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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儿滚出去,坏家伙,撒旦只加点盐就会吃掉你们。”
撒旦?对!……
撒旦是她可怕的畜生,一直悄声无息、无影无形地躲在暗处。幸好它被链条拴在房屋深处。这是一条大狼狗,双眼蓝森森的,喷着火焰。它像个阴险恶毒的人一样,竖起干瘦脊梁上的狗毛,大张的嘴露出与它女主人一样的獠牙。一阵可怕的狂吠声,吓得孩子们落荒而逃,冲向大路……
在这惊恐之中,他们的第一个动作便是跨过门槛。然而二人马上见到可怜的韦洛妮克站在门边,向他们投来恳求的目光。
皮埃尔后悔了。当维奥莱特用手拉住小红帽时,他甘冒危险,坚强地冲回去:
“夫人,”他对“祖母”说,挺直身板,说话粗声,“夫人,你的所作所为不太好,你……”
“等着,再等一会儿,”愤怒的老妇人叫嚣着,“你想教训我,娃娃,见撒旦去吧!”
由于皮埃尔在她举起的拐杖下没有退缩,可恶的“祖母”耍出了更妙的花招:
“你们越留在这里,毛头娃儿们,”她滚动着赤红的眼珠,叫嚣说,“韦洛妮克会挨得越凶。你们如果不走,我就打得更狠。你,小宝贝,我会让你滚的。”
她那无边软帽的系带在风中飘动着,她向撒旦走去,这鬣狗竖起了脊梁。
怎么办?……抵抗是完全不可能的。这可怕的狗可能比“祖母”更邪恶!
孩子们面前只有一条没有荣誉的路,而绝无其它选择:撤退。
他们走了,带着沉重的心情……两人不敢交谈,更不能对韦洛妮克讲什么。小姑娘坐在草地上,像一束枯萎的丽春花。
维奥莱特淡淡地问皮埃尔:
“你认识路吗?”
“认识!你没见我像小拇指一样,用卵石在路上做了标记。”
“上帝!你真聪明!”维奥莱特坚信不疑地说。
半小时后,两个孩子来到河边。福莱特夫人正沿河边嬉笑玩耍,她好像在等他们。渐渐地,她冲他们绽颜笑了,随后抓住他们的手一句话没说,将他们领到小船上。
于是,当她从河这边送维奥莱特与皮埃尔过渡时,她让孩子们详细地讲起了他们的历险。她这次的表情敏锐、警惕、略显痛苦……
“可怜的小孩子,”她对精疲力竭、悲恸不已的孩子们说,“……可怜的小孩子。这时你们学会了生活。你们在寻找仙女的时候,找到了好些女人;你们在寻找神仙的时候,也找到了好些男人……你们还要经历一些严厉的考验。但是值得自慰了,我的孩子皮埃尔,你在寻找财富,我认为你已经找到了。”
“见义勇为并不容易,找到黄金,让维奥莱特成为公主也不容易。但是有另一种财富,即为他人服务时,出现在心中的财富。这种财富,当你们在森林中努力做善事时,已经找到了。”
随后,福莱特突然产生一种奇怪的念头,神色有点慌张,她再次哼起那首歌,一个苦字,在森林中好几次回响……
孩子们并不十分重视这个寓言。然而他们好像懂得了许多。他们再也不愿像早上那样笑了。
甚至在荆棘丛生的最深处,爱嘲笑人的啄木鸟,它们可能什么都不懂,也在疙瘩累累的大橡树后停止了笑声。随着夜晚的来临,那淡淡的阴影渐渐地拉长,湮没了树梢。
七 骑驴比武
这座森林,维奥莱特给它取的绰号是可诅咒的森林。在森林中有数次不愉快的经历后的第二天,皮埃尔又跑到城堡来……院子里没有人,前厅里没有人,他高声叫喊起来:
“维奥莱特!维奥莱特!”
城堡主塔回荡着他的声音:维奥莱特!维奥莱特!……但是维奥莱特并没有出现。她难道被巫师,或者是波希米亚人所劫持?这是非常可能的。
不,那胖女佣站在门槛前。这是指那个在管风琴中煮咖啡的女人,她那红润的脸庞好似从邻近的苹果树上偷来的一般。拉齐比斯理着它的皮毛,耳朵扁平着。它用一种仇恨与不信任的目光看着唐吉诃德,那大睁的眼睛好似醋栗一样。
维奥莱特小姐在家禽院子里,干着红面女佣应干的活儿。她煮的猪食里搀有麦麸。
皮埃尔一声叹息。
猪!再说,这“搀有麦麸”是什么意思?还有这种不可思议的名字。真的,维奥莱特成了真正的农妇。太悲哀喽!
