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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比我家船大吧?”翘儿在旁笑道。
“你们两个啊。”事到如今,吴凌珑也没心思再教育他们活着有多难,只有让现实敲打他们了,他转而冲下人道,“凤海,你跟他们过去帮帮忙。”
“成。”年纪比杨长帆还要小一些的小厮当即应了,冲杨长帆道,“大少爷,以后有什么杂事,你只管吩咐我便是。”
“你还是先忙家里的事。”杨长帆应付一句后,望向母亲。
吴凌珑也望着他。
二人都清楚,这一眼虽不是永别,却也意味着很多东西。一个当了十八年傻子吃白食的人,就要出去自食其力了,可以说是有志气,更可以说是愚蠢,即便是吴凌珑,也没觉得儿子能成功。
吴凌珑抚着儿子的肩膀进行最后的叮嘱:“多动脑子,碰到好事往坏了想,碰到坏事往好了想。”
“有道理。”杨长帆点了点头,顺利的时候多考虑隐患,倒霉的时候多想想希望,老娘的人生哲学永远是如此的睿智。
吴凌珑转而冲翘儿道:“你不一样,那边不舒服大可回来,你爹也不会怪你的。”
“嘿嘿。”翘儿缩着脖子乐了起来。
这俩孩子,脾气还真对上了。
“走吧!”吴凌珑大臂一挥。
“儿子走了!”杨长帆献上一个拥抱,凑到母亲耳边道,“不出一年,儿子一定扬眉吐气。”
“有心就好。”吴凌珑态度依然悲观。
就这样,小两口上了骡车,家丁凤海在后面跟着跑,颠颠簸簸上了路。
也不知这一天大家是不是都闲的,一路街坊四邻都出了自家相望问候。
“听说分家啦?”
“去所里,当兵?”
“你家那么多田,何苦呐!”
这是明着说的,还有暗着聊的。
“听说了么,就是昨儿跟庞取义走得太近了,他爹给他逐出家门了。”
“举人家就是规矩多啊……”
“不过也好,他这么大岁数,不学无术,就算不傻,也没什么用了,还是他弟弟厉害。”
“就是,你看吧,这次去县里,童生案首十拿九稳。”
“那以后得叫秀才了。”
“杨举人家,有得必有失!”
“哪里的话,都是得,甩了老大这个包袱。”
……
杨长帆坐在车后面,倒也不看他们,只嘟囔道:“这帮人够闲着的啊。”
“正月的劲儿还没过呢呗。”翘儿靠在相公肩膀上,开始畅想起后面的生活,“真好,就要有自己的家了。”
“据说很小。”
“那也是自己的。”
“严格说,产权不是自己的,只是暂住。”
“呵呵,我爹的船还不是他的呢,只是暂租,每年给县里渔课。”
“你爹绝对是水深火热。”
“不也活过来了?”
“下午忙完,我得去见见他老人家。”
翘儿简单算了算日子说道:“这会儿,他晚上应该就在河口呆着,能见到。”
“那就成了。”
不多时,骡车到了新居。果然如庞夫人所说,往外走几步就是滩涂,开了窗户就是海,可惜就是一栋孤零零的小房子,按照现代尺寸来看十来平米,刚好能放下所有东西,人是没什么地方活动了,好在有简易的炉灶,能生火做饭。
卸下东西,骡车回去拉第二趟,翘儿和下人这便忙活着收拾起来,里面太脏太旧,得来个大扫除了。杨长帆没留下帮他们,而是跟着车子回去忙活别的,他还得搜集几个简单的工具,完成下午的脏活儿。
等杨长帆再回来已是正午的后半,小屋子已经被打扫透彻,东西也塞了进去,虽然跟杨长帆原来所住的东厢房没法比,但也算是个温暖的小家了。这会儿翘儿已经在生火做饭,忙活半天满脸脏兮兮的,却依然乐得开花儿。
“你等着,这就好!”
“不着急。”杨长帆左肩扛着一沓子长竹竿,右手提着不少粗绳,终于可以撂在地上。
“拿这么些竹竿干嘛?”
“下午你就知道了。”杨长帆搬来凳子坐在门口,喘几口气。就算是他,扛着这么多竹竿跑两里路也喘得够呛,村子那边几乎所有长度合适的杆子他都用上了。
“我干啥?”翘儿转头问道。
“嗯?”
“我也得干活儿啊。”
“洗衣做饭呗。”
翘儿摇头道:“不行,我得帮你。”
“都是重活儿,你爹都不让你做的。”
“唔……”翘儿盯着杨长帆,泪汪汪的大眼睛又要耍诈。
“有了!”杨长帆赶紧侧头不看她,“滩涂,打西边堤边上,往东五里,都是你的!”
“啊?什么意思?”翘儿不解问道。
杨长帆自豪地说道:“这片滩涂,我承包了。”
“五里滩?”
“五里。”
“别人不能来?”
“除非我允许。”
“哎呀!”翘儿双掌一拍,兴奋起来,“那这五里滩,每天光拾贝抓蟹就不少收成呢!”
