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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相和母子一脸挑恤,大姨娘摇着头:“大小姐,二爷这么做可是把祖训家规放在眼里了?”
二姨娘低垂着头,她嫁入陈府后,并不曾育有一男半女,待陈相富、陈相贵兄弟视若亲生,此刻连连道:“请大小姐责罚,是我没教好二爷,是我……”
大姨娘一脸犀厉,“祖训家规在前,陈家男儿不许流恋烟花之地,二爷做出此等荒谬之事……”
陈湘如身为嫡长姐,支撑偌大的家业不易,满是愤怒,不能看陈相富一错再错,定定心神,冷声道:“来人,把白莲姑娘送回翠仙楼。”
陈相富大喝一声,张开双臂,奔到白莲面前:“大姐,她是我的女人,她肚子里还怀着我的孩子,我们是真心相爱的,你不能把她送走。”
“来人,还站着做甚?把人送走!”
陈相富才十六岁呀,要是坏了名声,往后还有谁愿意把自家的好女儿嫁给他。
她原想回头再设法子替白莲赎身,不曾想白莲回到翠仙楼的当天夜里就悬梁自尽了。陈湘如知道这件事有人在背后捣鬼,可她却没有证据,而最大的嫌疑人便是陈相和与大姨娘。
白莲的死,让她与二爷陈相富之间产生了芥蒂,也从那天开始,她们原本还算好的姐弟之情越走越远,即便后来陈湘如替他选**、挑美妾,依旧不能有丝毫缓和,但凡她看上的,他便说不好,她若讨厌的,他就非要不可。
若一切重来,她还是会把白莲赶走,她不能不顾陈家的颜面和体统。
她沉陷在深深的回忆,如一场无法醒转的梦靥。
陈湘如端坐在上房大花厅,神色冷漠而果决:“分家,现在必须分家,相和大了,已娶妻生子,大姨娘随相和搬到古桥镇去,那里已备下二进宅院、一座三百亩的田庄,镇上店铺两家……”
大姨娘衣袖一挥,带着讥讽地道:“就这么一点东西,陈大人、大小姐就想打发我们走?”
陈湘如一点头,身边的婆子拿出一个簿子来,“陈家祖上也有庶子,这可是照着庶长子的例置办的家业。”
陈湘如微微挑眉,狠绝地道:“你们不想分,可这两年陈相和在背后做了多少下作事,别当我是傻子!就是知府大人的衙门,也都还挂着他的账呢?要么分家,你们大房回古桥镇,从此井水不犯河水;要么他若再有下次,我可不会再管……”
陈相和也是她的弟弟,但她因不喜大姨娘,也厌极了陈相和。
她一个弱质女子,一路走来,硬是被逼着坐上了陈家的当家人。
明里示好,背里使坏的庶长弟;与她已离心的二弟陈相富;还有一个打小一出生就病恹恹的三弟陈相贵;为了这个家,她付出了自己的一生,断绝嫁人的念想,了断儿女情长……
原以为,陈相富和陈相贵乃是孪生兄弟,感情自是好的,可现下陈相富倒与陈相贵的儿子算计、争夺起家业来。
三个月前,她强撑着病体,做主给他们分断家业。
可两房兄弟,彼此都认为她偏了心。
陈相富认为她偏着三房,说她“大姐从小就不喜欢我,自是要把织布房留给三房。”
她觉得三房的陈相贵父子更能堪当江宁织造府的郎中一职,提前写信上报朝廷,举荐陈相贵为下任织造府郎中,这到底是朝廷的命官,虽不受吏部考核,由内务府直接领导,但自来就是人人想得的差使,陈湘如这么做,是因为陈相贵有的儿子是个可造之材,在这行里一点即懂,是少有的灵慧之人。
她这番谋划、打算,是希望陈家能保住已经传袭三代的江宁织造府郎中一职。
三房陈相贵的长子却道:“大姑母到底喜欢二房人,把最赚钱的绸缎庄留给了他们……”
她自认做到公正,毫无私心,可他们总能挑出不是来。
陈相富性子要强,陈相贵的长子却是下辈里最出色的孩子,生意上的事一点即通。
如今她病了,除了跟前服侍的婆子、丫头,偶有几个掌柜、管事来探望,她看着长大的两个弟弟、侄儿,竟没一个来瞧她的。早前看她,是希望从她这里得到掌家之权,如今这权也不在她手里,自是不来的。
这一生,她保住了偌大的家业,看到了幼弟成家立业、娶妻生子,不曾想却失了他们的心。
陈湘如迷迷糊糊地睡着,耳畔传来了一个女子轻低的抽泣声,却是陈湘娟从苏州回来探她,坐在榻前,泪滴涟涟。
她隐隐约约间,听到了陈湘娟嚎声的痛哭,听见了两房的人因为家财的事针锋相对……她只觉自己轻飘如云,她死了,终是放下了。
这个家再不需要她了,而她也成了这里多余的人。
这一生,她都在为这个家、为弟弟妹妹谋划,却独独牺牲了自己。
不想再做长姐,身上的担子着实太沉,沉重地压在她肩上整整二十年啊。
如若有重生一世的机会,她愿为自己而活,她愿求得一段美好的良缘,她得像万千幸福的女子那样快乐一生。*-作者的话-*读友君,请留个龙爪、凤爪印吧!(*^__^*)花几秒钟,请收藏一下,如果有推荐票请投给该文哦,祝各位读友快乐阅文,阅文快乐!