一会儿后,皮埃尔来到维奥莱特身边。在这一路上,几个大小一样的木桶兄弟般地排放着。维奥莱特捋起衣袖,从一端走到另一端,颇有艺术感地春碎了所需的大麦、面粉以及麸皮。
这里的猪槽前还加了一道小窗洞。在这猪槽上,长在猪鼻筒上的红鼻孔耸动着,那张大猪嘴也咧开笑了。
这是维克托的鼻子,它发出充满贪婪与轻柔的低声哼哼。尽头有只木桶,在那儿附近,一只魔鬼般的大公鸡,身着金铜质护甲,高高地挺直站着。由于唯恐压皱自己的羽毛,所以它自己表现得又瘦又细高,一副滑稽相。
咚!小鸟侧头一撞……那只鸟嘴像十字镐一样,长长地伸进猪槽。它在偷食成功后,这时逃到几大步远的地方,满嘴含着东西,晃动着嘲讽的羽冠。
维奥莱特对她干的活儿一点也不害羞,她脸上带着甜美的微笑欢迎皮埃尔的到来。
“我着急地赶到这儿,是看看一切是否就绪!想想,我爸爸快回来了。我真高兴!”
“既然你高兴,我也高兴。到时,你就将我们在被施过巫术的森林里见到的一切都讲给他听,是吗?”
“啊!被施过巫术的!被施过巫术的!……没那么严重。一些坏人,几个老太婆,几个丑姑娘……我们就看见这些。如果这就让你中了魔法,这也太容易了!”
“不,它根本不可能让我中魔法。你一点也不懂,是巫师向森林施了巫术。”
“你吹牛!”维奥莱特笑着回答说。
由于皮埃尔焦躁起来,而克制力又不够,所以维奥莱特只好耐着性子听他讲。
“维奥莱特,我向你保证,我们在实际生活之中已经体验到故事中的情节了。整个晚上,我都在想这事。”
“我也有点,但是……”
“你看!想起来啦。你觉得这一切自然吗?你说,这支松鼠皮拖鞋,森林中的小姐,还有那位王子,他还想请我们品尝好像只有王宫里才有的佳肴。我们见到的不是真正的灰姑娘,也不是真正的蓝胡子,然而这是某些内容的重复!我已经给你解释过,你很清楚……”
皮埃尔讲着,声调非常肯定,让维奥莱特无法置喙。上帝啊!在这个世界中,哪是现实的社会?讲到这个社会怎么如此之难,尤其是对小孩子!
皮埃尔非常急切,自言自语地说:
“我们重新体验了小红帽的历险,你也承认吧!”
“实际上,这事有点儿古怪。”维奥莱特回答说,一副屈尊俯就的样子。
“你看得很清楚。”
幼稚的想象力是渴望走出野蛮的生活的。无论是爱做梦还是爱想报入非非,对这种想象力来说,这都是急切需要的。然而维奥莱特执意不肯服输……
“事实是,”她说,“那外婆好像只有一点狼性。”
“啊!对,”皮埃尔接着说,“这正好与故事相符,因为我也想这里面并没有两只狼。”
“我也这么想过……这狼戴着无边软帽,织着毛衣,装成外婆,而且这头狼的眼睛在房间里闪着赤光。啊!皮埃尔,这也美好得太过头了……不可能!”
“相反,这是事实。哦!我还得努力做,才能解救出森林中这个受苦的姑娘,你将成为她们的女王……然而不管怎么说,应该解救小红帽!”
一阵朗笑声打断了孩子们的谈话,这笑声与其说是挪揄,倒不如说是开心。
一位客人刚刚走近。由于他们谈话的声音大高,没有注意到这人的脚步声。
“啊!好高兴哦!”维奥莱特大声地说,来人是表兄弗朗索瓦!“你好,弗朗索瓦!”她吻了吻他,问候说,“你好吗?”
“很好。我从市镇里散步过来。由于你不在,我感到非常失望。”
皮埃尔面对这个陌生人,有点不自在。他得出个错误的印象:这少年毫无亲切可言,甚至没有用处。
“我好冒失!”维奥莱特补充说,她有瞬间便明白了这一切。“真的,你们还不认识吧。皮埃尔,这是我的表哥弗朗索瓦。你知道,他父亲是厂里的工程师。那天我们从城堡塔顶上看见过他们的工厂。你呢,弗朗索瓦,他也没见过我巴黎的朋友皮埃尔吧。他叫皮埃尔·布斯加尔妮埃。”
这次,维奥莱特非常骄傲地介绍了这两位重要人物相识。她抹下袖子,不打算向猪槽里添食了。猪维克托被关在小圈厩里,好似惊慌不已,它的希望破灭了。
皮埃尔不怀好意地打量着来人。然而出乎他预料的是,这个年龄在十二至十四岁之间的英俊少年则朝气蓬勃。他目无邪念,头发后梳,露出光亮的额头。
皮埃尔从他那身“城里小绅士”的服装与果断的气质上看出,这人好似过于自信,有点自满。
不,他绝对不是朋友。再说,他刚才凭什么要发笑?
皮埃尔疑心病重,脾气暴躁。由于他很少生活在现实之中,而是过多地委曲自己,故而他对自己缺乏信心。
交谈的话题俗之又俗。
“天气真好!”弗朗索瓦说。
“我不觉得,”皮埃尔回答说,“有点太热!”
“你不喜欢热天?”
“喜欢,然而不是今天,我在这儿感到闷……”
声调赋有挑衅性。
这下轮到弗朗索瓦不快了。他心地之纯洁,可比蓝天。他不禁暗感几分愠恼。暴风雨来啦!
“好啊!先生,”他说,“如果你太热了的话,可以到那施过巫术的森林里去,可在那儿的树荫下纳凉。”
“你派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