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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的血太浓稠了,而这浓稠的原因可能来源于我周围环境的空气。如果不想让我丧命,必须改变环境,也就是把我送到别的地方去。
医生的建议被采纳了,格里玛尼教士决定在帕多瓦帕多瓦:意大利北部城市,距威尼斯三十五公里。为我找一家好的膳宿公寓。没几天的工夫,膳宿公寓找到了。一七三四年四月二日——到这一天,我在世上已活了九年——我将被送上一条船,渡过布兰塔运河,到帕多瓦去。晚饭后,我们没有耽搁,直接上船了。
这船是一间小小的会游水的房子,它在八个小时内就能到达帕多瓦。格里玛尼教士、巴弗先生和我母亲陪我前往。
破晓时分,母亲起床了,打开我的床正对着的窗户。初升的太阳将它的光芒洒在我脸上,唤醒了我。我的床太矮了,这使我看不见陆地,只看到岸边的树梢。三桅船在行驶,它走得那么平稳,使我没有觉出来它在动。结果是:有树从我眼前移过,然后又消失了。这让我惊奇得不得了。
“那是什么?”我失声叫了起来,“那些树在动!”
与此同时,两位先生走了进来。
“这是怎么回事,那些树怎么会动?”我马上问他们。
他们都笑了,母亲叹着气说:“那是三桅船在动,不是树在动!穿上衣服。”
我马上就明白了产生幻象的原因,便对她说:“所以,太阳也是不动的,而是我们在动,从早到晚都在转动。”
母亲因为我如此愚蠢而尖叫一声,格里玛尼先生为我的幼稚惋惜,这使我十分难受,差点哭了出来。巴弗先生却让我恢复了勇气。他急步走到我面前,温和地吻了我一下,说:“你是对的,我的孩子!太阳是不动的。即使别人嘲笑你的看法,你也要坚持自己的判断。”
我母亲恼火地问他是不是疯了,竟然这样教导我。这位哲学家却不回答她,而是给我讲了一番理论,他讲得那么深入浅出,使我以当时稚嫩的理解力也能听明白。在我的记忆中,这是我第一次真正的快乐。如果没有巴弗先生,也许我终生对于自己的判断能力都会很不自信。
我们准时到达了帕多瓦,去拜访一位奥塔维阿尼先生。他太太对我很是亲热。我在他家看见五六个孩子,其中有两个分别是七岁和八岁的女孩,一个叫玛丽亚,一个叫罗莎。七岁的罗莎美得像个小天使。
奥塔维阿尼马上领我们去我寄宿的房子,它属于一位斯洛文尼亚老太太。人们打开我的小箱子,把我所有物品的清单交给她,还给了她六个柴希内柴希内:当时威尼斯的金币名称。作为我六个月的膳宿费。用这样微薄的一笔钱,她得供给我伙食,给我洗衣服,还得为我交学费。她反对说,这点钱不够,可人们却置之不理。家人过来拥抱我,再三叮咛我要听话。
就这样,他们甩下了我。
《我的一生》 第一部分外祖母送我去寄宿(1)
初恋
当只剩下我和那斯洛文尼亚老太太时,她领我上楼,指给我看我睡的床。它和另外四张床并排放在房间里,其中有三张一样的床是给三个与我同样年龄的男孩睡的;他们上学去了。还有一张床是女仆睡的,她负责监督我们,防止小男孩们在一起会做恶作剧。看过了我的床位,斯洛文尼亚老太太带我到花园里,允许我在这里玩到中午。
我既不觉得高兴,也没什么不高兴。我不感到害怕,也没什么期待,甚至没有哪怕一点点的新奇感。
时近中午,我的三个伙伴回来了,就像跟我是老相识似的,他们对我说了很多话,可我一点儿也没听懂。我没有回答他们,然而却丝毫没有扫他们的兴。后来,他们一再邀我参加“纯粹的消遣”,就是跑啊,翻跟斗啊,诸如此类的游戏。我很乐意地参加了,直到有人来叫我们吃饭。
在一道难吃的汤之后,我们得到一小份鳕鱼干和一个苹果。这就是全部饭食。当时正逢四旬斋期四旬斋斯:指复活节前的四十天。。
饭后,女仆带我到学校去见格齐博士,一位年轻的神甫。斯洛文尼亚老太太跟他说好了,每月付他四十索尔迪,是一个柴希内的十一分之一。
因为我需要学写字,就把我分到了五六岁孩子的那一班。他们马上就取笑起我来了。
晚上,回到我的斯洛文尼亚老太太那里,她给我喝的汤比中午的还糟。让我惊异的是居然还不许抱怨。此后我被送上了床,床上全是可怕的跳蚤,弄得我根本不能合眼。老鼠在地板上跑来跑去,吓得我的血都凝住了。
天刚蒙蒙亮,我就离开了那张倒霉的床。我对那年轻女仆抱怨了一番,然后要求换一件干净衬衫。她却回答我,只有到了星期天才能换衣服。我威胁她说要到女主人那里去告状,她却笑了起来。而我的伙伴们也嘲笑我,此时我平生第一次因苦恼和愤怒哭了起来。那几个倒霉鬼跟我同样处境,可他们已经泰然处之了。
