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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势-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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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题在于,发生在最近的这些凶杀案,《水浒传》上所述的情形少,而大多数凶手,都是有路可走,而误解为无路可走的。固然也有好事之徒,若某校长,若某主任,手执鞭棒,锲而不舍,逼人反噬。但大多数人,都忙着工作──或努力做官焉,或努力拍马焉,或努力吃喝嫖赌焉,或努力请别人写稿自己署名发表以冒充学者焉,打出一记,踢出一脚,也就算啦,固没有时间紧衔不放者也。柏杨先生有一世侄,大学堂毕业生也;年约四十,吴国桢先生当台湾省政府主席时,他在省政府人事处供职,吴公飞到美国去后,他便垮了台,非因吴国桢先生而垮了台,而是因一种他到今天仍含模其辞的原因垮了台,迄今八九年矣,手执大学堂同学录,像流行歌曲所唱的:“从南骗到北,从北骗到南”,柏杨先生乃其老户头焉。每月至少两次,光临舍下,索钱索衣,眼珠频转,故神其秘。有一段时间,他每来必告我曰:“你不知道他们那一帮人多么坏,仍不肯放松我。我到什么地方去,总有人跟着。我到馆子里,刚刚坐下,旁边桌子上准有一个人也坐下。我上公共汽车,刚踏上车厢,也准有一个人斜刺里抢着也跳上来。我刚进你的家门,就有一个人盯梢。”

  每次他这样一讲,柏杨夫人就吓得花容失色,好象大祸即将临头。有一次我实在忍不住,当面吼之曰:“贤侄,你这次要多少?十元?二十元?五十元?我只给你五块钱,请滚到市场买面镜子,好好的照一下你的尊容,就凭你这模样,也配有人跟踪?你太往自己脸上贴金啦。”他分辩曰:“老头,你不知道!”我曰:“我知道得很,你在用这种自撰的情况争取同情,还是刚才那一句话,快买镜子。”那一次他狼狈而去,以后虽然仍每月必至,每至必“暂借”若干,但不再谈有谁迫害他矣。

  该世侄是聪明之人,采取此策,我不怪他,盖这里有两种可能,一是他明知没人迫害他,但没人迫害为啥没饭吃乎?乃不得不制造出假想敌以提高身价。一是可能他真的受过委屈,而将假想敌加以固定,于是任何一个稍不如意,都以为是那假想敌在捣鬼。这是一种生物的原始嫁罪本能,君不见小孩子跌倒乎?明明是自己不小心,却要打地。

  有些凶杀案里的凶手,仔细分析起来,实在没有动刀动枪动手榴弹的必要,而竟自以为他是《水浒传》里的人物,悲剧便由此而生。柏杨先生有一友焉,执教某学堂,和同寝室的某教习势如水火,他发誓非揍之不可,我怎么劝他都不听。他曰:“我宁愿坐牢。”我曰:“宁愿如何者,自信它不至于如何也,阁下宜手下留情。”他不服气,结果把那教习头上打了一个洞,法官要收押他,他才发慌,到处借钱赔偿医药费,看他那可怜之状,真不知当初何苦来也。

  前已言之,个性是造成悲剧的原因之一,被人杀如此,杀人亦如此。有些凶手往往自己不成才,像拴到木桩上恶凶不驯而又甚为聪明的番狗一样,在牠眼中观察,这也不对,那也不妥,见人就咬,见影就叫,搞来搞去,转来转去,绳子都缠到木桩上,天地也随之越来越小,终有一天自己把自己勒得出不来气。但牠却硬是怪那些过路之人,和日月所照射的影子。如果恰巧有一只猫在屋背上晒太阳,也要将之恨入骨髓。曰:“老子在此受苦,你在那里舒服,不下来把我的绳子咬断,我不宰你宰谁?”

  呜呼,这一类人可以说很多,皆凶手的预备军。改变之法,在于多读书,在于社会给他可以维持其自尊的希望。然而,问题是,变化气质,谈何容易,大智能的人才有能力见善而迁。个性既成,原子弹都无办法,故凶杀案才层出不穷也。   


34、布衣之怒

  谈凶杀案已数日,余意未尽,再说两点,作为补充。

  其一,光脚的人既无顾忌,则有鞋穿的人真难再穿下去矣。昨天有一朋友,也是大小之官,告曰:“照你的意思,要从根本着手,从气质上解决,即令行得通,不知哪年哪月才收到效果,我们现在将如何哉?”盖在上月之末,因分配房子问题,一个科员老爷曾指其鼻骂曰:“干你老母,你只给我八个榻榻米,我教你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余悸仍未消也。柏杨先生曰:“你回报他一耳光没有?”曰:“我怎敢惹他?”我曰:“蠢哉,阁下,揍之准没有错!”一则是该科员有妻有子,有职业有房子,也是有鞋穿的人,只为了宿舍太小,便口出狂言,是藉潮流而拣便宜也。二则分配宿舍,乃同阶层的同事抽签而定,合法而公平,他仍胡闹,事后一想,自己都会发现自己站不住。

