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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算在停了片刻之后,我又听到了他的声音,我忙道:“请你告诉他们,转告我的
妻子,我在帕修斯附近的丛林之中,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但是我必须向西南进发。而最
重要的一句话是:姬娜死了!”
两个人同时叫了起来:“究竟发生了甚么事?”
我道:“我无法向你们解释,只要求转达我的话。”
那中学教员道:“我一定尽力!”
我吁了一口气,在事情最糟糕的情形下,可以让白素知道我的下落,那自是一件好
事。
我同时也想到,在我从事不可测的征途,去寻找姬娜的“住所”之际,这具无线电
通讯仪可能有用,所以我将它拆下来。
可是,当我移开那只铁箱子之际,却拉断了一根极细的金属丝。那根金属丝一断,
电源就切断了!
这又使我颓然,只好放弃原来的念头。在树上拉下了一条藤,系在金属架上,并且
将姬娜的尸体绑紧。看了看时间,已经将近下午四时了。大约两小时之后,天色就会黑
下来。天黑之后,我无法在丛林中前进,如今出发,还可以利用这两小时。
我将树藤负在肩上,像是纤夫一样,拉著金属架,向西南方向走去。
行进的困难可想而知,我不想多费笔墨来形容我路上遭遇的困难,在接下来的十天
之中,我是一个与世隔绝的野人,拉著一具尸体,天一黑,就上树休息,天一亮,就继
续向西南方向走。
其实,我早在第五天起,就应该放弃姬娜的尸体了!可是我却固执地仍然拖著她的
尸体在丛林中行进。那情形极其骇人。我早应该放弃尸体的原因,其实很简单,任何尸
体,即使美丽如姬娜,在若干时日之后,必然会变坏。而我固执地不肯放弃,是因为心
中对姬娜的死,感到内疚,想为她做点甚么。如今我所能为地做的,似乎只有努力将她
的尸体带回她的住所去。
可是到了第十天,我无法不放弃了。
我在一株大树之下,掘了一个洞,埋葬了她,并且做了一个记号,而我则继续前进
。
到了第十三天,我走出了丛林,在我的面前,是一条相当宽阔的河流,河流的对面
,是高山峻岭。
在过去的十余天,我一直在向著西南方向走,我未曾想到在面前,会有一条河流阻
住去路。
河水看来十分平静,我估计如果游泳过去的话,不到半小时就可以过河。但是任何
人,除非是无知,否则决计不敢在南美洲的河水中游泳。南美洲的河流之中,至少有六
种以上,成群结队而来,能使一头野牛在三分钟内变为白骨的食人鱼!
我在河边停留了片刻,运用那片金属片,砍著树枝,花了一整天时间,编成了一个
筏,估计可以仗以过河,我站在筏上,用自制的桨划著筏,向对岸进发。
渡河相当顺利,过了河之后,当天晚上,已经来到了山脚下。
而到了山脚下之后,我踌躇了起来。
我全然不知自己是在甚么地方,过去的十几天,我只是一直向西南走。在平地上,
依循一个方向向前走,还不成问题。可是,在山中,怎样能依循一个方向前进呢?
我在山脚下躺了下来,不知道该如何才好。四周围静到了极点,就在寂静之中,我
听到了一阵鼓声,隐隐约约地传了过来。
我站了起来。当我看到了这座山脉之际,我已经想到,我推测中的太空船,一定就
在那座山中某一处,可是茫无头绪地寻找,不会有任何结果。我也想到过,当地如果有
土人的话,或者可以问出一点线索来,可是偏偏十多天来,一个人也没有遇到。
而这时,我听到了鼓声,鼓声自山中传出来,山里有人居住!这使我大为兴奋,我
忙循著鼓声向前走,鼓声断续传来,到天色完全黑下来时,我已可以看到对面山腰处,
传来火光。
我加快脚步,向前走,鼓声一直在持续著。而当我开始可以更清楚地听到鼓声之际
,我不禁呆住了!
最初,我一听到鼓声之际,我就试图弄清楚鼓声的涵义。因为所有蛮荒土人,都用
鼓声作为通讯的语言,不同的鼓声,代表著不同的意义。西藏的康巴族人,甚至拥有一
套完整的“鼓语”。
可是,我一直未能弄清楚断续听到的鼓声的含义,而这时,当我可以更清楚地听到
鼓声之际,我发现鼓声或长或短,那简直是电报密码!
那是不可能的,即使是最普通的摩氏密码,这样与世隔绝的圭亚那腹地中的土人,
也不会懂得使用的!
然而,当我停下来,再仔细倾听之际,发现自己并没有弄错,那是摩氏电码,而且
,我已经听出了,鼓声在不断重复著四个字:“我在这里!”
老天!那是白素!
那一定是白素!在巴西的那个业余无线电通讯者已经设法代我通知了她,而她赶在
我的前面,已经到了前面的那座山中!
