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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鼓朝凰-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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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巧的身手!殷孝由不得在心中暗探。天下之大,果然藏龙卧虎。之前遇上一个白弈,虽说阴谋使诈那一套他不待见,但若论起武功身手着实堪称一流人物,如今这人路数又和白弈完全不同,白弈轻身功夫、剑术招式皆走飘逸逍遥,而眼前这个却怎一个灵字了得!殷孝沉气阔步追去,直追到一片林间空地,那人才猛顿住步子。回身时,但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面如敷玉,眉宇还稚嫩,却分外的星眸灼灼,自有一股英气,手中一杆长银枪给月光一撒,寒气迸射。

    殷孝由不得怔了怔,又暗叫了声好。

    那少年却长枪一摆,哼道:“敢跟来,倒有胆量。”

    殷孝闻声乐了,道:“我怎么不敢跟来?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何况你这么个俊俏的儿郎子。”

    他话音甫落,那少年已腾得涨红了脸,跳起来叫道:“少装!杀人越货的山匪还说心不亏?!”

    殷孝剑眉一挑,却见那少年手中长枪一旋已刺了过来。枪扎一线,如潜龙出渊,端得是中平枪好架势,一看便是出自名家。

    殷孝大刀一拦,“锵”得架住来枪,只觉这一枪扎得又平又稳,没半点虚浮,忍不住再暗叫了声好,也不与之客气,削刀将长枪拍开,顺势劈风砍去,一时虎啸龙吟交错。

    那少年到底还小,吃不起这样猛的劲力,约摸斗了几十个回合就有些架不住了,只见他手上一甩,将长枪推上前去,单手捏着枪尾,使鞭一样左挑右拨,间或点刺,如蛟龙捣海,竟是密不透风,殷孝大刀再猛,却根本无法近他的身。

    殷孝心下吃惊。这小子枪法精湛,总似有些熟悉影子。他立时想起一个人来,阿爷在世时曾有个姓赵名隐的好友,乃真定常山赵氏后人,家传枪法精妙无双,他有幸见过阿爷与那赵叔叔切磋,当真是横扫当阳的气势,个中妙处竟有不少和眼前这小子相合。可赵家枪法岂有外传之理?殷孝当下出刀一压,强挟住长枪,问道:“你和常山赵氏什么关系?”

    那少年笑道:“好厉害的山匪!连我师门派系也看得出。家师姓赵讳隐高字静玄。”

    “胡扯!”殷孝挑眉道:“赵家枪传内不传外传嫡不传庶,怎会收什么徒弟?”

    “你才胡扯呢!”那少年气呼呼大叫,“我师尊和我阿爷是旧友,师尊修道云游去了,又不愿枪法失传,就赠了我一本枪谱。骗你是小狗!”

    殷孝怔了一瞬。看这小儿郎最后那句话说得,可真是孩子心性,但却又是个好厉害的孩子,自古英雄出少年,果然如是。殷孝不禁愈发佩服起来,问道:“敢问名姓?”

    那少年傲然扬眉干脆利落吐出两个字来:“蔺姜。”

    蔺姜。蔺姜。殷孝琢磨一瞬,猛然惊道:“你是蔺公和裴贵主的儿子?”

    蔺姜点头,却反问道:“你呢?姓甚名谁哪里人氏胆敢占山为王打家劫舍违乱王法,见你蔺小爷在此还不快快俯首就擒洗心革面弃恶从善?”他正是战得血热上涌时,只心道这山匪好厉害,却是绝没想过为何一介山匪听了他的名字就能知道他爷娘是谁的。

    蔺姜这一串说得脆生生,竟还自称是他“小爷”,殷孝听了再忍不住,豪声大笑。“好!好!好啊!”他就乐呵蔺姜这么个爽快单纯的性子,又爱蔺姜武艺,根本不计较大半夜被人扰了清梦又扣上个杀人越货的屎盆子,反而喜上眉梢,连叫了三声好。

    蔺姜被他笑得糊涂,皱眉追问道:“问你名姓你笑什么?”

    殷孝笑道:“我的名姓暂且不告诉你,免得吓坏了不和我斗了。你胜了我手中刀再和你讲。”

    蔺姜一听这话,气得又蹦起来,怒道:“哪有这么霸王的事儿?哄着我自报家门你就什么也不说啦?”他气得挑枪又刺。

    殷孝却瞧准了一把拽住他长枪,斥道:“手都软了还打?一宿没睡罢?”

    蔺姜这才发觉自己真是没什么余力了,但又恼怒被人拿了枪,偏偏想抽又抽不回来,气得直蹦,正愤愤时却又听那山匪道:“我以逸待劳,再打下去也胜之不武,不占你这便宜。你回去睡觉歇息去,明日午时还来这里,咱们再战。”言罢,那山匪竟兀自转身抗刀走了,大剌剌把后心后背敞着,也不怕他偷袭。

    瞬间,蔺姜不由的给震住了。此时他若真要偷袭,定能一枪刺出个透明窟窿来,但那山匪顶天立地毫无畏惧的气势叫人岂敢动此歪念?他呆呆望着那山匪背影,恍惚竟觉得,怎么似曾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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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〇 连环计

