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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男-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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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部靠着压水井,手里紧抓着一块肉骨头,那是一块鸡大腿,色鲜肉嫩。他的嘴巴上面全是闪光的油,干涸的地面反射的太阳光到达他的嘴上,形成一面破碎的镜子。那棚子里面还有一口大锅,旁边一张小木桌,上面的盆里装满了肉。几个大人在那口大锅旁边忙来忙去。     
      母亲说:“田小,呆在这儿别动,吃饭的时候娘来叫你啊,娘给你找个好位子,你就到大人席上去吃。”她弓着腰出去了,很快就进了堂屋里,很快里面的哭声就又增大了一些,音乐会变成了一群声嘶力竭的女人们的呐喊。这呐喊声势浩大,雄壮有力,一点儿不亚于电视上举办的大型演唱会。     
      我看不惯田石头吃肉的这熊样,真想冲过去揍他一顿,夺过他手中的肉骨头,扔到院子角的茅房里去,再揪住他的头发,狠狠地踹他的肚子,扇他的脸。但这里是他的家,他的爸爸也就是我的小叔,此刻就跪在奶奶的床前呢。我不能轻举妄动。她的妈妈肯定也在,不过她一定是假哭,我在厨房的柴火堆里就敢断定这一点。     
      母亲曾经说她最坏,我想她就是。     
      在这一天之前,从母亲嘴里出来的话对我来说就等同于书本上的真理,甚至比真理还要正确,虽然我不知道真理这个概念倒底是个什么玩艺。     
      但是过了这一天,一切都变了。     
      每次见到田石头的妈妈程玉芬,我就会想起另一件恨事,那件恨事,母亲让我记一辈子,所以我自然会记一辈子,永远也忘不掉。今年过年的时候,我的弟弟田桐桐在她的家里也就是隔壁的小屋偷吃了一块肉骨头,这块肉骨头,其实是田石头已经吃剩下的,扔到了小屋的角落的面缸一旁,桐桐跑去捡了起来,津津有味地去啃骨头缝里的肉丝儿。     
      我记得当时已经是年三十的晚上九点钟,半边的月亮挂在空中就像是一块弯曲的冰条,冷若寒霜。风很大,在房顶上发出鬼怪一样的吼叫,来回奔走,像是招魂的使者。奶奶正躺在她的床上轻轻地呻吟着,母亲唤我们兄弟三人回家。母亲高声地喊:“桐桐,咱回家炖肉,走了桐桐。”她这样大声地喊,但是我知道家里根本就没有肉可炖,鸡肉没有,猪肉也没有,甚至市场上卖的人造肉也没有。母亲这是喊给程玉芬和我的小叔田仲秋听的。他们一家人正守着一桌子满盆子的肉狼吞虎咽。他们吃得是猪肉,可能炖得久了,肉块变得稀烂,用筷子一挑便散成一片。吃剩的骨头随地一扔,上面还带着些许肉丝,小猫咪喵地跑过来,乐呵呵地享用美餐。     
      母亲叫了十几声,桐桐都没有应声。这时程玉芬到里屋去端菜厨子里的馍头,准备一家人正式吃饭,发现了我的弟弟田桐桐正藏在她家的面缸里,她就像狗叫一样,扑上去抓了桐桐的头发使劲儿地扯了出来,嘴里嚷着:     
      “了不得啦了不得啦,偷东西啦偷东西啦!”     
      桐桐被她扯到了堂屋的地上,半趴着一只手扶着桌子腿,另一只手不舍得扔掉那块肉骨头,他的眼睛发着光,直盯着它,好像它是属于他田桐桐的猎物,谁也不可以从他的手中夺走。     
      满屋子的人都拉下了脸,包括我的大伯、小叔和二伯。他们纷纷地从口袋里掏出烟来,用火柴点烟,吐出白色的烟雾来遮住了他们的脸。仿佛这层烟雾,可以消灭他们眼中看到的一切。     
      我的母亲看着桐桐,她一脸的悲伤——那就是悲伤——现在我仍然记得,而且今后再也寻不到当时的那种表情,悲愤,无力,充满了孤单和无助。她上去一把抓起来只有十岁的桐桐,扬起手就是一巴掌:     
      “叫你偷东西吃!不要脸!跟着谁学来的这臭毛病?”     
      田桐桐受了这一巴掌,反倒没有哭,愣愣地望着手中的骨头,一言不发,脸色发白。     
      “孩子,咱们回家吃肉去,走!跟娘回去!”     
      但她边说边去给桐桐扑打腿上的灰土和脸上的面粉,唤桌上仍在一本正经地吃肉的田石头,“石头,别吃了,去帮你桐桐哥盛一碗——嫂子,你也吃点吧,田小,来,吃一点儿。肉好多啦,我们也吃不净。”     
      “是啊是啊,今天是年三十,咱就一起乐呵乐呵吧,石头,到前面叫你的三伯过来,顺便再买一瓶白干。”我的小叔田仲秋站起来,抹一抹嘴角的油花花,弹掉手指尖的烟头,说道。他边吃肉边抽烟,让我很是为他担心,这香喷喷的肉都让那根臭哄哄的烟给糟蹋了。如果这肉是在我的嘴里,我一定小心谨慎地伺候它,慢慢地咀嚼,用温水来将它们冲进胃里,再一点一点地吸收,让它们全部溶入我的身体,我的血液。但是小叔丝毫不知道珍惜,白色的烟雾在他的嘴巴里进进出出,把这新鲜喷香的肉全给玷污了。     
      我恨不得冲上前去,抢下他嘴巴里的肉,然后闭上眼睛,塞进自己的嘴巴,再端一碗酒,边喝边吃,道一声好酒!好肉!     
