来了。蔑儿乞人没被杀死的全都放下武器做了俘虏。
铁木真在马上呼叫:“孛儿帖!”
别勒古台在马上呼叫:“母亲你在哪儿?我是别勒古台!”
哈撒儿在马上呼叫:“孛儿帖嫂子,你在哪儿?”
土坑里,豁阿黑臣惊喜地说:“夫人,小主人铁木真来了!”孛儿帖和她一齐喊起来:“铁木真——”
铁木真听到了喊声,跳下马,向着喊声跑来。有人已经将孛儿帖和豁阿黑臣从土坑里拉了出来。火光之中孛儿帖和铁木真奔跑着紧紧拥抱在一起。孛儿帖伏在铁木真肩上哭了,豁阿黑臣在一旁又哭又笑。
由孛儿帖做向导,别勒古台和铁木真领着兵士手执火把在吓得缩成一团的蔑儿乞人中间穿行,孛儿帖看见马车后面的一个人快速扭过头去,蹲下身子。她怀疑地走了过去,一眼认出了那人:“合阿台?!就是他抢占了别勒古台的母亲!”
别勒古台上前抓住合阿台的头发扳过他的脸来,喝问:“说,我的母亲在哪儿?”
“她,她还在我的营地。”
别勒古台押着合阿台领着兵士朝合阿台的营地走去。天色渐亮,合阿台趁别勒古台稍一放松,突然拔腿就跑。别勒古台及兵士随后就追,迎面正遇着哈撒儿一队人。豁阿黑臣指着合阿台喊道:“他就是合阿台!”合阿台转身又往斜前方逃,哈撒儿、别勒古台两队人迅速包抄。别勒古台赶上合阿台,将他摔倒,踩住他的脖子问:“说,我的母亲在哪儿?”
合阿台挣扎着:“你不放开我,我就不告诉你!”别勒古台抬起脚。哈撒儿说:“合阿台,你也是蔑儿乞一姓的首领,敢做敢当嘛!”
合阿台坐起来掸掸身上的土说:“我可以告诉你们,二十年前你们的父亲抢了赤列都的新娘,我本来应该抢回铁木真的母亲做妾,可惜只抢到了一个别妻。谁知道她跟了我却不以为荣,反而在你们杀进营地时说没有脸面再见你们,就拿着绳子进了树林。”
别勒古台听了急忙向树林奔去,果然看见树上吊着的一个人——正是他的母亲。他大哭一声:“母亲,你不该这样啊——”而后他突然转回身,举刀向合阿台跑过来,疯狂地乱叫乱砍一阵,然后站起来举着血淋淋的刀叫着:“杀——杀死所有的蔑儿乞人!”
别勒古台像疯了一样地冲进投降的蔑儿乞人群之中,所过之处,留下了一溜儿死尸。铁木真挥挥手,哈撒儿和博儿术冲过去抱住了别勒古台。别勒古台挣扎着,哀哭着。
铁木真的队伍同札木合的队伍会师了。将领们互相拥抱着,欢笑着。铁木真从哈撒儿手中接过一条金带为札木合系在腰上:“这是蔑儿乞部首领脱黑脱阿的一条金带,请安答笑纳!”又从别勒古台手里牵过一匹海骝马说:“这是脱黑脱阿的坐骑,著名的海骝马,愿安答身跨此马驰骋天下!”
札木合接过缰绳交给豁儿赤,又从绐察儿手里接过金带和马对铁木真说:“这是蔑儿乞首领答亦儿兀孙的金带和战马,愿安答跨上此马,扫清草原,重振祖业!”
将士们高呼:“呼瑞——呼瑞——”
第一部 泪水多于乳汁的早年(二)独树一帜,称汗乞颜部(1)
一
对蔑儿乞人的战争胜利结束了,克烈部回师黑林,乞颜部和札答兰部这两支蒙古人的队伍一起撤回斡难河源头。铁木真和札木合这一对安答不想再分开了,他们表示愿意在一起放牧。
这场战争对铁木真来说还有两个意外的收获,头一个是他在死尸堆中拾到了一个头戴貂皮帽,脚穿鹿皮靴,身披貂皮衣的五岁的男孩儿,铁木真把他送给母亲做了养子;再一件就是孛儿帖在凯旋的路上生下了一个男孩儿。
在铁木真同札木合一起返回斡难河源头的路上,孛儿帖说肚子疼得厉害,铁木真让队伍停了下来。
诃额仑像个作战的总指挥那样吩咐着:“铁木真,你快将孛儿帖抱下车来;博儿术、者勒蔑,你们找人把蒙古包支起来;哈撒儿,你快去割一捆苇子做垫子;别勒古台,你削一把苇刀,用来割脐带。孛儿帖,你不要紧张,孩子只是想出来看看这个世界,不过,现在还不到时候。你别害怕,要放松,我生过五个孩子,托长生天的福,每次都顺顺当当的。”
人们都按她的吩咐做了。
豁阿黑臣从孛儿帖的身后将她抱住:“兀真说得对,我虽是没有下过羔儿的母羊,可我知道生孩子对于人来说,一点也不比母羊更难。”
不过,孛儿帖的孩子生得可比母羊下羔困难得多。从下午一直折腾到半夜,孩子还没生下来。铁木真十分焦急。札木合走近铁木真阴阴地说:“这个不速之客怕是不能给你带来好运。”铁木真愣了一下。
札木合说:“安答,我是札答兰人——我的祖先是抢来的怀孕的女人生下的儿子。到现在,不是还有人一直歧视我们吗?”
