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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给我说,你为什么背叛我们!”许复呜咽起来,“我的同志对我说你把人撤走,我不相信,没想到下一秒钟他就被日本人抓走,现在到处在搜捕我们的人,你到底做了什么?”
罗方生轻声道:“你开枪吧,这次是我的错,我愿意拿命来抵。”
许复瞪得眼珠几乎掉落,“罗方生,你不要以为你摆出那副可怜相我就会放过你,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是为什么!”他突然把枪抬了抬,“我也不用问了,你不就是看日本人现在得势,想换个老板继续做你的上海黑帮老大,你这个畜生,我成全你!”
“许大哥……”一个微弱的声音从床上传来,叶芙蓉撑着身子起来,许复大吃一惊,“芙蓉,你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
“许大哥,你要杀就杀我,是我拖累了大家,不是方生的错!”她的声音柔弱而坚强,眼中点点的光芒让人心惊,她长发披散着,苍白的脸成了暗夜中的小小一片云朵,那空荡荡的白色绸布长褂竟绽开着朵朵鲜红,她慢慢爬起来,踉跄着挡在罗方生面前,把他的枪口指住自己的头,“许大哥,这枪应该朝我这里打!”
罗方生把她拥到怀中,黯然道:“你好不容易才回来,难道要我做的事情都白费么?”
许复心中凛凛生出尖利的箭,枪口慢慢垂落,叶芙蓉心头一松,眼前的东西全成了黑色,眼看着她的身体下坠,罗方生慌忙扶住,她的长发随着头垂下,颈后一块大大的咬痕,那凹陷处还有丝丝血色,许复悚然一惊,扒开她的头发,不敢置信地看着罗方生,“这……是那些混蛋干的?”
罗方生没有回答,把她紧紧的衣服正了正,“许大哥,你还是快离开上海吧,现在风声很紧,你的工作一时也没法展开,我尽快为你安排,现在国民政府已经搬到重庆,他们一定会很高兴你回去的,你如果想去延安我也有办法,不过你现在身份还是国民政府的特派员,还是先回去复职吧!”
“你要我拿什么复职?”许复恨恨道:“现在所有事情一败涂地,我怎么有脸回去,我还不如在这里跟他们拼死算了!”
叶芙蓉扶着罗方生的胸膛,幽幽叹道:“许大哥,我求你一件事,你……能不能把我们带到重庆去,我想去找冯夫人,我在这里只会给你们添麻烦……”说话间,她竟软软跪了下去。
罗方生满脸震撼,连忙去拉她起来,许复愣住了,她拗着不肯起来,泪已在脸上流成白色的帘幕,她凄然道:“方生,我从南京回来就成了你的负担,你忙了一天回来还要给我治腿,等腿好了更是要每天担心我们的安危,现在又因为我们害了你们许多人,我真的太自私了,只想着自己高兴,从没为你们着想,你们做的是大事情,我不能再拖累你们了!”
许复急了,想去扶她起来,却被她避了过去,他眼一红,柔声道:“这怎么能怪你呢,那些日本特务这么凶残狡猾,我们一时大意才让他们得手,再说你现在这个样子,怎么能受得了这舟车劳顿之苦!”
见罗方生愕然看着,许复冷喝一声,“你还愣着干什么,难道你真的要赶她走吗,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竟一拳砸到他面门,罗方生只觉得鼻子一痛,两管鲜血立刻汩汩流出。
“方生,”叶芙蓉扑到他身上,“许大哥,你不要打他,他没有赶我,是我自己想走!”罗方生轻轻把她抱到床上,“你让他狠狠打我一顿,我心里不痛快!”
“不痛快!”许复勃然大怒,“死了那么多人,我的心里就痛快了么?”说着,他追了上来,一拳又砸向他,罗方生不闪不避,硬生生地受了,当他第三拳袭来,叶芙蓉撑起身子扑向他的拳头,两人惊呼一声,同时把她下坠的身子接住。她一人拉住一只手,声音凄楚,“许大哥,你带我走吧,我没有办法面对他和他的兄弟……”
许复看着罗方生满眼的红色水雾,一股寒气从心里传遍全身,罗方生定定看着她,满腹话语在胸膛膨胀,似要炸裂般的疼,他抬头看进许复的眼中,“许大哥,我把她和孩子拜托给你,请你把她们送到重庆,行吗?”
他的最后那句有种郑重的意味,是下定了决心的郑重,许复对上他的眼睛,想起他亲自出马去炸报馆时是这种郑重,他独自去执行暗杀任务时也是这种郑重,他去南京找人的时候同样是这种郑重……
他不敢再想下去,他一只手被一只柔软冰凉的手抓住,另外一只,握在滚烫坚硬的手中,他默默地低下头去,硬着心肠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声音,“好!”
“妈妈,我不想走!”三人同时回头,才发现成城不知何时已经站到门口。他的脸上也是一片青紫,手腕上层层包扎起来,那白纱布上的红色让许复心头又是一恸。
“妈妈,我以后天天练枪练拳,我一定可以保护你!”成城扑到她身边,眼中全是火光,“妈妈,我不要走,我要留在这里找他们报仇!”
