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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门空海之大唐鬼宴-第1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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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自己的心,就会想出来了。”
  冷不防,广目天突然伸手插入珍贺胸中。
  随后,拉出了心脏。
  “看吧。”
  多闻天开口。
  “你不知道吗?”
  持国天问。
  心脏就在眼前。
  正在跳动着。
  “你要我把它攥坏吗?”
  广目天紧握手上的心脏,珍贺胸口立刻难受起来。
  “怎样,很难受吗?”
  “我们也很难受。”
  “很难受。”
  “很难受。”
  珍贺面前,四大天王因痛苦而扭动身子。
  “真正该授得密法的人,不能得授灌顶。”
  “世上有比这更难受的事吗?”
  “世上有比这更难受的事吗?”
  “大悲!”
  四大天王一边扭动身子,一边以拳拭泪。
  “全都因为你。”
  “都是因为你。”
  “要去地狱吗?”
  “要去吗?”
  广目天伸手,将珍贺的心脏塞人他的口中。
  “还给你。”
  “再给你一次机会吧。”
  “你好好想一想。”
  “好好下决定。”
  然后——四大天王消失了踪影。
  此时,珍贺真的醒过来了。
  是被自己的呻吟声吵醒。
  啊,刚刚原来是一场梦——珍贺如此想着。
  然而,隔天早上,和寺内的人见面,“这是什么?”
  那人指着珍贺的额头问道。
  慌张揽镜自照,原来珍贺额头上写着“大悲”两个字。
  “这是今天早上发生的事。”珍贺对空海说:“贫僧错了。现在我相信,您才是最适合获授密法的人。”
  珍贺真心地说道:“如果青龙寺有人说你不适合当密教八祖,贫僧将劝说那人,是他镨了。”
  语毕,珍贺对空海三拜、四拜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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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7月5日 星期四 4:24:15 PM《沙门空海之大唐鬼宴》 2007。4第三十八章 宴会始末
沙门空海之大唐鬼宴卷四 不空
终卷之章 长安曼陀罗

