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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奥秘是“松弛”
我回来没见到李司,只见到李司给我的“留言”。我以为李司去了果园,事实上,李司就在楼上的客房里。
我到楼上时,见客房的房门关着。我大声说:“我回来了!”没有声音,我敲了敲门,没有声音,我推了推门,没推开。我知道李司一定在里面。既然李司不开门,她一定有不开门的原因,我转身下了楼。
我在客厅里静静地坐着,我想,云舒这个时候也在静静地坐着吧。
在和云舒的交往中,我总是觉得压抑,总是慌张和迟疑,总不能从容而优雅。毕业后,云舒分配在金融专科学校当老师,为了见云舒,我准备的时间几乎超过了两个月,我说的准备主要是心理上的准备,我几番下了决心要给云舒挂电话,可每到我拿起电话,又觉得紧张,不知道对她说什么,心里紧张是肯定的,同时,也有很多顾虑,比如我请她出来谈一谈,如果云舒拒绝我,以后我还怎么邀请她?不是把后路给堵上了吗?所以,我精心设计了这样一个场面,我突然出现在金融专科学校的校园里,而我是因为到他们学校旁边的银行办事,“顺路”看看老同学,然后,根据实际情况再决定是不是约她出来“走走”。
我相信,大家都毕业了,云舒不会像在学校时,那样对我淡漠、不留情面的。
去金融专科学校是星期三的下午,走进艳阳明丽的校园,我的心就突突乱跳。还没见到云舒,我就已经有些紧张了。我不时地告诫自己,自己是随便来看她的,只是巧合而已。在教学大楼陈旧的走廊里,我看到“基础部”的牌子,我开始敲门,敲门声和我心跳的鼓点相呼应,都乱了节奏。
房门打开,一个中年妇女问我“找谁”?
我说我是云舒的同学,我正好有事路过这里,所以就过来看看……“你是找云舒老师的吧?”
“是啊。”
“她不在。”
“她有课?”
“她已经不在我们这儿了。”
“不在这儿?她去了哪儿?”
“人家考了商社,当办公室小姐去了。”
“……知道是哪家商社吗?”
“具体不知道,好像在‘富丽华’办公。”
我明白了,云舒已经离开金融专科学校了,她去了富丽华。富丽华是大连最早的五星级酒店,当时在东北也是惟一的五星级酒店。很多人以此为荣,包括我,尽管我们的日常生活和那个酒店没关系,在那之前,我还没进过那家酒店,可我还以它为荣。有很多时候,我们骄傲的东西事实上与我们自己无关。
从金融专科学校出来,我的心情立刻恢复了平静,浑身轻松,好像已经把见云舒的事完成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感觉。
严格地说,我是在毕业三个月的时候才见到云舒的,也就是在我去金融专科学校贸然造访的一个月以后,云舒给我来了电话,云舒问我认识不认识海关的人。我想了想,告诉她不直接认识,如果想认识可以通过朋友试一试。云舒说那太麻烦,算了。我告诉云舒,我去金融专科学校找过她。云舒说可是我没见到你呀。
“我找你的时候,你已经走了。”
“那你怎么不到商社找我?”
“他们也不知道你的地址。”
“你还是不想找,想找就不会找不到的。”云舒这样说。
我说我只知道你在富丽华办公。
云舒说我现在就告诉你,她把联系地址和电话都告诉了我。最后,云舒问我:“你晚上干什么?”
“没什么事儿。”
“那,下班你就过来吧,我请你吃饭。……说不上哪天我还求你办事呢。”云舒补充说。
就这样,我和云舒见面了。我们在富丽华吃了西式自助餐,就餐过程中,我一定兴奋得涨红着脸,说话和举动都小心翼翼。云舒使用刀叉很熟练,动作优雅。而那时,我没吃过几次西餐,对西餐的了解多半是理论性的,加之自己十分拘谨,刀叉不听使唤,时常在盘子上碰出响声。云舒抿嘴对我笑一笑,那意思是,慢慢来,没关系。
我仍拘谨,很难松弛下来。后来的某一天,我看了一篇奥斯卡获奖明星的专访,他说他获奖的奥秘是“松弛”,我仔细回忆了一下,我所以在云舒面前总是被动,主要是我松弛不下来,没想过松弛的问题,也不会松弛。
饭后,云舒对我说:我请你去唱歌吧。
我知道自己不会唱歌,可只要和云舒在一起,干什么都行。我说我请你。
云舒说不用了。你的收入低,还是我请你吧。
我问云舒在商社可以挣多少钱,云舒说每月六百美金。我很吃惊。那是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工资水平还很低,我的月收入是一百多元,而人民币与美金在黑市的兑换比率是1∶10,也就是说,云舒的月薪是我的五六十倍。
尽管如此,我还这样说:我是男人嘛,还是我请吧。
云舒说我们商社里的惯例是,谁主张谁买单。
晚上,云舒就请我去了一家装饰典雅的卡拉OK厅,在二楼的一个日式包间里,我们席地而坐。那时候,云舒的情绪很好,一连唱了好几首歌。当时,我对流行歌曲非常陌生,所以,无论云舒怎么动员,我都涨红着脸,不肯唱。云舒就只好一个人唱,唱完了中文的唱英文,我成了一个老实的并不时表现出钦佩的观众。
到了后来,我还是唱了一首歌,是《好人一生平安》。我唱的时候,云舒忍不住笑了起来,她说你怎么会把这首歌唱出民歌的感觉。我无言以对,可能,我唱的时候,一不小心把调门拐到“二人转”上了。
云舒也不唱了,她说嗓子都有些痛了,不过还是觉得挺放松的,你知道,我平时的工作很累,这样放松一下,觉得好多了。
我说的确是的,唱歌可以改变人的心情。
后来云舒问我,你去学校找我,有事吗?