“如果不是你鼓噪,你妈妈能去学校,能出这种事吗?”罗方生厉声道:“我在上海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我的女人被人光溜溜送回来,你让我的脸往哪搁,你们都给我走,走得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
叶芙蓉怔怔看着他几乎歪曲的脸,心中好似被什么刺入,铺天盖地地疼,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哪里会有什么感天动地的爱情,两个人相互需要而已,他需要一个热烈的笑脸,需要一个香软的身子,拥抱着,亲吻着,便不会寂寞,便会暂时忘记痛。
那脉脉温情,只是一个游戏,他痛苦且寂寞,希望能换取她的心,得到她真心的陪伴,他重新得到了家的温暖,她也是,这个游戏,本来很公平。
却只不过是一场游戏。
她的心一点点沉入冰凉的潭,她缓缓闭上眼睛,再也听不到成城愤愤的控诉,再也看不到他们复杂的表情。
真不该醒。
“陈老师,你怎么来了,快请进来坐!”七七哭闹得厉害,常妈抱着她正走来走去哄着,突然见到门口的人影。
阿虎和阿扬正垂头丧气地坐在客厅,听到声音,同时腾地站起来,把门口那人拖了进来,大吼道:“你还有脸到这里来!”
陈老师低头不语,阿虎作势要打,成城刚从妈妈房间出来,大叫一声,“陈老师!”哭着扑进他的怀里。
“对不起,”陈老师哽咽着,“我没想到那个许叔是坏人,害得你跟你妈妈受苦了,我是来跟你们赔礼道歉的。”
成城泪汪汪地抬起头来,陈老师抚着他脸上的瘀痕,轻声道:“还疼不疼?”成城连忙摇头,陈老师犹豫着问道:“你妈妈……要不要紧?”
闻言,成城嚎啕大哭起来,罗方生冷冷的声音响起,“人还没死,你这样哭法算什么意思?”
成城浑身一震,抽抽答答地停住了。看见罗方生和许复从房间出来,陈老师连忙拉着成城迎上前去,“罗先生,这次我真的很对不起,要不是我通知你们这个消息,夫人和成城就不会去学校,他们也不会被日本人抓走,罗先生,能不能让我为你们做些事情作为补偿?”
罗方生回头看了看许复,许复的眉头已打结了,他皱眉道:“事情跟你无关,你不要往心里去。对了,成城,你们明天就要走了,顺便跟老师告别,让老师交代一下你的功课。”
陈老师的眉毛挑了挑,“怎么要走呢,现在到处兵荒马乱,还是上海安全些。”
成城仍在抽泣,“我也不想走,可妈妈她……”他回头看了看罗方生的脸色,黯然道:“陈老师,我以后再回来看您。”
陈老师叹息着摸摸他的头,“要不要我去帮忙劝劝?”成城的眼中亮光乍现,罗方生冷冷道:“不用了,她自己已经决定了,我们还是尊重她的意思。成城,你把你自己的事情打理好!”
从罗家出来,叶芙蓉就是这样恹恹的,罗方生不知在忙些什么,竟然一早就不见踪影,只有叶芙蓉知道,晚上他就睡在自己身边,想来觉得她的身体是污秽的,竟只稍稍碰了碰她的手,那郁郁的叹息缠绕她整夜。她自嘲地扯起嘴角,人心,是多么难理解的东西。
一个瞬间,变是天堂与地狱。
他只问了一句,“那个男人长什么样子?”
她无言以对。然后便是长久的沉默。
“芙蓉,你要想好,这一走就可能就永远看不到小罗了。”许复看着窗外倒退的房屋和招牌,轻声说道。
“你的意思是……难道……”叶芙蓉陡然抓紧了手中的丝帕,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脸,想从那里得到一个自己已经明了的答案。
“后面有辆车跟着,”阿虎突然紧张起来,“一出租界就在我们后面了!”
他们一共出来两辆车,阿扬载着常妈和孩子走在前面,叶芙蓉回头一看,果然见一辆黑色轿车正不紧不慢跟着,许复一抬头,穿过这条街就是码头,要是这个时候他们发难,他们就是插上翅膀也难飞了。
叶芙蓉死死盯着逼近的车,她背上的伤痕越来越痛,似乎在提醒着她什么事情,她脑子里响起喘息声,咝咝的水汽声,还有身体交叠时发出的声音,她暗暗咬住下唇,把许复一推,“许大哥,麻烦你坐到前面那辆车去。”
她的声音很微弱,好似将赴黄泉的病人,许复注视着她的眼睛,平静的,有墨汁染过般的颜色,低头道:“你放心!”阿虎手上一抖,连忙按响喇叭,阿扬停车让许复上来,飞快地把车开走了。后面的车想跟,阿虎慢慢地挡在前面,快到街口,她竟让车停下,从车里探出头买了一支粉粉的荷花,后面的车见了赶紧跟着停下,等她买完荷花,车又行了两步,她这回看中了一个小姑娘摊上的瓜子,竟扶着车子下来了,街上的人纷纷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