  合法而公平,是有鞋穿的人治事唯一秘方,如再能在态度上保持和善,则根本不会有什么凶杀案。《韩非子》上有这么一则故事曰:某城大乱,大官狼狈出奔,可是跑到城门,已下锁矣,再一看那守城门的家伙,不由魂飞天外,原来该家伙当初犯法,由该大官审理,判处刖刑,把双脚生生剁掉,这一下子冤家聚了头啦。想不到那守门的人竟不记旧恶,开了门放他一条生路。大官诧而问曰:“你捉住我不但可以报私仇,且可富贵,为啥不如此?”答曰:“我虽受刖刑,是我自己犯法,怪不得审判人员,当你判我刖刑的时候,我在堂下见你呻吟不语,面有痛苦恻隐之色,知你已为我尽了最大力量。”

  我想这故事应大量印刷,置于每个有鞋穿的人的案头,不但有助于他的做人,且可预防其被人在身上乱通刀子。盖只要合法,他便口服:只要公平,他便心服;如果再能把人当人,同情之,怜悯之,开导之,原谅之,在可能范围内诚恳的帮助济助之,即令事与愿违,对他无补,人心是肉做的,我不相信上帝会特别加料,造一个专门忘恩负义的人,故意摆在你的面前。即令他蠢蠢然不会感激,亦不易生仇生恨也。

  其二,还有一种现象,有其普遍性焉。那就是有鞋穿的人,再也唬不住人啦。文化水准日益提高,使人对事物都看得比从前更为透彻,观察的也比从前更为清楚。从前那种对长官、对老师、对长辈的尊敬,多少含着一点江湖义气,所谓父要子死,子不敢不死;君要臣亡,臣不敢不亡。四○年代之前,这种气质固然已经很淡,但仍多少存留一些。而今恐怕是没有这回事,代之而兴的是民主社会所有的权利义务观念,大家都是一样的观念。甚至堕落成为一种势利眼气质,像你给我官做,我才对你忠贞,你给我权势,我才提起你就肃然起敬。但有一点是一致的,当你对他过份要求的时候,他便不能忍耐。而一般有鞋穿的人竟仍照旧的认为他的金钱权势无往而不利,自然要糟。前些时上演的一部电影《娇凤痴鸾》,其中有好镜头焉,老板打开窗子,教一个无辜的小职员跳楼自杀,以挽救他自己的错误。他曰:“你全靠我提拔,怎敢违抗我?”又曰:“跳呀!我加倍给你恤金。”那位小职员跳不跳,不卜可知。我们这个社会的有些有鞋穿的人,却硬是以为靠他的那一点点权和一点点钱,就可教人乐意去跳,不出凶杀案,难道出桃色案乎?

  自己嫖妓女而把一个嫖妓女的小职员撤了职;自己一切都是“供给制”,却把一个贪污了一百元的小职员送进监狱。形式上看起来,你犯了法,当然如此之办。但促起叛心杀机的,也莫过于此。从前尚有那种“谁教人家是部长呀科长呀”的想法,现在则大家平等,盖一般人对大小官崽以及有钱的官僚资本家,敬意有日渐衰退之象也。

  《战国策》上有一段故事,魏国唐睢先生去见秦王,为了一块土地,着实顶撞了几句,秦王的地位比现在台湾岛上任何人物都权威得多矣,自然认为有损威严,乃曰:“你知道天子之怒乎?”对曰:“不知。”秦王曰:“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唐睢先生曰:“然则,你知道布衣之怒乎?”秦王曰:“布衣之怒,剃发光足,以头碰地。”唐睢先生曰:“非也,布衣之怒,伏尸二人,流血五步。”呜呼,布衣者,译成白话,就是光脚的人。一个人一旦有此观念,凶杀案便免不了也。这年头不是那年头,每个人心里都像玻璃球一样的明亮,啥都看得清清楚楚,只不过有言有不言而已。所以自己必须立得正,站得直焉。奉劝有鞋穿的人,如果自己不是正人君子,千万别牺牲别人以表示自己是正人君子,否则布衣一旦兴起布衣之怒,便是再多人向你鞠躬,都救不了你的命。尤其是那种动辄悻悻然曰:“教他们来找我,来问我好啦。”恐怕只能致乱,不能致太平也。   


35、奴才群

  其实患这种毛病的,并不限于某几个人,而是一种时代的标帜。台北最近便发生一个故事,有一位美国上尉,在美国国防部当一个类似从事调查业务的官,颇有实权。他阁下祖籍中国,一口流利的北平话,上月从东京来台北公干,满街看到的都是黄脸皮,满耳听到的都是中国话,龙心大悦。着实游了个够,然后去美军顾问团办他的事。进得门来,便用中国话叫保艾送一杯咖啡,该中年保艾把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频摇其头。上尉以中国话质问他为啥不理,他以英语曰(天晓得他说的是啥英语):“我们这里不招待中国人,请你快走,美国视察就要来啦。”上尉仍用华语曰:“我不是中国人呀,我不过看你是中国人,才说中国话罢啦。”保艾露牙而笑,以英语嘲之曰:“啊,天老爷,你竟然是美国人,有没有啥证件咱们瞧瞧。”上尉气得浑身发抖,掏出证件,赫然国防部,赫然就是那个视察,保艾这才屁尿直流。事后该上尉叹曰:“我几乎走遍全球,到任何地方,会说当地言语的人,都会受到亲切而尊敬的欢迎。只有中华民国例外,连我这个华裔的美军都感到羞耻,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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