我说没什么事,我只是“顺路”,就去看了看你。
云舒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
其实上次去找云舒是精心策划的,并不是“顺路”,问题是,我有再多的想法也不能顺利地向云舒表达,云舒总对我形成一种压迫感,特别是对一个自尊心很强的男人,在强烈的压迫感下,他很难正确表达自己的愿望。而在卡拉OK唱歌那天,气氛是不错,可惜,我完全被云舒制造的优越感给打败了。我显得寒碜、窘迫,很老土,更加没有勇气向她表白我对她的感情。如果那天不是云舒请我,而是我请云舒,会唱很多英文歌曲和流行歌曲的是我,而不是她,可能,我会主动得多,我会借着酒劲儿对云舒说,我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你是我想象中的那个人,青春来临的时候,我就开始了寻找,现在我找到了。曾经,我有过表达的机会,你却躲掉了,可我还是要向你表达,我一直暗恋着你,一直没有改变。如果你给我机会我会一生一世珍惜,不管遇到什么样的人生挫折,我都不会改变……这些话在我心里反复述说着,而云舒听不到。
如果是现在表达,我可能会这样说:我就是为你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有了你的爱,人生再无缺憾。
可惜,我从没有机会向云舒表达。
大学期间,我总是在睡觉前出现一些幻想,伴随着同宿舍的鼾声和夜里窗外婆娑的树影,那些幻想就出现了。我幻想着我们在一个如小说情节般巧合的环境里走到一起,比如在一个浪漫的雨天里,她正巧没带伞,我给她撑伞,相伴着走过那条落着鹅蛋型树叶的小路,我们用眼睛和心灵交流了一切。再比如,有一天她在学院田径场遇到了歹徒,就在最危急的时刻,我出现了,而那个歹徒必须是色心大胆子小的人,在体能上我也占优势,这样,我就成了“救美”的英雄,就在她感激涕零的时候,我什么都没说,转身走了。关于见面的情景我设计了几十种,事实上,一个哪怕相类似的也没有发生过。
关于那次表达机会,是在大四的上学期,我和云舒之间的僵持局面发生了转机,云舒甩掉了众多的追求者,经常出现在我的宿舍。就在我暗自喜悦时,我才发现云舒来我们宿舍只是由于排练节目的需要,她对我和我同宿舍的辉都热情,并且,她和辉交流的机会显得更多一些。
那是夏天,在大连的高校联合举行艺术节,我们系排演的是莎士比亚的《如愿》,碰巧我们三个人在剧中都有角色。云舒演的是公爵之女罗萨兰(ROSALIND),辉演的是爵士之子欧兰多(ORLANDO),而我不幸地演了牧师奥利佛·玛台克斯先生。莎翁的剧中有一段台词被他们在排练的时候篡改了,当时我就在旁边,十分震惊。
──欧(辉):我恐怕是治不好的,青年。
──罗(云舒):我可以治好你,只要你叫我罗萨兰,并且每天到我的茅舍里来向我求婚。
──欧(辉):真的,我时时想向你求婚,只要你有一个承诺,为你做什么我都情愿。(台词原文是:我以真情为誓,我一定去:告诉我在什么地方。)
──罗(云舒):那要看心灵的方向,你要指引我。(台词原文是:跟了我去,我引你去看,同时你也得告诉我你住在树林的什么地方。)
第二章我怕连累
我想,云舒所以到我们宿舍来,她是找辉的,有的时候我们三个人出现在校园里的林荫道上,而我不过是她和辉的陪衬而已。那几天,我在心里暗自隐痛,像一只受伤的兔子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