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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西宁王-第2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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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让一贯迷信的沙陀人心里直打鼓,竟以为眼前此人是受长生天的庇护,自己杀不得,因此不敢再发箭。

    追逐了约三五里,前方尘土飞扬,轰隆隆地杀来一支人马,原来是大支迩的长史杜隆率部前来接应,明义无奈只得恨恨而走。

    大支迩身中五箭,血染战袍。再晚一会,怕就要坚持不住从马上跌下来。医官为他剪掉箭杆,止了血。大支迩望见杜隆满面黢黑,发须散乱,战袍上斑斑血迹,便已明白了什么。杜隆报告说大支迩走后不久,原本已经投降的五部突然纠集人马猛攻右营大寨。

    “他们突然杀到,又使用了硫磺火,顺风焚烧营寨。我等抵抗不住。只能弃寨。”杜隆含着泪,“弟兄们损折大半,已溃不成军。”

    大支迩扬天长叹,禁不住热泪长流,他道:“错都在我一个,请将军把我捆起来,送到大统领处领罪。”

    杜隆闻言伏地大哭,诸将一起流泪。大支迩挣扎着站起来,解除武装,把手背在身后,说:“来吧。不能因为我一个人连累整个右营。”

    杜隆护送着大支迩去见杨昊的途中遇到了郑华泰,左营因为机动性差,此番包干的都是固定的堡垒,散步在大石城四周的孤城、堡垒大大小小也有二十几座,成气候的有八座,郑华泰一口一口啃下来,每啃一口就是一嘴血,好在虽满嘴是血,到底没有伤筋动骨,且啃着啃着就啃出技巧,啃出感觉,啃出满口钢牙来。

    大支迩见到郑华泰时,左营刚刚攻下一座巨堡,这堡垒临河而建,主堡高约三十丈,基座用巨石砌成,其上用的夯土,墙体十分坚固。城堡内粮草充足,又引有底下河做水源,守城者早已做好了持久打算。

    这当然是个不错的主意,草原上那些如风似雨的骑手,正面击溃他们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好在马儿跑的虽快却不擅爬墙,只要谨守城池,耐心地跟他们耗下去,一年半载的,最终胜利的一定是守城者。

    郑华泰饶有兴致地领着大支迩绕城看了一圈,讲解如何攻破坚城巨堡的诀窍,绝口不提右营战败之事。等到一圈转完,郑华泰要领他去城内参观时,大支迩终于忍不住说:“将军,若是没有碰上你,我啥也不说了,碰到了你,为何这般冷淡我?你教我怎么围城,我哪有这个心思。”

    郑华泰哈哈大笑说:“看来,你并没有服输嘛。”

    大支迩道:“长生天在上,我若受此挫折就认输,怎配做草原狼的子孙,连头羊也不如了嘛。”

    郑华泰就诧异地说:“那将军为何到此?战败之后为何不收拢残部,寻机再战,挽回败局?草原狼的子孙不正应该怎么做吗?”

    大支迩闻言张口结舌面红耳赤,半晌说不出话来。一旁的杜隆说:“左营全被冲散了,军械粮草一样没有,如何再战?”

    郑华泰道:“这都不是问题,作为友军,理当援助。”他指着耸立在河岸的巨堡说:“此处粮草充沛,军械众多,左军马上就要启程北上了,这里就托两位代为驻守吧。”

    大支迩闻此言,感动的热泪盈眶,即对杜隆说:“将军愿意追随我收拢残部,东山再起吗?”杜隆道:“将军何出此言?我本是右营长史,右营败,我又颜面何存?愿誓死追随将军。”众军士闻言,齐声道:“愿追随将军重整旗鼓,东山再起。”

    郑华泰又将左营仅有的三百骑兵拨出大部交给大支迩,护卫他重返险地,竖起战旗,收揽旧部。三五天时间,被冲散的旧部纷纷归拢来。虽军容不整,士气还算高昂。大支迩召集诸将,训话道:“此战,因我的过错,导致大输特败,几乎全军覆没,折损了无数的好兄弟。我本该横刀自刎,以谢阵亡的将士。然而,我若死,只会便宜了那帮出尔反尔的杂种,让我枉死的兄弟含恨九泉。今日,我欲重振旗鼓,为枉死的兄弟报仇,诸位弟兄愿追随我吗?”

    众声齐声应道:“愿追随!愿追随!”

    军容齐壮,响彻云霄。

    大支迩趁热打铁,率兵连夜奔袭怒牙五部。叔绰用计虽大破右营,却未能斩杀大支迩,心中懊恼万分,没有大支迩的人头,他不知道大石城是否肯开城接纳。但他知道此地不可久留,吃了大亏的乌槐部一定会大肆报复,也不会给他们太多的时间准备。

    因此,攻破右营大寨后的当晚,叔绰就通知五部立即拔营前往大石城,怒牙部即可启程上路,其余五部却忙着分赃。右营大寨里军械、粮饷堆积如山,看的五部首领眼发晕,手发抖,心儿发颤。为了分配战利品,各部争吵不休,哪儿还把叔绰的警告放在心上。

    直到大支迩率军杀到,五部才想起来此地不宜久留,应该赶紧拔营前往大石城躲避。但,时机已失,想走难比登天。因为分赃而吵的面红耳赤的五部,不得不再次联起手来。可惜一切都晚了。哀兵必胜,受了极大侮辱的右营士兵虽然在人数上占劣势,军械、马匹也不占优,士气却旺盛的怕人,普一交手,五部就觉察到一种巨大的压力。

