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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说:〃一个是桓家的三郎,另一个也许是他的随从。〃
〃他们坐了很久了罢?〃
〃大概在等爹爹。 不过前秦符坚意图进犯,爹爹在与人商量军情,只怕腾不出
空来接见。〃
丫鬟笑道:〃他们耐性倒好。〃
小姐轻笑道:〃可能有求于人,不得不如此罢。〃
〃小姐,桓家的三郎怎么软趴趴的,象是没饭给他吃。和姑爷可不能比。〃那小
姐没有回答, 只是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丫鬟的声音又道:〃他身边的随从也比他
英武有气概得多。 〃小姐道:〃别在这里胡说了,免得被人听见。〃两人相偕离去,
隐隐约约还能听见那小姐在说:〃不过坐在一起,确实象芦苇靠着玉树。〃
被人称赞总是难免得意,殷仲思也不例外。他一下子对那小姐评价大好,寻思:
〃不知这位小姐是不是就是被许给阿蟠的那一位。 隔得太远容貌看不清楚。只是身
形苗条,远观也俨然一个美人。不过容貌只是细微末节,重要的是她人品绝佳。这
样的才女阿蟠还要挑三拣四,未免不识抬举。他决定回去后要好好开导开导他,以
免玉珠旁落,悔恨终身。
又过了一个时辰,谢安谈完了军事要务,才传他们进见。
殷仲思心想:谢公是明理之人。宜说之以理,不可哀之以情。
进了大厅,殷仲思立在桓蛎后侧。厅里只谢安一人,面有疲倦之色。仆人上了
茶后也退了下去。 谢安并不客套,开门见山:〃贤侄,我招你来所为何事,想你也
清楚。所以我特意屏退左右,不让闲杂人等在场,免得你为难。你看你身后的管家
是不是也让他到厅外候着?〃
桓蛎惊慌道:〃不用。我的事,他,他都知道。〃
谢安点点头,不再多言,直接问起这桩案子。桓蛎不敢隐瞒,又叙述了一遍。
当然不忘辩明自己是毫不知情,全是下属狐假虎威,肆意妄为。
〃那么说,这名手下乃是贤侄一手提拔?〃
〃这,这个,是下官提拔的不错。但,但是,子曰 '举尔所知',先圣孔老夫子
也认为该当提拔自己所了解的人。小侄的亲信,就是小侄所了解的。古人不也说 '
举贤不避亲'?〃桓蛎流着汗勉勉强强把殷仲思刚才教他的说辞说了个大概。
〃这个无法无天的狂徒贤侄认为他是贤才?〃
桓蛎听丞相语气冷峻, 不由自主跪下:〃大人明鉴,小侄确实有失查之罪,请
大人处置。 〃殷仲思也跟他说了,不宜一味狡辩抵赖。该他的罪责,就爽爽快快承
认,要求处罚,反容易博得大人好感,量刑也可酌情减轻
〃难道只有失查之罪?不是贤侄支使下属为非作歹?〃
〃实在冤枉! 〃桓蛎叫道。〃小侄平日荒怠政务、疏于查看,是小侄的不是,甘
愿受罚。但支使下属为非作歹,实无此事。请大人明察。〃
谢安以手支额,叹道:〃贤侄怠于嬉戏,游逸无度,这失查之罪,也是不轻啊。
何况贤侄识人不明,用人唯亲,置国家的官职为儿戏,授权于奸佞小人,使之危害
百姓。这……〃
桓蛎听他越说越厉害,似乎杀了头后再充军尚不足以抵罪,吓得魂不附体,冷
汗流了满身,连连磕头叫道:〃请大人开恩!请大人开恩!〃
殷仲思稍有不忍。吓一吓他以惩治他的轻信糊涂,也是应该。只是他有些摸不
透谢安的心思。他语气平和,但言词犀利,一旦定了桓蛎的罪,便是量刑过重也不
宜再使他改口。他现在唯一能做的,是趁他尚未决定前,诉之于言语,使桓蛎的刑
判尽量减轻。
〃大人,可否先听在下申诉一言?〃殷仲思从一旁探出身来。
〃哦?〃谢安抬眼看了看他,〃你有什么话要讲?〃
〃大人, 官权好比是钢刀,上峰授权于下属,好比授刀于此人。这持刀人可以
用这把刀切菜,也可以用这把刀杀人。如果持刀人品行不端,用刀杀了人,可没听
说过授刀人也该有罪。〃
谢安道:〃比喻不当。官权好比是钢刀,不错,是以授权与人更不能当作儿戏。
小子难道不知道相关人等须受连坐之罪么?〃本以为他是桓府家奴,但他身着儒衫,
气宇轩昂,倒有些拿不准。看来更象是幕僚食客一类。
殷仲思咬咬牙: 〃在下以为连坐之罪太也惨无人道。一个人呱呱坠世,所亲者
父母,得命于上天。孤零零而来,将来也孤零零而去,在世上一切行为,罪也好,
荣也好,都该一身承担。为什么要牵连旁人?令无辜者受刑,使无罪人断肠?在下
认为不妥。请大人三思。〃
〃你认为桓蛎小子无辜无罪,不该受罚?〃
〃在下只是认为桓公子该为自己的失查之罪受罚, 却无须替他人受过。一人做
事一人当。请大人明断。〃
〃天下居官糊涂者, 只需自认失查之罪,便可以把一切轻轻掀过。不顾他的行
为陷民于水火,危害了国家?小子你认为这也不算什么吗?国家动荡不安,为官者
不能自律,不能御下,不能有功于朝廷,不能造福于一方,要他何用?家国前途又