“能有多少?”
“倘若真的只能咱们捡,省着点,吃穿是差不多了。”
“成,那你每天干这个就好了。”杨长帆也十分满意,“就是不太体面。”
“没事的,就每天溜达一圈么!我一会儿就去拾,晚上咱们就能吃小海味了。”
“呵呵,看你手艺了。”
所谓五里滩,严格来说并非五里沙滩浴场,而是五里滩涂。滩涂即是涨潮时海水淹没海滩的最高点,与落潮后海水所在最低点,这中间的位置,各种海域与情况,滩涂大小也不一。杨长帆大概估摸着,眼前的滩涂大概七八米上下,算不小了,这也算是他脏庞夫人的第一点,七八米的滩涂,五里长,这实际上又多了几亩地,在庞夫人的认知中,这几亩地完全没用,但杨长帆实际上是有很多利用方法的。
029 丈量
吃过午饭,翘儿便去拾滩,杨长帆则继续东奔西走,他还需要准备一些东西。
过了正午片刻,杨长帆正在自家门口忙活准备,一人远远走来打起了招呼。
“杨公子?杨公子?”
杨长帆立刻起身,来者是一位年纪稍大的老者,未穿军服,但仍比一般人体面一些,肤色黝黑,皱纹深邃,一看就是天天晒着太阳的主儿。
老者笑咪咪走到杨长帆面前,提了提手上的绳尺:“千户吩咐我过来帮忙。”
“是镇抚大人?请请……”杨长帆连忙招呼他进屋。
“哪里,什么镇抚,不值一提,叫我老丁就好了。”老者谦虚道,“咱们事可多,边做边说吧?”
“也成。”杨长帆舒了口气,拎起了他刚刚准备好的竹竿。
“这是?”老丁看了看这堆东西,随后一拍脑袋,“我知道了。”
“呵呵。”
杨长帆给竹竿钻了个孔,绳子穿过去,下面绑着大石头,可勉强插在近海,当个位置标记,倘若风浪稍微大些,要不了多久就会弯掉,坏掉,塌走,但这里是风平浪静的内湾,能多支撑很久。
二人一路走上滩涂,便走边聊。
“杨公子想得细致。”老丁语气颇为佩服,“也省了我功夫了。”
“这就是暂时标示一下,还是会倒,我后面再做专门的浮标。”
“差个分毫,也不介意。”
“咱们还是得力求精准。”杨长帆随口问道,“情况镇抚大人都了解吧?”
“了解,海水往外四丈,海岸往东五里。”老丁冲着海岸线比划起来,“这也不少呐!杨公子自己忙得过来?”
“忙不过来,要找人帮忙的。”杨长帆点头道。
“找人的话,所里人多得很。”老丁立刻说道,“男女老少,都多,你到时候找我,我帮你聊工钱,保你不亏。”
杨长帆这才问道:“所里也是田少人多啊?”
“嗨,不提,不提。”老丁摆了摆手,这好像是一个敏感的问题,他避开话锋说道,“主要是除去屯军,还有不少家眷,闲着也是闲着,帮把手,补贴补贴家力的生计也是好的。”
“实不相瞒,我本钱有限。”
“欠个一年半载我老丁还是兜得住的。”老丁挑了挑眉毛说道,“再说了,你是举人家的公子,大家看着举人的声望,也会来帮忙的。”
“呵呵。”杨长帆敷衍一笑,分家的事情他暂时瞒了庞夫人,这也是迫不得已,自己需要家庭势力增加筹码,不知这幌子还能混多久。
转眼,二人已经走到岸边,再往前就是海水。
“丁大人这绳尺多长?”
“20丈。”
呵家伙!小70米的绳子!土地丈量果然是体力活。
“那我拎着这头往海里去。”杨长帆拿起了绳尺一头,“到四丈你喊我停,我插竹竿。”
“放心去吧,水不深。”
杨长帆就这么拎着绳尺往海里走去,这会儿水还很凉,可没办法,创业就是要拼么,他一步一步往深了走。这边果然比较浅,下面滩泥也很平缓,大约海水刚好淹到脖子的时候,老丁喊了停,杨长帆便用脚尽量钻出一个小坑,玩儿命插上了竹竿,又使劲往下钻了钻,最后埋起来,把石头也沉下去,算是做了一处海标。
上了岸,老丁见杨长帆浑身湿透,不禁做了个痛苦的表情:“小心冻着啊杨公子。”
“没办法的事。”杨长帆摇了摇头,又快步走到滩涂的边角,插上了另一根杆子,这样一来,两根杆子之间的地方,就都是他了的。
“趁着太阳足,咱们抓紧。”
“走着。”
老丁也算轻车熟路,拉着绳尺开始往东去,每二十丈记数,收尺再来,总共5里,15引,750丈,每过150丈,杨长帆便下海4丈做个标记,回滩涂边缘做个标记,如此往复。
其间,杨长帆也与老丁聊起了所里的状况。
老丁主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