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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我下海的影响,子轩自打上小学就“留学”,前后调换过四五所学校,从兰州到河北又到海南,要在古时候可谓周游列国了。但是不管在哪里,在校的学习成绩总是排名靠前,虽然有些调皮,也没让我们家长太操心。
到了六年级下半学期,他每天放学都回来很晚,说是功课忙,作业多。可是到了期中考试,子轩的成绩一下子落到了全班倒数之列。一查原因,他沾上了赌博。
子轩起初是跟孩子们玩赌博游戏,输赢只是些有印刷图案的纸片,孩子们管这玩艺儿叫“洋画”。也许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觉着小孩子玩得不过瘾了,胆子也放大了,逐渐发展到跟社会上的赌徒玩真的,筹码还押得挺大,一把就能输赢几百块!赌资是他从我们家长口袋里摸走的,因为我们从不设防。另外我当时在外面干工程,口袋里老有钱,也从来不数。子轩的这个行为,以我年少时的家法论处,毫无疑问会遭到严厉的杖责。相信绝大多数的家长对此也都不能容忍。但是,子轩这一回没有挨揍。因为时过境迁,社会环境巨变,我们身在海南,海南全民皆赌,我们当家长的屁股就不干净,没有理由在自己做不到的事情上惩罚孩子。
在这之前,子轩曾经在钱财上让家里大出了一回血。子轩的母亲做股票,他舅舅也做,每天都要在电视上看行情听股评,家里面少不了谈论这方面的话题,都不避孩子。子轩经常插嘴大人的意见,有许多次子轩蒙得比大人准,嚷嚷着家里的股票应当由他来做,他母亲跑来悄悄告诉我孩子可能有特异功能,对股市行情预测得比股评家还要准,可惜没听孩子的话,几次大行情都错过了。他母亲当真还来征求我的意见。
我从来就把股市的散户视为撞大运的赌民,只因不愿意为钱财闹不愉快便不与之争锋,但是让孩子玩股票我是万万不答应的,也没什么可以商量的。无论如何不该让孩子去撞大运,就是真能蒙到钱也不能干。
一天,子轩母亲声称她在股市上的存款让人动用了,账户上的钱都买成了股票,而买入的股票统统下跌,市值上已经损失了上千元钱,她起初还以为是子轩的舅舅干的,姐儿俩理论了半天,让舅舅生了一肚子冤枉气,最后才查出是子轩所为。股市密码怎么会泄漏呢?他母亲还在猜子轩有特异功能,想着是不是藏在大脑海马沟褶缝里的密码让子轩看见了,最终子轩坦白交代了谜底:他是在母亲打电话时偷看到了压键的顺序,默记在心,上手一试居然通了!于是就把账上的余款全买成了股票。后来他眼看着股票下跌也害怕了,不敢吭气,心存侥幸想等着反弹行情涨回来,没想到一跌再跌,直到事情败露还在看跌。
这一跌把子轩的母亲跌痛了,她想打孩子,我不同意。我认为这个后果只应当由我们当大人的自己吞吃,因为孩子不知不为过,论不上挨打。再说,大人起始动机就出了问题,假如孩子一把中彩了呢?按照实践是检验真理的标准一说,难道还要给孩子提成?事情到这一步,我以为赔钱只能责怪自己愚蠢,教育孩子不能以结果论赏罚。我给他们讲了个儿童心理学的经典测量:一个孩子因为偷吃糖果翻箱倒柜打掉一个杯子,另一个孩子在家宴后帮着家长洗杯子,一不小心摔了盘子,打掉了15个杯子,该惩罚哪一个?这是一个儿童心理学的经典实验,后来演变成心理测量题,用以测量孩子的道德判断发展水平。正常情况,12岁的孩子应该答对这道题。子轩马上听出眉目来了,他说他买股票还不是为家里赚钱,生意有赚就有赔。我说,子轩买股票可以无罪赦免,甚至某些地方还可以获得表扬,因为他的出手有手笔,以后没准还能干大生意。该挨打的是他太聪明了,小小年纪就学会拿着标准答案说事,开脱自己的责任。
我自己犯过的错误更愚蠢。
1987年第一次去海南,返回时,我在海安县前往湛江的长途车上,见到几个人在玩三张牌,我开始觉得好奇就凑上去押了10块钱,转眼就输了,又掏出10块钱,又输了,再押还输。一支烟的功夫,我随身带的盘缠去了一半。这时的脑子已经有些发蒙,光想着把输掉的钱赢回来,表面上还故作潇洒。我目不转睛地看着庄家倒牌,确信看准了,于是掏出了剩下的所有,重重地拍在一张牌上。掀开一看,傻了,顿时汗流满面。钱输光了,我也清醒了,这是一群骗子。
他们在设赌局的时候装得互相不认识,赢了钱后原形毕露,聚到车尾的空座处狂饮易拉罐啤酒,操着广东话乐得前仰后合,我听不懂他们说些什么,也许是在议论北方佬怎么这样傻,就扛着这么个傻大头还要跑到海南来淘金,可能海南还有更傻的吧,不然他怎么会带过来钱呢?骗子们赢了钱后不久就下车了,坐庄的家伙还挺有江湖风度,给我甩下两张10元。我干脆地说了声:“不要!”我把钱丢给了他。到了湛江,我身上还剩两块钱。我乐了。离家还有几千里地,此地举目无亲,能回去当然又是一段离奇的故事。此乃后话,在此不表。