她当然是利用了先进的交通工具前来的,根据我说的方向,来到了那座山脉中,她
自然也是在到了山中之后,不知道怎么走才好,所以才停了下来。
白素也料到我一定还未曾到达,所以才利用了鼓声,告诉我她在山中!
这些日子来,由于姬娜的猝然死亡,我的心情,真是沮丧到了极点,每天,除了向
著固定的方向前进之外,脑中一片混沌,不知道自己在想些甚么,我之所以这样固执地
,要依靠步行,在没有任何装备的情形下,向著姬娜临死之际指出的方向走著,全然是
为了心中的内疚,彷彿我自己在原始森林中多受一分苦,就可以使我心中的内疚减轻一
分。
在这样的情形下,虽然我目前只不过听到了鼓声,并不是听到了白素的声音,但是
我既然可以肯定那是白素,她在前面等我,我心中的兴奋,实在是难以形容,一面不可
遏制地泪如泉涌,一面我大声呼叫。
我大声呼叫,当然没有作用,鼓声自山中传来,不知有多么远,白素不会听到我的
叫声。但是我还是不断叫著,不但叫,而且向前狂奔,像是只要奔上片刻,就可以见到
她。
我奔了足足有一小时之久,到了一条小河旁,筋疲力尽地倒在河边,身子向前略为
滚动了一下,肯定了那条小河中不会有甚么危险的生物,将头浸在水中,大口地喝著水
。
等到喝饱了水,抬起头来,打量一下四周围的形势,我已经到了山脚下,大约再有
一小时的途程,就可以进入山区的范围。
鼓声还在传来,由于隔得近了,听来也更清晰,仍然是“我在这里”的密码。我挺
直了身子,直到此际,我才发觉自己是多么可怕,头发蓬松,满面胡子,看来简直是一
个野人。
我伸手抹乾了脸上的水,正准备再向前走去之际,突然看到,在前面的山上,升起
了一架小型的直升机,那架直升机升起之后,略一盘旋,就向著我飞了过来。
久在蛮荒之中,陡地看到了文明的产物,而那直升机又极可能是来找我的,心中自
然更兴奋,我脱下了已被森林中的荆棘勾得破烂不堪的上衣,挥舞著,一面不断地跳跃
。
不到五分钟,我就看到直升机向著我直飞过来,显然是直升机的驾驶者已经发现了
我。直到这时,我才发觉自己是多么疲倦,我在河边的草地上,颓然倒下来,摊成一个
“大”字,四肢百骸,像是一起要散了开来。
自直升机上望下来,我这样躺著,自然是最好的目标,不多久,直升机便盘旋著,
在离我身边不远处降落。
等到直升机停定,我才坐起身来。看到白素自机上跳了下来,向著我直奔了过来,
她来到我的身前,我欠身,拉住了白素的手,令得她和我一起滚跌在草地上,我们互相
望著对方,一时之间,实在不知说甚么才好。
过了好久,白素才取出了一小瓶酒来,掀开瓶盖,递了给我。
在这样的情形下,我的确需要酒,我一大口一大口,三口就吞完了这一小瓶酒,然
后,我长长地叮了一口气,将至酒瓶远远地抛了开去:“我们又在一起了,我们又在一
起了!”
白素见到了我,当然也极其欢喜,但是她却并没有像我那样激动,只是道:“这也
不是第一次了,看来,一定发生了甚么不寻常的事?”
我的心又向下沉去,慢慢地走向河边,望著流水,白素跟在我的后面,我叹了一声
:“姬娜死了!”
白素陡地一怔,用一种十分疑惑的神情望著我:“那天晚上,听到外面有点声响,
起来看,只看到店堂的门开著,你已经不见了。姬娜是不是曾经来过?”
我点了点头,从白素的神情上,我看出她急于想知道事情发生的经过。但是整件悲
惨的事,由于我的“失误”而造成,再叫我从头至尾讲一次,实在需要极大的勇气才行
。
第九部:双眼流露深切悲哀的外星人
但是我还是非讲不可。犹豫了一下之后,我道:“还是你先说,你是怎么来的?”
白素道:“巴西警方通知了法国的国际刑警总部,再转知圭亚那方面。他们借给了
我一架直升飞机,给了我一幅地图,我根本不知道你在甚么地方,只是根据口讯,向西
南方向飞,在山中找到了一个降落的所在。”
我陡地抬起头来,那一阵阵的鼓声,还自山中传来,我道:“有人和你一起来?”
白素道:“没有,那是我预先制造成的录音带。我扎营的地方很不错,有一道瀑布
,你或者到了营地,再和我详细说?”
我想了一会:“我可以一面去,一面对你说!”
白素并没有催我,我们一起走向直升机,那是一架小型军用直升机,相当旧。但尽
管旧,在这种蛮荒地方,用处可大得很。人步行,要花上三天五天的途程,它可以在半
小时就达到目的地。
白素驾著机,一起飞,我就开始讲述那天晚上所发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