      母亲两步就窜上来,拉住了我们弟兄俩人,说:“不用了,家里炖着肉呢,这不,我本就打算这时候叫着他们回去——你三哥正在家里看着火,这时候也差不多了。”田仲秋摇晃着尖小的脑袋笑笑,显得非常遗憾地又坐下,端起手中的杯子,一干而尽。程玉芬不说话了,站在一旁专心地看电视。只有田石头为难地立在门口,半个身子在外,半个身子在里,一会儿看他的爸,一会儿看他的妈,不知道何去何从。     
      一屋子的人都不说话,空气就像突然冷冻了一样。过了好久,小叔说了一句:“石头,外面冷不冷,感冒了怎么办?”     
      回到了家,刚进家门口,母亲便嚎淘大哭,捂着脸,跺着脚,一直跑到里屋趴到了床上,使力地咬着枕头,她边哭边捶打着床板。她的哭声很奇特,时而悠长进而短促,我在门外闭眼倾听,仿佛就像一只短笛,在这寂静的夜空中孤独地吟唱,又像是来自天外的一支心曲,我听了不能理解,别人听了也不能理解。她是哭给自己听的,所以,她的脸压着枕头,不想给任何人看。     
      到我的父亲田仲水从外面串完了门逛悠完毕抽着烟进来,问她怎么回事的时候,母亲坚定地从床上一跃而起,活像一只迅猛的豹子,握着拳头对他说道:“咱明天把圈里的那头猪卖了吧,上午找收猪的老刘头来看看,到下午天黑前,咱到集上称十斤肉,买台电视——买彩电!黑白的不行!绝对不行!”父亲问清楚了刚才发生的事,不禁连连地叹气,说:“怎么弄成这样,桐桐也太不争气了。”     
      没想到母亲听了,上去就是一巴掌,打在了父亲的脖子上,咬牙切齿:“是谁不争气?桐桐是小孩子,懂什么!爹娘不争气,哪能怪孩子!好你个田仲水,倒还有理呀你?”父亲自知理亏,红着脸跑院子里去了。     
      第二天,黑了天以后,家里的厨房就冒溢起了浓密的猪肉的香味,堂屋里摆上了一台十七寸的彩电。     
      就在那一晚,我的父亲田仲水第一次流下了眼泪。     
      他用手掌紧紧地捂住了面部,对着墙,一声不出,但是我感觉他的整个身体都在颤抖,他四十岁的身体就像一座瘦削的大山一样孤独地立在一隅,足足有半个小时一丝未动。母亲站在院子里,静静地望着他,她的身旁是捧着一只肉碗狼吞虎咽的田桐桐。     
      我真想问问这个小女孩,你吃过那种油腻腻的肉骨头吗?在一口巨大的铁锅里,用熊熊的火焰煮上两个小时,加上盐,加上葱花和茴香,调制而成的猪蹄子、羊腿、鸡大腿,还有猪耳朵。但小女孩仍然穿梭于姹紫嫣红的花丛中,她与这些散发着腥味和香气的肉骨头相隔十万八千里,扯不上一丝的关系。她就像一位从天而降的小仙女一样,清纯亮丽,又令人捉摸不透。在她的面前,我感觉自己的大脑在迅速地与身体剥离,飘向天空,与她的距离越来越远,直到她在我面前化做了一块白色的薄纱,让我不敢亲近,也不敢张口去唤她。花园里的空气清新,流动迅速,更新及时,虽然太阳不见踪影,但是我始终能清晰地感觉到时间的准时前进。我对着小女孩,自言自语地说道:小妹妹,有什么事情让你这样高兴呢?如果你坐下来听我讲这个故事,我想你一定会高兴不起来的,至少,你会感到饥饿,哪怕你刚刚吃完了饭,吃过了山珍海味,满汉全席,但是只要你听听我的故事,你一定仍然感到饥饿,一定会迫不及待地想赶回家,求着你的妈妈,你的奶奶去为你煮上一锅肉骨头。但是她听不见,她这时正抱住了一棵花树,轻轻地使力摇晃,望着树上的每一片叶子,仿佛要从上面摇下一个她梦寐已久的愿望一样。这棵小花树缓缓一动,上面落下了两片青翠的小叶子,一片随着微风晃晃荡荡地朝着我飞了过来,落到了我的膝盖上。另一片顺着树干滑落,落入草丛不见了。她在花丛里探出了头,对着我婉尔一笑,说:大哥哥,你在想什么?你饿了吗,呆会儿我的奶奶就会来叫我回家吃饭了,每天都这样,在太阳出来之后,她就会来叫我——可是你在等谁呀?这样认真。我呆了一会儿,说道:我也在等我的奶奶,等她给我做好吃的呢。


小屁孩也有童年百元大钞

    到晌午的时候,屋里的哭声终于寿终正寝。我看到一大群人披麻戴孝从门口挤了出来,抬着奶奶和那一张破旧的床。     
      大伯和二伯四只手高举,分列两旁,撑开一张花白色的油纸——好像是小叔家的屋顶上用来晾晒粮食的那一张油纸,他们严肃地为奶奶遮挡住太阳,慢慢地朝外移动。父亲和小叔在里面,此刻刚露了一个头,他们拎着另两个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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