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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就像一条”杂乱拼缝的坐褥“。日本和印度也是一片分疆裂土。唯独在东方的
中国,有一块辽阔而统一的大版图,虽然时不时要破碎一下,但很快又板结起来,
相比之下,欧洲的查理曼帝国,阿拉伯的穆斯林帝国,乃至成吉思汉的蒙古大帝国,
都不过是慢慢长夜中的一道闪电。
是一种什么样的强大力量,能把这么大的国家牢牢凝聚了两千多年?这个“大
一统”之谜,使中外学者在惊愕中绞尽脑汁。马克思曾经把建立在封建自然经济之
上的社会结构,形像地比喻为〃一袋马~铃薯〃;虽然装在一个口袋里,却是彼此分离
的。在古代中国,小农像夏夜的星空,密密麻麻,一盘散沙。具有社会联络功能而
又信仰统一的儒家知识分子,把分散的小农有效地组织成社会。
这种独特的社会结构,曾经在中国造就了高度繁荣。虽然,就在这大一统的奇
迹里,在一种烂熟文明的灿烂外表之下,在一种绝对供奉皇帝,圣人,老人,祖宗
牌位的缭饶紫烟之中,这个社会结构的内囊里却悄悄地腐烂著,这种情形,非常像
那黄河大堤正在被蝼蚁和田鼠悄悄蛀空一样。儒家组成的官僚队伍,有一种不可抗
拒的腐化倾向,权力本身成为一种腐蚀剂。于是,往往到了王朝鼎盛时期,崩溃就
在眼前了。
然而,旧王朝崩溃了,新王朝很快取而代之,社会结构又恢复原样,继续朝著
下一个崩溃走去,就像黄河大堤溃决了,人们又修复它,等著下一次溃决。我们为
什么总是陷在这样一种周而复始的命运之中呢?
这个神秘的超稳定结构,主宰了我们两千年。而今,紫禁城里的金銮宝座早已
成为历史文物。 庞大的儒家官僚网也灰飞烟灭了,但是,大一统的幽灵似乎还在
中国的大地上游荡。 社会震荡的恶梦还让人记忆犹新。 更不可忽视的是,官僚
主义,特权思想,以致局部的腐败现象,仍然在破坏我们的四化大计,这些古老的
社会顽症,颇有些像黄河每年带来的泥沙,在一天天地淤高下游河道,渐渐积累著
危机。
也许,就像人们对不断增高的大堤深表忧虑一样,永远的超稳定,不也颇令人
忧虑吗?历史已经给了我们的启示,难道还少吗?
(演播室。 学者谈中国社会结构)
金观涛(中国科学院研究员):历史是过去的事实,但我更认为历史是过去与现
在的无终止的对话。 在这种对话中,我们可以产生一种很深的忧患意识。历史对
中国人的启发是:中国在社会变革中应该避免毁灭性的动荡,一定要让进步与创造
来代替动荡。 当旧的东西瓦解的时候,应该让能够取代旧的东西的新因素成长起
来。
就在那座比黄河河床还要低九米的开封城里,历史曾经演出过大起大落的无限
繁荣与无比灾难,然而,对今天来说,或许在这里曾经发生过的两个人物的故事,
比铁塔和相国寺还要更深地烙在中国人的心灵上。
这位黑脸包公,八百年来盛名不衰。 尽管他不过是封建社会里苦难人民的一
种无可奈何的虚幻偶像,但今天开封人依然深情地修起如此富丽堂皇的一座包公祠
来。四方游人络绎不绝,难道仅仅是为了旅游吗?〃青天〃观念在中国民间的久久不
肯泯灭,说明了什么呢?
人民更不会忘记,就在离包公祠不太远的一栋旧银行里,发生过文革动乱中最
黑暗的一幕。 在这间阴森森的黑屋子里,亲自主持制定过宪法和党章的共和国主
席,被秘密囚禁,度过了他生命中最后的二十八天。死的时候,他那满头白发足足
有一尺长。 。 。
一个共和国主席的命运,是足以代表一个时代的命运的。但是,从另一个角度
来看,当法律不能保护一个普通公民的时候,它最终也保护不了一个共和国的主席
。 刘少奇同志的白骨,曾经把动乱的惨烈和时代的悲剧揭示得无以复加,然而动
乱的根源却不是他个人的命运所能揭示的。 这是一个民族的整体悲剧。 如果中
国的社会结构不更新,中国的政治,经济,文化以致观念不现代化,谁能保证悲剧
不重演呢?
令人欣慰的是,我们在迈开了经济体制改革的步子之后,终于也开始尝试政治
体制的改革了。今天,当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上终于有人勇敢地第一次举手投了否决
的一票,这是何等不容易啊。 谁能说这不是一种进步呢?不管这个改革将遇到什
么样的阻力和风险,我们都只能朝前走下去。我们的身后曾经洪水泛滥,我们的身
后也曾经动乱不已。 我们必须朝前走,去冲破那周而复始的历史循环。我们会遭
受挫折,但是,这不正如那位功败垂成的鲧,用他的失败为儿子大禹铺垫了成功吗?
