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益生堂-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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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礼。他急于想有个人证实消息,商量办法。可是家义家廉都不在家。两人去年冬参加了土地改革队员训练班,在乡下搞了一段时间的扎根串联。家义很快回来参与编辑《 土改通讯 》,家廉却一直留在乡下。家义两三天前又走了,说是家廉扎根的那个区土改工作搞得好,他奉命下去帮他们总结一下经验,以便在全县推广。
  玉芝过来喊吃饭,他还在发怔。好容易喊动步了,他拿着鸡毛掸子就往外走。玉芝指指他的手,说道:“吃饭你拿着这个干啥?”家礼一低头,顺手把鸡毛掸子搁在桌上。玉芝说:“大白天日的,你这是发的啥癔怔?”家礼心绪不宁地说:“刚才来个人抓药,说是家贞被扫地出门了。”玉芝对这些新名词儿知之甚少,问道:“啥叫扫地出门?”家礼反问一句:“土改你知道吧?”玉芝点点头。“知道。”家礼说:“家贞他们被土改了,一屋老小都给撵出来了。”玉芝啊一声,眼睛瞪得老大,嘴里连说:“这该咋办?这该咋办?”家礼说:“我也不知该咋办,只有等家义家廉回来再说。”
  等了半个月,家义和家廉才回来。吃过饭,兄弟三个在堂屋里坐着议事。家礼左手捧着父亲留下的水烟袋,右手夹着点烟的火纸捻子,呼噜呼噜抽着。他看看家廉,说:“你晒黑了。”家廉拿手在脸上摩挲两下,笑着说:“黑了好,黑了显得朴实。”他是兄弟三个里长相最俊雅的,而且比两个哥哥都高出半头。茅山解放那年,陕南军区前线文工团在火神庙搭戏台演出《 买卖公平 》、《 军民一家 》、《 兄妹开荒 》等歌舞剧,他也上了台,跟部队上的一个女同志扮开荒的兄妹。台下不少未出阁的姑娘从此有了心事,随后上门提亲的媒人就没断过。家礼倒是一个一个认真甄别着,他却总是一推六二五,不往心里去,还说:“不急,不急,我的媳妇还没出世呢。”
  家义理着三七开的分头,用头油把头发分两边抿得黑黑地泛着亮光。中山装的风纪扣也扣得规规矩矩。他问家礼:“大哥,你不是有话要说吗?”家礼朝天井里看看,说道:“有泉他们扫地出门了。”
  家义和家廉目光对视了一下,脸上都现出一丝惶惑。他们在乡下滚了几个月,干的就是这宗事儿。现在刀子切在自己姐姐头上,他们好像从未有过思想准备。意识到姐姐姐夫一夜之间成了对立面,弄不好今后的交往都不方便,两人心里不免有些黯然。家礼愁绪满怀地问道:“你们没听说城里会咋样吧?像我们这样的家庭……”家廉张着一双大眼睛,黑眼仁像浸在水里的玛瑙,润泽地闪着亮光。他很肯定地说:“上头有精神,城里跟乡下不一样。”家礼暗暗吁了口气,说:“不一样就好,不一样就好。”
  天阴沉沉的,像要下雨。家义坐在门边儿,一直不说话,低头看着门槛底下一群蚂蚁急急慌慌来回奔忙着搬家。家礼对他这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有些不满,却不知他心里正像那些搬家的蚂蚁一样纷纷攘攘。家礼说:“家贞那边到底咋办呢?要不要去个人看看?”
  家廉把手伸进头发里胡乱抓挠几下,拿不定主意地看着家义。“二哥,要不我们过去看看?”家义从门槛底下把目光收回来,问家礼:“带信的人是谁?究竟咋说的?”家礼说:“我不认识他。除了那句话,别的也没说啥,好像不是特意来递信的。”家义又问:“在这之前你从没见过他?”家礼想了想,摇头说:“没见过。”家义想了一会儿,自言自语道:“素不相识的,他为啥要传这个话呢?”家廉说:“这有啥奇怪的?益生堂的人走出去,有谁不认识。”家义说道:“既是这样,最好是等等再看。”
  家礼悄声说:“听街上人议论,有些地方土改,说谁是地主,撵到河滩里一顿石头砸死。有没有这事?”家义说:“那是靠近陕西那边儿,我们这边没有。上边已经发了文件,不许搞了。那不是土改的主流。”家礼又问:“是不是说叫‘砸核桃’?”家义点点头说:“是。”停了一会儿,又交待道:“这话别在外头说。”
  家礼又装上一袋烟,坐在桌前闷头抽着。水烟袋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像一个得了哮喘的病人。兄弟三个只有他抽烟,而且只抽水烟袋,不抽纸烟,嫌纸烟太平稳,不够劲儿。“有些话,我想了好些天,也不知当说不当说。”家义、家廉都定神看着他。家礼长长吸了口烟,一开口说话,烟雾从他嘴里丝丝缕缕冒出来。“老话说:出头的椽子先烂。你们天天在外头跑,万事都要当心,别太年轻气盛。家义要是愿意,最好回来跟我一起盘这个铺子。我一个人,忙里忙外的,还真有些拉不开闩。”
  家义像突然受了惊吓,眼睛大睁着,又是摇头,又是摆手,恨不得立时从椅子上站起来跑掉,连说:“不行,不行!指望我你算是指望不上,对药理我简直一窍不通。”家礼说:“不会我可以教你。”家义还是“不行不行”地喊着,急得脸都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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益生堂 第一章(3)
他上个月刚交了入党申请书。支部书记把他找去谈话,指着他的申请书说:“小汪,从这份申请看,你对家庭的认识可不够深刻呀。不能认清它的剥削阶级性质,你还咋跟它保持一种正确的关系?”家义诚惶诚恐地辩解道:“我家里只是个开药铺的……”书记没容他说完,很严肃地打断他:“开药铺的咋啦?穷人别说开不起药铺,又有几个是吃得起药的?那些开药铺的钱都是哪来的?一家十几口人,不做工,不种田,靠着一间药铺就能生活得有滋有味儿。这里面有没有盘剥?”