我垂头丧气,一上午都在课堂上睡觉。一个伙伴把我疲倦的原因告诉了博士,不过他的用意却是取笑我。善良的神甫把我领进他的小屋,听我讲述了一切。他靠自己的眼睛证实了我所说的都是实情。当看到我全身布满着肿块和斑点,他大为震动,马上领我去找斯洛文尼亚老太太,把我的情形指给她看。她装出一副诧异的样子,把全部过错都推在女仆身上,并且信誓旦旦地说,马上就把她撵走。就在这时,那女仆冲过来,冲着主人叫道,应当由老太太本人承担责任。女主人勃然大怒,给了她一个耳光,女仆马上回敬她一记耳光,然后夺路而逃。博士把我交给斯洛文尼亚老太太,向我保证,等我跟其他学生一样干净之后,就会让我继续上学,然后就走了。他一走,我便挨了那老太太好一顿训斥,最后她威胁我说,如果我再给她找这样的麻烦,她就把我扔出去。她给了我一件衬衫,一小时后,一个新女仆把床具都换了。
老师教我功课特别认真,他指定我坐在他桌子旁边的座位上。为了向他证明我懂得这是荣誉,我以最大的热情投入学习。一个月后,我的字已经写得相当好了,他可以转而教我语法了。
帕多瓦的空气明显地改善了我的健康状况。可是,我越来越健壮,饭量越来越大,也就越来越容易饿。苦难会逼得人想办法,我发现食品柜里有五十多条熏鲱鱼,它们逐渐被我吃得一干二净。所有挂在烟道口的香肠,还有我能在鸡窝里找到的鸡蛋,也都进了我的肚子。我甚至还偷吃到我老师的厨房里去了。
这些事弄得斯洛文尼亚老太太满腹疑团,可她又没能将小偷当场拿获,便赶走了一个又一个女佣。而我还是瘦骨嶙峋。
四五个月之后,我在学校里进步很大,博士让我做班长。我可以检查同学们的作业,给他们改正错误,加上表扬或是批评的按语,然后交给老师看。可是我的严格劲儿并没能持续多久,因为这些懒家伙很快就发现该怎样让我把分数判得松一点。当他们的拉丁语作业满是错误时,他们就用好吃的甚至钱来贿赂我。这唤起了我的贪欲,所有不肯贿赂我的人,我都不给他们好分数。最后,有人向老师告我的状,老师证实了我的勒索行为,宣布撤我的职。
在这件不愉快的事情之后的一天,如果不是因为我有明显的饥饿症状,那位仍然很赏识我的博士,也许就不会私下问我是否愿意离开斯洛文尼亚老太太的膳宿公寓,住到他家里去了。听了他的建议我欣喜若狂。他马上叫我写三封信,分别寄给格里玛尼教士、巴弗先生和我的外祖母。
格里玛尼教士没有答复我,而是委托他的一位朋友奥塔维阿尼指责我,说我不该受人家的引诱。巴弗先生却跟我的外祖母说,她应该马上回信给我,这样我在几天之内就可以过得比现在快乐。事实上,八天之后,就在我刚要坐在饭桌前的一刹那,这位了不起的妇人出现了。我向她冲过去,抱住她的脖子,泪如泉涌。我们抱在一起哭了起来。
我的勇气苏醒了,当着斯洛文尼亚老太太的面,我历数所受的苦,要求外祖母带我出去吃饭,因为我六个月来都在受着饥饿的煎熬。
外祖母心平气和地要求斯洛文尼亚老太太马上收拾好我的全部东西,然后就把我带到她住的旅馆去了。
她自己几乎什么也没吃,只是惊异地注视着我的馋相。我狼吞虎咽地把食物一扫而光。这时,格齐博士也来了。单凭外表,她便对他产生了好感。他是位二十六岁的英俊神甫,健壮、谦和、彬彬有礼。一刻钟之内,他们把一切都谈妥了。善心的外祖母付给他二十四个柴希内,作为一年的预付费用。但是她还要把我留在身边三天,好把我打扮得像个神职人员,还要让人给我做一顶假发。
三天之后,她亲自带我去见格齐博士的母亲,并跟她说,她会尽快给我送一张床来,或是买一张。博士却说,我可以跟他睡,他的床很大。外祖母对这个建议表示感谢,随后我们把她送上三桅帆船,这船将把她带回威尼斯。
在格齐博士的家庭成员中,有他的母亲,他的做鞋匠的父亲,还有他刚满十三岁的妹妹贝蒂娜。她很漂亮,爱读小说。她父亲总是叱骂她不该在窗口晃来晃去,博士却反而因为她对书本的痴迷而责备她。我马上就喜欢上了这个姑娘,而她也在我的心灵里投下了最初的某种激情的火花,后来我才能渐渐控制这种激情。
我搬进格齐博士家六个月之后,所有的学生都离开了他,因为他对我倾注了全部的好感,这促使他不得不办一所小型学校,让小孩子们都来寄宿。然而这件事花了两年的时间才办成。在这两年中,他将平生学识全部传授给我,甚至还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