让我们这代用自己的双肩把忧患的重担挑起来!那是为了我们的子孙万代永不
再忧患!
第六集 蔚蓝色
人的血液是红色的。
几乎所有的动物的血液都是红色的。 原始宗教把生命的原色规定为红。原始
人在死者的遗体上用铁矿石涂上红色,以此召唤那失去的生命力。
蔚蓝色的天空,深邃而神秘。人们曾经坚信,这神秘的蔚蓝色描绘著整个宇宙
,它是宇宙的颜色。
仅仅在二十多年前,当人类第一次离开地球,在太空中遥望自己的家乡时,他
们才惊讶地发现,在目前已知的宇宙星体中,惟有我们人类的家园地球,才是一
颗蔚蓝色的星球。
生命的星球是蔚蓝色的星球。地球上的一切生命得以生存的大气和水,使地球
成为蔚蓝色的星体。
覆盖了地球表面十分之七的大海,也是蔚蓝色的。
大海本来就是人的故乡。在地球的突变中,大海曾经庇佑和延续了人类祖先的
生命。后来,当人类重新回到大陆的时候,他反而不适应了。为了战胜陌生的环境
与内心的恐惧,人类被迫极力发展自己的后天适应性,从而创造了文明,同时也完
成了人本身的进化过程。复活节岛上的这些石像,告诉我们一万年以前,在太平洋
上就活跃著一个古老而有活力的航海文明。这些今天看起来简陋不堪的航海工具,
把人类从陆地上有重新载回海中。是什么信念支持著这些原始人去横渡至今仍使人
视为畏途的大海呢?在这些原始人的航海活动同哥伦布和麦哲仑那创立人类新纪元
的伟大航行之间,我们能不能听见人类命运的宏伟旋律呢?
正是由于这种持续不衰的航海生活的存在,人类的文明才分成了内陆文明和海
洋文明两大单元。
这是一个濒临西太平洋的国家,同时,它有雄踞在欧亚大陆的东部。它的躯体
是黄色的,它那像脊柱一样拱起的大河,也是黄色的。
我们看到这条河姆渡遗址出土的木船,就仿佛看到了遥远的中华文明的源头荡
漾著蔚蓝色的波光。
但是,早在神话时代,来自黄河中游的黄土区的内陆文明,已经在不断征服下
游和沿海地区了。 今天,我们还能从黄帝大战炎帝和蚩尤的故事里,听到这历史
深处的蒙胧声音。
后来,周王朝对殷商的征服,证明这股来自内陆腹地的力量,是不可抗拒的。
到了战国晚期发生的楚败于秦的史诗般的战争,可以说是以小麦作为粮食,用战车
作战,并且是受到了游牧民族和波斯文化影响的黄色文明,最终战胜了以大米作粮
食,懂得利用大船和水上作战,并且是受到东南亚和太平洋文化影响的蔚蓝色文明。
这个内陆文明的历史性胜利,是无论屈原那种抢天哭地的悲歌,还是西楚霸王
那种地动山摇的反抗,都无法遏止的。
蔚蓝色的隐退,埋伏下一个民族和一种文明日后衰退的命运。
太平洋来千古不息的蓝色波涛,一直在默默地召唤这个躺在大陆上的古老民族,
偶尔也引起过它的激动,把它的航船一直牵到波斯湾和阿拉伯半岛。然而,蔚蓝色
海洋的吸引力,比起那黄色的土地来,毕竟要微弱多了。
使那黄色文明具有巨大凝聚力的奥秘,就在于儒家文化在这片土地上逐渐取得
了独尊的地位。
儒家的一整套思想,表达了内陆文明的生活规范和理想,它在东方封建社会的
盛期,显然是比较合理的。但是,单一的思想统一,削弱了多元的发展,古代生活
中丰富的海洋文明的因素,就像几缕细细的清泉,淌到内陆文明的黄土板块上,立
刻就无影无踪了。当内陆文明中华夏大地蒸蒸日上的时候,蔚蓝色的海洋文明,正
在地中海悄悄崛起了。早在古希腊时代,雅典的民主思想,正是随著雅典的海上权
力一同兴起的。海权导致了民族革命。
近代西方资产阶级革命的社会前提,也正是欧洲海外航线的开辟。从十五世纪
开始航行于海天之间的那些帆船,既揭开了世界贸易和殖民活动的帷幕,同时也运
载著科学和民主的希望。蔚蓝色就像这小帆船,获得了现代世界命运的象征意义。
于是,广大的东方市场和美洲新大陆,使小小的欧洲几乎一夜之间成为暴发户。
横渡大洋需要又坚固,又庞大,又精巧的船舶,造出这样的船舶需要数学和物
理学,需要技术和科学。于是,一六三六年,迦利列发表了“新科学对话”,这场
对话,就是在造船厂举行的。
英国首先由海外贸易获得巨大利益,促进了资本的原始积累,也促进了自由思
想的普及,于是首先在英国发生了克伦威尔领导的资产阶级革命。一六五一年,克
伦威尔颁布航海条例。一六九零年,洛克发表“政府论”。自由贸易论成为资产阶
级的口号和原则。 资本主义转动著工业革命和自由贸易这两个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