愚蠢的教育(2)
事后,我想明白了,十赌九诈,之所以骗子能得手是因为有心存侥幸又自以为是的傻瓜买单,我认了,还有必要领教第二次吗?这次赌钱是我下海的第一课。刻骨铭心!以后我再没有沾赌。我情愿把那伙骗子看成是我的老师,学费不贵。
我曾经把这段不光彩的经历掩埋在心里多年,这时翻出来讲给了孩子听,并没觉得当家长的这么做有失尊严,因为我说的是大实话。我另外告诉他,你用偷别人的钱做赌资的行为比赌博还要恶劣,赚了是自己的,赔了是别人的。好一个聪明脑袋!今天就算不知不为过放你一马,但是替代性惩罚是必须要有的。在升学考试之前,必须把心收回到学习上来,剥夺自由,放学就回家。子轩也许为这次没挨揍感到意外。
此后三个月,他放学后就在家复习,结果,获得小学毕业升学考试全校第二的成绩。
放飞(1)
子轩突然问:“武汉体院在哪里?”我指着他的嘴说:“出门人所有的问题都要靠它解决。”
子轩过了安检口,回头冲我们招了招手,我拿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挥手示意让他快走,背影迅速消失了。子轩就这样孑身一人登上了飞机。
孩子升学考试过关,将功折罪,我们可算是松了口气。这个表现让我看到他的学习潜力,也引发了我的一些思考。也许是他在学校吃不饱才跑到社会上找刺激的,我想引导他发展一项能消耗过剩精力的游戏,用一个健康的爱好把他套牢。另外,我也感到自己多年来只顾忙自己的事情,疏远了与孩子的交往,有心利用一个没有作业负担的假期陪着他玩个痛快。
我开始教他下中国象棋,每天陪他打两三个小时的棋谱,进步非常明显,两三个月就能和外面的成人下了。但是,我没敢放他,怕他再赌。他是个好动、乐群的孩子,坐不住,打谱时间一长就厌倦了。看来,游戏少了伙伴不行,或许他根本不是学棋的材料。
一天,我骑着摩托带着他四处兜风,无意中看见一个乒乓球馆就进去了。这一去不要紧,以后他天天都闹着要去。刚好,那个球馆有曾经受过专业训练的小教练,正在招学生,我给他报了名。教练试了试他的反应和球感说,这孩子有天赋,只是到小学毕业才开始练,年龄有些大了,不过事情不是绝对的,庄则栋也差不多在这个年纪才开始正规学球。听教练这么一说,我们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高兴。
子轩随后开始接受业余训练,算有了一项正当的爱好。教练的水平虽然有限,但是当地也找不到更好的。跟他学球的有一帮孩子,他最大,进步也最快,自然成了那里的娃娃头。打球给他带来不少生活的欢乐。
让子轩学打球的原本想法就没指望他以后吃这碗饭,我的决定出于几方面的考虑:
其一,退学事件发生之后,我不管他不行,把他关在家里学习显然也不是那么回事。他手捧书本,目光却不时地瞟向窗外,每当我看到他这个样子心里也难受,我感到他活像个囚犯。以前关他禁闭三个月还有个盼头,也有具体的升学目标和内容。退学后再关他简直像判无期徒刑,不知什么时候能放他出来,就算能关住我也陪伴不起。我们也设想过让他转学,往哪里转?省内升学率名列前茅的重点校都上不下去还能上什么更好的学校?何况我们还要掏上高价学费说好话求情。就他当时的状态,进哪所学校也不能保证再次被踢出来。于是,我们想找个正经事让他做,这样至少可以避免他在外面赌博学坏;
其二,子轩因坠楼造成的创伤虽说已经痊愈,但是,右脚很容易疲劳,一疲劳走路就跛。医生建议在发育期加强运动治疗,我非常赞同;
其三是尊重孩子的兴趣。俗话说,兴趣是最好的老师,那时我没发现他在某方面表现出稳定的兴趣。他打球的兴致正高,走路都在比划动作,也肯吃苦。恰好我也有朋友关系向高人推荐,这样,送他去学打专业球似乎成了当时最好的选择。
子轩投奔的是武汉体院的滕守刚教练;他训练很有一套;每一茬选材总是招收一些专业队筛选剩下的苗子,而且是半日制训练,还有半天学文化课。就在这种条件下,滕老师栽培出不少少年国手。子轩当时对可能获得的这个机会当然感到兴奋。在音、体、美的各个专业领域里,能获得专业训练的资格并不是容易的事情,肯定比考大学难,何况子轩打的是“国球”。
当时我和子轩更操心的问题不是在考虑走这条路值不值,而是在担心人家教练收不收。这年头的乒乓竞技早已不是庄则栋时代的水平,专业队的选手一般都是五六岁开始摸拍子,10岁左右已经打得有模有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