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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名女知青-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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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分歧。以至后来说到分手,虽在张老师意料之中,却仍然感到突然。甚至连
梅对自己的决定,也深怀内疚,感到自己青春尚存时候,对走想的不多。可到了临
界不惑之年,却弃婆离夫,那么毅然,究竟是因了这个社会,还是因了自己,都压
根说不明白。
    后几年,张老师同梅去县城开会,买到一本《桑树坪记事》,报上说是知青文
学的新发展,张老师爱不释手,梅却读不下去。再后来,社会发生许多变化,彼此
谁也顾不上去读小说和争论文学了。
    阳春三月,不使人能长期沉默的季节。花香扑进你的喉咙,连你打出的喷嚏,
都有粉红的香味。小路上泼洒的阳光,被他们趟出哗哗啦啦的水声。这个时候,张
老师对梅的思想,也并非一无所知。快到学校时候,张老师立在学校门口,说了一
句梅意料不到的打算。
    “我想考学。”
    “考什么学?”
    张老师说我们驻地偏僻,公粮能交到县里,县里的文件却走不到乡下。说老君
庙小学不知,老三届的高中生早就考学考完了。轮到了不是老三届却是民办教师的
人,年龄放宽三岁,分数线也适当降低。说去年全县考走了十几个民办教师。这消
息使梅一面兴奋,一面又为张老师没能在去年考走深感惋惜。
    之后,夫妻俩怀着新的期冀,开始了漫长的人生攻坚。睡在半夜的时候,梅经
常趴在丈夫耳朵上说,我有一个高中同学,在省教委工作,你只要能考上教师进修
学校,他就能把你划入统一分配的行列。这样,我返城,你进城,一切都好了。在
张老师一方,却决无进城之意。所谓考学,只是为了给这个奇异的家庭注入新的生
机。改变一下家庭结构成份,不能总是女方是公办教师,男方却是民办。女方拿国
家工资,男方拿队里工分。然梅是趴在他身上说的,自然不好扫了她的兴致,且话
的最后,她总忘不掉赘述说,不为我们,为了孩子。我们全家进了省会,也把母亲
一同接去,见见外面的世界,享几年晚福。
    说得多了,张老师也被妻子鼓动起来。重新找来扔去的书籍,从初中的一元二
次方程开始复习,直到高中的高等数学概述。学校的课程轻车熟路,要紧时候,全
由梅来代课。儿子为谋前程,母亲自是要揽过一应家务。两个女人把张老师的时间
整得宽宽松松,每日都要坐下复习几个小时,临届考试,又常常通宵达旦,彻底不
眠,甚至梅也陪着苦熬,两个人合解一道难题。可惜茬苒三年,连年榜上有名,却
终于没能走进那座师范学院。梅也只好一声长叹,痛哭一场,最终无可奈何地离开
张家营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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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离开张家营,也不能说是因为张老师没走进师范学院。毕竟梅身上没有流动
那股势利的俗血,若没几分清高,也决然不会嫁给一个农民,即便是不能拔腿于乡
村社会,仅凭藉为省会郑州的知青,那个年月,在县城找一个有钱有势,又有高等
户籍的殷实人家,事实上也易如反掌。梅的走离,从公平眼里去看,为时势所必然。
据一九九○的统计说,省城的下乡知青,包括少部分在乡下结婚的、那些无可奈何
不能返城的,至年底,除梅以外,全部通过各种途径迁返故里。而最后的无可奈何
者,返城又多都不得不以婚变为代价。据说其中一年的婚变,远在三位数以上。如
此说来,梅又能如何?不过话又说回,张老师若是步入师范学院,结局也许令人欣
慰。
    张老师第一年跨越了录取分数线,有关教育界人士有言:凡过线者均可录取,
便欣喜若狂,在张家营坐等喜报。然而从夏末等到秋中,没有过线的村长的外甥都
已扛着行李,踏上前程,而梅和张老师却终于没有接到一纸通知。第二年走出考场,
梅和张老师便轮流住在县城的个体旅社。一个月缓缓走过,分数下来,说张老师差
零点五分没有过线。而偏偏这年,确是凡过线者都昂首去了。从县城回到家里,张
老师倒头睡了三天,梅将馍饭端在床前,张老师望着她瘦削的面孔,劈脸打了自己
几个耳光,梅说为了这个家,你别气馁,下年再考。可五个月以后,老君庙小学校
长去县城开会回来,说张老师分数不是没有过线,而是分数统计员将三百七十九点
五,错写成了三百二十九点五,待发现漏了五十分,招生已经时过境迁。一字之差,
成为千古之恨。第三年录取有望,不枉了几年呕心沥血,分数遥遥领先于全县民师
之首。可发通知时候,张家营的老君庙小学,依然不见一张白纸。
    事至今日,已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夫妻双双,决计要到有关部门,问出一个