铁木真诧异地说:“可我的孛儿帖怀的是我的孩子。”
“她被抢到蔑儿乞人那里已经八九个月了。”
“可女人生孩子是要怀胎十月的!”
“小产呢?谁能保证说孛儿帖不是因为惊吓、颠簸而早产了呢?”
铁木真语塞。孛儿帖又在叫。札木合摇摇头,走开了。铁木真僵立在那里。
听了方才札木合挑拨性语言的者勒蔑走过来说:“铁木真首领,方才的那只鸟叫得可不好听!不像喜鹊,倒像是乌鸦!”铁木真没有留心者勒蔑的话,匆匆进了蒙古包。
孛儿帖蹲在苇子上,由两个女人架着。她满头大汗,见铁木真进来,无力地叫了一声:“铁木真!”把手伸向了他。
铁木真上前,握住她的手。孛儿帖头一低,伏在铁木真的肩膀上:“我要死了吗?”
诃额仑嗔道:“铁木真,你再等不及也不要进来嘛!”
铁木真不理会母亲,对孛儿帖说:“孛儿帖,这个术赤来得不是时候!”
“术赤?这是你给我们的第一个孩子起的名字吗?我多想能给你生下一个儿子来再死!”
“孛儿帖!这孩子让你受了多大的苦啊!”
“为了给你生个勇士,让他跟着你去征服草原,消灭金狗,我就是死了,也,也不怕!”说罢孛儿帖又尖叫一声。
诃额仑推着铁木真:“你出去吧!”
铁木真在离开包门的时候对豁阿黑臣说:“豁阿黑臣,你出来一下。”
豁阿黑臣跟着铁木真走出包外。铁木真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说:“孛儿帖跟那个蔑儿乞人……”他问这话有些艰难,但是终于还是说出了口,“跟那个该死的蔑儿乞人睡过觉吗?”
豁阿黑臣吃惊地看着铁木真:“你问些什么呀小主人?你是不是蒙古人?你的妻子被人抢走了是你的错,是你的耻辱。现在你把你的妻子又抢了回来,你应当高兴、骄傲!你却在责备一个蹲着撒尿的女人是不是给你保守贞节,即使那样也是你的无能!连这个都要让我一个老女奴教给你吗?”
者勒蔑在一旁笑了:“回答得好!这可比方才那只乌鸦叫得好听多了!”
铁木真抓住豁阿黑臣:“我是问你,这孩子是不是我的?是我的还是那个该死的蔑儿乞人的?!”
“你自己都不知道吗?还要来问我,糊涂的男人!”
铁木真还要问,他们身后响起了诃额仑的声音:“铁木真!”
铁木真松开豁阿黑臣,豁阿黑臣走进了蒙古包。诃额仑对铁木真说:“我知道你想知道什么。我告诉你,孛儿帖是被那个蔑儿乞人强暴过,可是她一直爱的是你。她和豁阿黑臣被关在土坑里,天天盼着你能把她救出来,好回到你的身边。她一个女人还能做什么?打仗、报仇是你们男人的事,你自己没有保护好自己的爱妻,让她被人抢去受苦,受凌辱,应该道歉的是你!”铁木真低下了头。诃额仑继续说,“至于这个孩子,是你的,因为孛儿帖在被抢走之前就怀了他。我知道这事,德薛禅夫人和小帖木仑都知道这件事。”
“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我还没有告诉你,她就被蔑儿乞人抢走了。”
“事后您为什么一直不说?”
“我怕更给你多添一份担心!这有什么不对吗?”诃额仑说:“你以为我怎么样?”
“母亲!”
“不是作为母亲,是作为一个女人!”
“您是我一生中见过的最优秀、最值得敬重的女人?”
“真话?”
铁木真指着东方出现的鱼肚白说:“我对着就要升起的太阳发誓。”
诃额仑冷冷地说:“我就是你说的那个该死的蔑儿乞人的哥哥的妻子,被你父亲抢来,生下了你们四个兄弟!”诃额仑说罢走回蒙古包。在包门口她又站住,回身对铁木真说,“记住,儿子,我是个女人,凭这个我有理由告诉你,对你的孛儿帖,今后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你永远也不要向她问起她同那个蔑儿乞男子之间发生的事,提都不要提!”她转身进了包门。
铁木真怔怔地站在那里。者勒蔑过来说:“怎么样首领?这回你想明白了吧?可有一件事我不大明白,你的那个安答为什么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