    五部人数虽多,到底属于五个部落,号令实难统一,五位首领又各怀心思,这仗简直就没法打了。激战半个时辰后,五部中拿啜部率先逃离战场,缺口一开,决堤之势随之而至。五部联军大败特败。三部首领阵亡,部众群龙无首,顿时溃散,余下两部,白烨部朝西南溃逃,拿啜部奔向大石城。

    杜隆率部紧追白烨部,大支迩亲率主力追击拿啜部。白烨部首领见势不妙,丢弃跑不动的部属,独自率百余名亲兵逃走。拿啜部不久与怒牙部会合,两部合兵一处仍旧抵挡不住大支迩,白烨部首领遂丢弃老弱妇孺,轻装逃命。被大支迩的部将射杀。

    叔绰却不肯逃命,眼见大势已去,他命士卒丢弃武器,独自出降,明义劝道:“大丈夫顶天立地,左右一死,何苦受人羞辱?与他死战又如何?”

    叔绰道:“只要能保存族人,我死也认了,受辱也认了。”叔绰捧着弯刀出降,大支迩勒马问道:“我如此信任你,你为何背叛我?”

    叔绰道:“将军能用计,我便不能用计吗?叔绰做首领以来,被回鹘人骗过,被沙陀人骗过,被杂人骗过,被许多人骗过,谁敢保证这一回不会被契丹人骗?为了不被将军骗,叔绰只好骗将军了。”

    大支迩道:“你欺骗我,可知罪过?”

    叔绰道:“叔绰甘愿领死,但求将军少杀我的部族。”

    大支迩道:“骗我的只你一人,我只杀你三族,其余的可以不杀。”他用马鞭指着怒牙部的部族说:“献出叔绰三族以内的亲人,我饶你们不死。”

    连叫三遍,无人理会。大支迩冷笑道:“你们是耳背吗?是我的话你们听不懂吗?为何不答。”怒牙部的一个长老,颤巍巍地走出人群来,以杖点地,仰首望着马上的大支迩,说:“首领为存活他的族人不惜献出自己的性命,我们又岂肯出卖他的族人?若是将军战败,你愿意你的部属出卖你吗?”

    大支迩道:“老儿无理。你不交出他的族人,就不怕我杀了你们吗?你老了,死不足惜,你的儿子孙子呢?我一样是要斩尽杀绝的。”

    长老道:“果然长生天厌弃了我等,我等死而无憾。”

    大支迩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说道:“你这老儿可见狡猾哩,明明是战败了,无路可走,若拼死一战,我认你个英雄,若诚心跪地求和,我或也可放你们一条生路。偏偏你们要用仁义来套我,让我下不了手,可见你们这些杂人实在是虚伪、狡猾。”他随即宣布:“将这怒牙部人尽数斩杀,一个不留。”

    ———

26。知己知彼

    刑狱厅是六厅中距离金帐最近的一个厅,但这并不代表张十三就能随时见到杨昊,在他坐上刑狱厅提刑官那天起,他就感到见杨昊比以前要男的多,他总是有意无意地在回避他。杨昊对此曾解释说提刑官执掌刑狱,当以律法为准绳,秉公执法,依律行事,而非整天围着大统领转。这话不是当着他的面对他说的,而是让书记薄莱代为转述的。

    道理说得通,但张十三并不相信这话是出自他真心,他甚至怀疑杨昊是要用薄莱取代自己,原因无他,薄莱是他在丰安时的旧部,又与张伯中以师徒相称,他不止一次夸赞薄莱铁面无私。一个书记有什么资格称得上铁面无私呢,这难道是在向自己暗示什么吗?张十三就此曾向郑华泰请教过,作为小仓山的老弟兄,在郑华泰面前有些话他就说的很直白。他说:

    “大统领现在一味重用丰州旧人,冷落我等弟兄,是何居心?”

    郑华泰笑了笑,独眼发出意味深长的蓝光,他说:“曾经沧海难为水,大统领是见过大世面的,他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说到冷落,我就不解了。你离着金帐最近,也算冷落?”

    张十三哭的心都有,他说:“我的好大哥,离得近有个屁用,他从不到我的厅帐来,也从不唤我去,我见他的次数还不如一个书记。”

    郑华泰知道他口中的书记指的就是薄莱,于是哈哈大笑道:“你呀,你呀,你怎么这么少见识?这是大统领重用你,信任你嘛,提刑官依律行法,秉公决断,岂可受外人干扰?他不唤你,你该高兴才是,为何反倒心怀怨恨。他不到你的厅帐,你更该高兴才是,没人登你的厅帐,你办起案子来才能心无旁骛,秉公执法嘛。”

    张十三把这话琢磨了又琢磨,终于幽幽叹了一声,说:“难道是我想多了?”

    一直不肯召唤张十三的杨昊,在获知右营尽屠怒牙部的消息后,却把他叫进了金帐,金帐里还有一个人:军师张伯中。书记薄莱详细禀报了右营屠灭怒牙部的经过后,杨昊面冷如水,一言不发,张十三只觉得额头冒汗,心乱如麻,他几次瞄向张伯中,希望能从他那里得到一点有用的信息,张伯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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