第003章 易换灵魂
望乡台上,一袭白袍的女鬼凝视往生镜里自己的一生,一世有憾,一生压抑真我,只为守护家业,呵护弟弟,可最后到底是一切化为乌有,一生孤独终老。
“陈湘如!”一个带着威严的鬼音令她收回神思,不远处站着一袭将袍的男鬼,身上伤痕累累,偏长了一张俊朗的容貌,冲她妖魅地笑着。
她来到这儿不久,他就来了。
到底有多久,陈湘如自己都忘了,她习惯了坐在望乡台上,借着往生镜回顾自己的生平,那一世恩怨,那一生遗憾,孤独依如生前,寂寞却似千年。
陈湘如漠然地瞧了一眼,并不答话。
他却突地拉住她的手腕,“听说你生前多积善缘,冥王特赐你重生,走,随我重生去吧。”
陈湘如推开他的手,连退几步,冷声道:“谁要你管。”
以前,有好几回便有鬼差催着她重生,她才不要!
真是多管闲事的人,她宁可日日坐在望乡台上发呆,也不要重生。
“喂!这是好事,你为什么不重生?是害怕吗?我陪你。”
陈湘如厌恶地道:“谁要你陪!”飞野似地离去,生怕被人寻到,她得寻个地方把自己藏起来。
他在身后大喊:“你想躲?你疯了,要是被罚故意逃避重生,是要被罚受烈焰之刑的……”
可以重来一次,这可是好事,她怎么就要躲呢,也至宁可受罚也不要重生。
不知过了多久,陈湘如确定他没有寻来,这才小心翼翼地出来,却见鬼差押着一行人从奈何桥过来,而桥头有人拿着名簿正在点名:“唤到名字的就应一声。”轻咳一声,大声道:“张二牛!”
“到!”
“吴满!”
“在。”
陈湘如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是这里的老鬼了,大部分的鬼差都被她给混熟了,每天这里都有新来的人,她们来了又去了,来时是鬼,去时投胎。
鬼差唤了声“陈湘如”,陈湘如心头一沉,却是一个陌生女音怯怯地应“到”。
陈湘如!
这不是她的名字么。
她突地回头,却见队列中有一个彩衣妇人,生得绝色,怎耐却上了些年岁,但这丝毫不影响她的容貌。
陈湘如跟随在彩衣女子身后,看她进了判官府,只听判官道:“陈湘如!”好奇地审视着彩衣女子:“你本七世薄命女,这世不错竟活过了三十岁。你拿着这令牌,去重生司等候重生,这是十二年才有一次的机会,若错过,就得再等十二年,吉时将至,你赶紧去吧。”
她也叫陈湘如?
她也有一次重生的机会!
陈湘如喜出望外,这可真是天赐良机。
闪躲到大门外,待她出来,陈湘如轻声道:“你不知道重生司怎么走吧?你跟我来。”
这好听的声音是带着关切的,彩衣女子奇怪地看着陈湘如:离她不远的地方飘着一个白衣女子,虽不是她见过最美的女子,浑身上下却自有一股风情,那是雍荣高贵而落落大方的。
她问:“你是谁?”
陈湘如笑道:“我也叫陈湘如,生于大周康正丁卯年。”
那可是大周盛世!
生于盛世的女子是何其有幸,不像她,竟生在了乱世之中,有悲惨的一生,孤苦的一世。她在乱世中,因绝色的容貌、过人的才艺与瞩目的艳色,成为强权男人争夺的玩物。
重生的机会?
再重复一遍痛苦?
陈湘如拉住彩衣女子的手腕,笑道:“你当我,我去当你,可好?”
彩衣女子面露诧色:自己去做另一个人。
陈湘如似猜出她的心意,轻声道:“我生前原是江宁织造府郎中、从四品的女官,江宁织造府郎中一职是我陈家祖上世袭官职。”
尊贵的嫡出小姐,还做了女官,虽有女官却是在宫中当差,而民间竟有当官的女子,确实新奇。
陈湘如呢喃着轻移连步,每一步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她不算是美丽的女子,却有着一种撼动人心的特殊气质,不是兰质,不是梅的孤傲,而像如火如荼的彼岸花,孤独、傲然、坚强却又不甘地。
“重生一回却还是以前的人和事有甚意思,即便改变了结局,还是让人觉无聊。这次,我们都求个不一样的,你觉得如何?”
彩衣女子再不想重复那一世的痛苦,这话倒说中了她的心意,忙忙应道:“这样真的可以?”
“当然能行。”陈湘如笑容微微,“我可以把自己十三岁以前的所有记忆给你,因我们要重生回到十三岁时。”
彩衣女子不想欠人的,不,是不想欠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