何在?这次断刑,不仅仅在于他的过错,更是给天下为官者一个警戒。〃
〃如果大人以为失查之罪罪罚太轻, 该奏请皇上更改王法。有法不依,形同虚
设。如果大人以为无能者居官,祸害家国,更该奏请皇上选拔英才,授之以权柄,
以造福百姓, 杜绝鬻官买爵之路。昔日曹孟德 '唯才是举',而今日朝廷只看重门
第,任用世族豪门,九品中正,使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势族。有才者无法施展,无
才者上居高位。至于给天下为官者一个警戒云云,在下以为因迫于形势而使桓公子
成为儆猴之鸡,他未免太可怜。请大人依法明断。〃
谢安喝道: 〃你好大胆!一介布衣,敢评论国家大事,纵谈天下形势,还敢对
朝廷心存怨望。你不要命了是不是?〃
殷仲思手心捏汗:〃大人贤明,在下才敢直言无忌。狂妄得罪之处,还请海函。
〃自知这句话中有马屁成分在内, 不禁汗颜。只好自我安慰:在他屋檐下,怎敢不
低头;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强自出头,作了屈死冤魂,于人于己都未见得有什么
好处罢。
谢安定定注视着他,心想:倒不知道桓府有这等人物在。有心再试探他一下,
问道:〃依你说,桓蛎的失查之罪该怎样处刑?〃
殷仲思恭敬道:〃在下不懂刑法,不敢妄言。大人名扬天下,自不会屈断一人,
使天下人斥为不公。〃
谢安心道: 好小子,用话来挤兑我。便道:〃然则他识人不明,居官糊涂,就
此作罢不成?〃
殷仲思道: 〃居官糊涂,实因他年纪尚轻,玩心又重,定性不足。请大人就此
罢免他的官职,让他父亲领回家去好好教导磨砺,以使成才。其实先学做人,再学
做事,于他只有好处,才不会误己误人。至于识人不明,却有可辫之处。世上奸佞
小人为了包藏祸心常乔装自饰,非火眼金睛实不足以明断。大人总还记得这样的诗
句:'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向使当年便身死,一生真伪复谁知?'忠
奸之间,确实难辨。求全责备,未必可取。〃
谢安直视着他, 喝道:〃好一个忠奸难辨,真伪难知。阁下折节屈己,作出一
副恭敬恳切的样子,对桓家极尽巴结讨好之能事,使桓冲把儿子安心托付给你。阁
下是忠是奸?在这里侃侃而谈,揣摩老夫心思,撩拨老夫爱才之心,又意欲何为?
难道在桓家不得伸展,良鸟想择木而栖、抛弃旧枝了?〃
殷仲思脸涨得通红,浑身燥热,好似突然在人前赤身露体,羞愧难当,无地自
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谢安笑道: 〃小子无知,还敢在这里胡吹大气,把别人当傻瓜么?不过老夫有
一点被你料中:爱才若渴。如今前秦兵犯,朝廷急需用人。老夫也不吝阶前盈寸之
地,使你不得一展报负。我正需要可以在我帐前摇旗呐喊、擂鼓助阵、鸣锣开道、
呼号奔走之人。〃
殷仲思血色从脸上瞬间退去, 复又冲上,咬牙道:〃大人高踞上位,却口齿轻
薄,言语无德。未免太小觑被辱者的报复心,也太看轻被辱者的记恨心。〃
谢安道: 〃哦?你这是威胁恐吓?还是好意提醒?昔日韩信受胯下之辱,勾践
有卧薪尝胆之时。这点点言语都经受不起,小子,你不是我要的人才!〃
殷仲思傲然道: 〃我是殷侯之子。我殷家是簪缨世家,出将入相,不比你谢家
差, 哪里有什么小子?谢公还请言语自重。〃连大人的称谓也省了。看来谢安若再
言语不中听,他也要出言不逊了。
谢安一怔, 随即笑道:〃匹夫见辱,挺身而起,剑攻口伐,还不足称勇。阁下
刚刚畅言择人需摒弃门户高低,这会儿自我表白出生望族,公侯冢子,意欲为何呢?〃
桓蛎听他们一语来一言往的好不热闹,这时言语失和,剑拔弩张,不由吓了一
跳,拉拉殷仲思的衣袖,要他自制,不可得罪了丞相大人。这人,路上说的好好的,
要他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不管谢安如何开罪,切不可随意使性子,发公子哥儿的脾
气。怎么事到临头忘了个干干净净,自己沉不住气发起火来了?实是比他还不如!
殷仲思强压下怒气,抱拳道:〃言尽于此。在下等告辞。恭候谢公明断。〃
谢安捋须笑道: 〃你如此得罪于我,难道不怕我报复在桓蛎身上?使你在桓家
无立足之地?〃
殷仲思一怔,说道:〃若传言是实,谢公还不是迁怒于人的小人。〃
谢安笑道: 〃好说。我的提议仍然有效。你不妨考虑一下。基本上我只喜欢敢
反驳我的人,可是我与这些人又很难相处。我这里不比桓府清闲自在,但可遂你凌
霄青云之志。看到底是你的功名前程重要,还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