    一夜辗转无眠,墨鸾早早梳洗齐整起来便去寻白弈,却得知白弈已上职去了。哥哥今日为何偏走得这样早……她怔怔地在院子里愣了一会儿,待到静姝来寻她回去上课,才转过神来。

    昨夜梦魇犹在眼前,她总觉得心里凉飕飕的,一阵阵发抖。

    惶惶不安中,她听见静姝劝慰:“小娘子,只是个梦而已,别太搁心里去。”

    她抬头看见静姝安抚的微笑。静姝拉住她,扶着她肩道:“小娘子,曾有一次,我去庙里求平安符时,一位法师对我说:

    “‘若你担心一个人,便要先相信他。相信他的能耐和本事。他会照料好自己,即便真遇上凶险也定能化险为夷。无论何时何地,不安、焦虑都是毒药,只有信任与沉着才能求来福祉。’

    “这些话我记了许多年,从那时起我明白一个道理,我要先照料好自己,然后才可能去帮助别人,而不是成为别人的拖累、后顾之忧。”

    她说的柔软,眸中光泽坚韧,仿佛遥遥地望着什么。一个人。或是一种信念。

    墨鸾由不得呆了,静了半晌,心中渐渐浮起一丝光来。

    是的,她应该相信他。他无所不能,没有人能够伤害他。

    她默默合十,一个信字在心底念成千百转的吟诵。

    微风来,皖州军政府中帘幕叮当一动。白弈不动声色,将那一纸飞鸽来书捏成粉末。

    那让蔺姜入山向殷孝挑战的女童就好似人间蒸发了般杳无音讯,即便是他白氏特训出的家将也觅不出半丝痕迹。

    为什么?

    他百思不得其解。

    他直觉是要出事了。

    蔺姜和殷孝,无论哪一个受损,都非他所乐见。尤其是蔺姜。抛开政局微妙不谈,他需要人才,更需要他们互相制衡。在他眼中,蔺姜是一只潜能无限的雏鹰,若他能收服殷孝,则有一双黄金翼,若他不能,蔺姜便是他日后压制殷孝的利器。二虎相争必有死伤,他决不能让最坏的局面过早出现。

    他猛地站起来便向外走。

    但他却又在门前顿住了。

    局中有个变数。

    那个无名女童究竟是谁?挑唆蔺姜和殷孝相争对她有何好处?握不住这变数,贸然出手怕是更要出乱子的。

    蔺姜还不过是个毛头小子,其父蔺谦虽是兵部尚书,但素来不结朝党;而殷孝则早已与朝政毫无关碍;让这样两个人互斗,什么人会得好处?

    莫非是父亲在朝中的政敌宋党想要折损白氏羽翼?白弈由不得冷笑。不可能。皖州凤阳在他掌中,若能让宋乔党人这样混进来生事,他白弈也不用再做别的,辞官挂印找个山窝窝卖红薯去算了。莫说混入皖州做内奸,就是殷孝现下在皖州潜山这件事,宋乔党也绝没可能知道。否则,只要参他凤阳白氏一个窝藏反贼逃犯便能要了白氏满门的人头,若真捏住了这么个大把柄,宋老贼早就捅出去了,犯不着这么麻烦。

    这个幕后之人,定是他平日没放在眼里疏于防范的,甚至可能本就在皖州内。

    若说本就在皖州内……

    他心中陡然一亮,不禁笑起来。

    为何早没有想到呢。七、八岁的孩童本就是男女莫辨的年纪,稍粉嫩些的扮个女装有什么难?但这一家的小郎小小年纪便有这样的能耐,非但在他眼皮底下逃匿了踪迹,还能忍辱设计反过头来算计他。这样有趣的一个孩子,他竟疏忽了。

    既然如此,不如将计就计,引蛇出洞,且看看这孩子还有什么手段。

    他如是想着,当下叫回了追查无果的艮癸,一路上了潜山。

    山林间,正是午时骄阳,“铛”得一声银枪大刀一震,向两边荡开去。

    蔺姜后跃一大步按下长枪,免不了喘息。又是好一番缠斗,这山匪当真是骁勇如神,别说赢不了,再斗下去他怕是要输了。蔺姜不禁沮丧,愈发不甘心起来。他想起那托他前来的小姑娘,她多期待他能得胜呢,昨儿夜里一直等着他,今日上午又一直送他到山下。若是他输了,岂非对不起她殷殷之情?他也并非没觉得奇怪,这山匪的功夫气势都叫他打心里好生佩服,这样一个人竟是个打家劫舍的山匪实在叫他难以相信。但只一想起小姑娘哭着求他的模样,他就犯起迷糊来,少年的热血总脱不开争强好胜和一点点虚荣。

    但那山匪却撤了刀。“回去歇罢。明日再来。”他将大刀往肩上一扛,便又要走。

    这人是诚心放手的。蔺姜心下一动。这样下去倒真好得很,总也分不出胜负,说出去不伤他半分面子,可他自己却清楚明白,他着实是欠了一段火候。这样又有什么意思?自欺欺人么。

    “你……你等一下!”他一下子蹦起来想追上去。其实他也没闹明白自己到底想怎样,但即便是堂堂正正的输了,也比窝窝囊囊地僵下去好。

    但他却见眼前忽然耀起一片赤红,耳畔轰隆一声巨响。他猛地给震懵了,身子一轻,好似给推了一把便飞了出去。

    猛然一声爆破轰鸣起,殷孝只觉地面震得一颤,下意识回身去看,迎面几片锋利碎石飞来,犹如疾箭流矢。他扬手挥刀,将飞来碎石尽数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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