  家义低着头,无言以对。这些问题,他从没深想过。父亲在时,由父亲当家,父亲不在了,由大哥当家,他还真不清楚吃穿用度的来源。让书记这么一说,他也有点恍惚了。临走,支部书记友好地拍拍他的肩膀:“小汪同志,改造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要想加入组织,你得做好脱掉几层皮的准备!你得背叛你的家庭。”这次谈话,“背叛”两个字像楔子一样进家义的意识,就像牙缝里卡进一根鱼刺,让他时时感到一阵不自在。
  家廉在一边儿替家义帮腔:“大哥,你可不能束缚二哥的手脚。他能写会画,笔头子快,又吃得苦。外头人都说他是个人才。”家礼说:“这铺子就不要能干,能吃苦的?”家廉一脸的不以为然,说道:“你可不能光看着自己鼻子跟前针尖大那点事儿。你一个益生堂才多大点儿?”他的神情惹恼了家礼。家礼把水烟袋往桌上一顿,说道:“行啊,益生堂庙小,容不下你们两个活菩萨。我做大哥的,也无非是替你们瞎操心。”家廉忙说:“大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二哥不适合在屋里做事。”他比两个哥哥都要胖些,面颊上一边一个酒窝时隐时现,看上去总像在笑着。家礼表情缓和了些,问他:“你考学的事到底咋样了?”家廉说:“能考就考,考不上就在屋里找个工作,反正现在到处都是机会。”
  云层越积越厚,堂屋的光线显得更加灰暗。家廉心急火燎地站起来说:“乡下回来的人要集中开会,我得走了。”家礼说:“天快要下雨了,把药簸箕收进来再走。”家义说:“叫他走吧,我来收。”
  家廉刚出门,门外一个声音边喊边进来:“汪掌柜在屋里没?汪掌柜在不在?”没等家礼迎出去,人已经进了堂屋。家义见他长着一张棱角分明的国字脸,两只大眼睛上顶着两道重眉,认出是养兴谦的掌柜梅秀成。家礼边让座边说:“稀客,稀客。哪阵风把你吹到我这儿来了?”
  梅秀成尽管面带微笑,眉宇间依然透出一股傲气,说道:“晓得是稀客,也不到门口迎迎?”他见家义也在,笑着点点头,算是打招呼。家义早就站了起来,心里不知怎的怦怦直跳。
  养兴谦解放前经营山货,在老河口和襄樊都设有坐栈。梅秀成是他们这一房的长子,还有个弟弟,常年在老河口、襄樊、武汉来来往往,负责坐栈的业务。养兴谦铺面在北大街,宅院却安在临水的南关,离益生堂不足二十米远。有一年梅秀成母亲病重,需一味中药解疾,是家礼在四川费尽周折替他谋到手。从此他与家礼有了过往,见了谁总说家礼是他母亲的救命恩人。他有两个妹妹,大的叫梅秀琬,小的叫梅秀玉。梅家有钱,家里的女孩子全都送到学堂念书。梅秀琬虽是闺中秀媛,学业却不让须眉,深得老师器重。茅山解放前夕,她邀上同宗的两个堂妹,沿着盐大路步行到了四川,在那儿念完大学后,在一个中学里谋到份教职。前番给梅秀成来了封信,说是已经和魏旷臣的长子魏学思在四川完了婚。
  这魏旷臣绰号魏矮子,在茅山人心目中是个奇人。家里世代书香,太祖中过举人,后在福建做官,官至候补知府。父亲是清末选拔贡生,人称“贡爷”。他本人解放前在省城的新学堂当过校董,抗战爆发后回到茅山,从此淡出江湖,在家设坛授课,以教书为生。茅山有些学识的人,多半都在魏旷臣的戒尺下启蒙。但凡他一上街,每遇学生给他鞠躬,作揖,他都得一一点头还礼。学生偏又很多,走不了几步遇见一个,一点头;再走几步,又是一个,又要一点头。茅山人由此妙出一歇后语:魏旷臣上街——点点头。
  茅山人注重教育,对读书人都以先生相称,羡慕中透着敬重。对有钱有势的人,则称大人,尊重里带着疏远。梅秀成得知妹妹做了魏旷臣的儿媳,心里异常高兴。家慧嫁的是魏旷臣第二个儿子魏学贤。不同的姻缘把寻常的关系变得特殊了。
  梅秀成说:“你妹子跟我妹子如今成了妯娌,我们两家关系更是非同一般。明儿我请几个朋友来家里坐坐,你可一定要去。”家礼连说:“去,去,一定去!”梅秀成手里握着把黑纸折扇,一面画着几茎腊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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