的确来。
    有关部门回答十分明确,今年录取重点是照顾那些地、县级模范教师。县城的
风光,决没有乡下的温情。至今张老师躺在床上,穿过一片暗黑,还能看到那个办
公室一张又一张冷漠的脸。红头文件摆在桌上,窗明几净的光亮,在那些脸上镀下
一层金色。问说为何老君庙小学没有评过模教?答说问你们公社。八十里的山路,
梅用一天的颠荡,公社教育组的同志回了她话,说一个公社一年分一个模教指标,
还没有轮到老君庙。梅说张老师一口气在山区小学待了二十年,兢兢业业,含辛茹
苦,非轮不能评吗?答说乡村教育,本来如此,别说二十年,三十年的全公社尚有
十余。回到县城,梅也忽然明白,老君庙着实太偏太狭,那里的乡土社会,散发了
太多的泥土清香。外面的世界,早已不是原来模样。经人指点,方明白该提点东西
到有关领导家里坐坐。夜间去了,一双夫妻,战战兢兢,再三商议,觉得前程重要,
花一笔钱值得。挑最好的酒买了两瓶,最好的烟买了两条,还有一兜水果和别的物
品,可是哪里知道,领导真的很好,说你们以为我不是中共党员?让我放弃党的原
则?千说万说,领导只能陪下一同叹息。从领导家里出来,碰到张老师的高中同学,
打开他们的礼包一看,指着梅的鼻子说,他愚他腐尚情有可原,农村人又久不出山。
可你家在都市怎么连礼也不会送呀,现在什么年月?改革开放,搞活经济,送礼还
送这个。别说人家,即便我是领导,收礼也不收这东西,足不过能值百来块儿。这
么大的事,关系到你一家之命运,没有五百块钱哪能拿得出手!
    借大一个县城,夜如空荡荡的山谷,张老师和梅怔在街上,仿佛迷失在山谷的
路人。那些东西,已花去他们的全部积蓄。在张家营时,家有油盐酱醋,并不感经
济拮据,这一阵方才明白,他们的视野是那样狭隘,操行是那样古旧,日子是那样
呆滞。回旅店已经没钱,手里的东西再卖也不可能。梅说怎么办?
    张老师说回去,就是一生种地又如何。
    梅说回吧,我真知道我们呆到哪个份上了。
    踩着夜色回走张家营,一路上默默无话。几十里的路,是一条从北京至南京的
思索,长而又长,重而又重。梅终于明白,三年的期冀,一朝的破灭。孤立无援的
落寞,有端无端地袭上心来。天晓时分,踏上了还没通车的羊肠小道,来时被希望
所使,疏忽了许多山村景致,这会儿借着馨香四溢的白色晨曦,才看见原来这儿的
乡村,也非张家营所能比拟。一幢一幢的新房,拔地而起。而张家营令梅为之骄傲
的瓦房,虽在村中唯一,比起这儿,却也显出它的窘迫。起初以为乡村终归永为乡
村,安宁而又和谐。如今看来,变化也在默默之中。土地承包,只不过是天晓的一
个信号。而只有张家营那样的山地,亘古不变才有可能。有一个村里姑娘,起早赶
路,竟穿了一件和城里人一模一样的红呢风衣,如一团火样从他们身边风旋过去。
梅并不为一房一衣所动,只是沦落之感,又一次浸了她飘零的瘦心,似乎从那火一
样的风衣上,些微地领略到一些人生的真正意义。
    走上一道山梁,张老师说你在想啥,她说我这几年觉得很累,忽然有心回城里
看看。张老师知道她的确很累,不断有家信来说,弟弟开始下海,生意闹得很大,
问乡村情况如何。她回信总是简短三言,说乡村依旧,孩他爸考学有望,那时候一
切都会产生转机。可是到了那时候盼望的今天,无非是更大落寞而已。张老师说你
回吧,三年了,该回了,正好把这些烟酒带回去,想你爸总不会不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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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睡醒了。
    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又睡了过去。是雪光还是月光,在窗上走来走去,又
仿佛窗在那光中来回移动。人疲得如刚从鬼门关挣返身子。在暖被里蹬腿,没有蹬
到床头的黄,翻身方见黄在床下站着。它竟能用后腿支起身子了。从身上一点也找
不到精神,就从被窝扯出胳膊,向黄招招手。
    黄竟可以走路。它的前腿半站半扒,后腿又半拉半支,竟可以缓缓移动它老瘦
的身子,一摇一晃到床前,温顺亲昵地舔着他的手指。
    可惜人不是黄。
    不停地抚摸着黄的头。
    的确是可惜人不如黄。
    秋天时候,树叶飘零,满地黄风,自早至晚,都透着初冬的寒气。那一天,儿
子百日祭奠,张老师强打精神去小学捡起停课的学业,苦苦讲了半天语文和数学,
放学坐在校门口歇想,想着往日有梅同伴到校或回家,一路上言语为伴,至村头又
见母亲老远在门口张望,是何等温暖的一户人家,却在转眼之间,天塌地陷地降临
灾难。那些时刻,他已经开始转动一些死的念头。死的念头金光闪灼照亮许多前程,
仿佛淘金人挖掘出了一架宝山,常常在无意之间,跟着那念头走进宝山挖掘。正被
念头所迷的当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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