  空海在青龙寺接受灌顶,此时,大唐王朝政情也在瞬息万变之中。
  八月,空海在青龙寺接受传法灌顶——久病的顺宗皇帝下诏:太子即皇帝位,朕称太上皇。
  据此,顺宗让位,由皇太子李纯继位。隔年,年号也将由永贞改为元和。
  空海入唐期间,皇帝已二度更迭。
  因此,宫廷人事大幅度调整。
  实际掌握宫廷大权的王叔文和王坯两人,均遭左迁。
  王叔文左迁为渝州司户,王坯则为关州司马。
  两者皆属僻远地方的官吏。
  遭朝廷左迁者,非仅此二人。与两人较接近的文官,也被贬为地方剌史。
  以空海周遭来说,刘禹锡降调至连州,韩泰贬至抚州,柳宗元则下放到邵州。
  以刺史来说,还是地方长官。但所有人在赴任之前,又会由刺史降为司马。
  先让当事人左迁为还算不差的地位,再于赴任之前,降调官职,这是自古以来即行之有年的作法,关于此状况,当事人也该有所觉悟吧。
  九月——赴任前,柳宗元至西明寺造访空海。
  “我来向您辞行。”柳宗元说。
  “听说是邵州——”
  “是的。”柳宗元静静点头响应。
  不知如何隐藏、掩盖,柳宗元的声音里听不出半点悔恨。
  “虽是半途而废,但这也是命吧。”
  热血诗人柳宗元淡淡地说。
  “我们所做的许多事,大概从此烟消云散。其中,总会留下几样成果吧。”
  “我也有同感。”空海点点头。
  “这让我松了一口气。”柳宗元说。
  “松了一口气?”
  “得到空海先生如此评价,我顿时感觉,我们或许真的留下几个成果了。”
  “一定会留下成果的。”空海又说一次。
  “留下成果——对处身此种位置的我来说,此话真是十分受用。”
  “什么时候出发?”空海问。
  “三天后。”
  “王叔文大人呢?”
  “已经出发到渝州了。”
  “是吗?”
  “他托我传话,衷心感谢空海先生。”
  “感谢?”
  “他说,拜你之赐,我们才有一些时间善后,这段时间,也完成了数件工作。”
  柳宗元望向空海,说:“王叔文先生也早有觉悟。”
  有何觉悟,空海没有问。
  因他明白柳宗元话中含意。
  大唐帝国之中,政治失势者的下场即是死路一条。
  首先,将他左迁至地方,授与闲差。
  继之,不多时,京城便派来使者,传令要当事人自行了断。
  还会携带毒药。
  与“死刑”没什么两样。
  完全要求本人自由意志服毒。
  在大唐国,此称之为“赐死”。
  如果拒绝自尽,便会被杀,以病死之名回报京城。
  事实上,王叔文左迁隔年,即遭“赐死”。
  王侄则在同年“病死”。
  “哎,人世就是这么一回事吧?”柳宗元说。
  “刘禹锡先生呢?”空海问。
  “连州。”柳宗元答道。
  刘禹锡是柳宗元最相知的诗友。
  两人从此各奔前程。
  柳宗元和刘禹锡一两人故事尚有下文。
  柳宗元降调邵州刺史,刘禹锡左迁连州刺史后,柳宗元又降职为永州司马,刘禹锡为朗州司马。
  此后十年过去,长安有人建议让两人升官。
  两人左迁,本因王叔文连带所致,十年之间,事件喧嚣也该平息下来了,朝廷大概如此判断吧。
  再说,两人均为优秀人才,不该摆在闲差之上。
  两人因而擢升两级,分别成为刺史。
  任地也随之异动,柳宗元赴柳州、刘禹锡则分发播州。然而,播州地处边境,位于今日云南省和贵州省边境。
  刘禹锡家有年迈老母。
  “恳请与刘禹锡交换任地。”
  柳宗元上书长安,如此请愿。
  结果,请愿有了响应。柳宗元仍任柳州刺史,刘禹锡则转为连州刺史。
  两年之后,柳宗元辞世,终年四十七岁。
  帮柳宗元写墓志铭的,正是刘禹锡。
  此后,刘禹锡返回长安,活至七十一岁。
  柳宗元和刘禹锡自长安一别,便不曾再相见,然而,两人情谊却持续终生。
  两人都是深受民众爱戴的诗人。
  “此回被左迁,并非白龙那事行迹败露,而是对我们看不顺眼的家伙所为。无可奈何。他们也有他们的大志,如果前朝之人在他们周遭,一定很难办事。”
  柳宗元语气坚定地说。
  “能与你相遇,我真是幸运。”
  “幸运?”
  “到哪里,都能做事——这是我从你那儿学来的。”
  柳宗元首度面露微笑。
  “你因应你的处境,做你该做的事。我因应我的处境,做我该做的事。至死方休。”
  “至死方休?”
  “工作,至死方休。”柳宗元坚决说道。
  “我想,我们再也没机会相见了,请保重——”
  此为柳宗元最后一句话。
  柳宗元辞别西明寺。三天后,便启程前往邵州了。

  十二月——惠果卧病在床。
  竭尽己力为空海灌顶,犹如燃尽生命之火,惠果随即病倒了。
  惠果本已染病在身,但自空海来到青龙寺之后,让弟子们难以置信地,惠果又恢复了精神。
  照这个样子看来,应该还有元气,一切无碍吧——青龙寺僧人似乎也都作此想。
  然而——八月举行完传法灌顶后,进入九月,惠果病情再度恶化。
  即使如此,惠果依然常要空海陪伴在旁,以为交谈对象。
  惠果觉得,与佛法仪轨无关的事,也应该让空海尽量见识。
  而且,师徒关系之外,果惠也欣喜于和空海的交往。
  惠果一直认为,自己和空海都是相同的佛教徒。
  脱离师徒关系,以佛弟子身份和空海一起共修——那种喜悦,惠果临终前都想尽情享受吧。
  十二月某日——惠果召唤空海。
  “您找我吗?”
  空海来到惠果病床前说道。

  入夜——仅有一盏灯火点亮着。
  屋内,只有惠果和空海两人。
  惠果仰躺在床铺上,空海随侍枕畔,凝视惠果脸孔。
  惠果静谧无声地呼吸着清冽的夜气。
  他的脸上浮现一抹微笑。
  “空海啊。”
  惠果用冷静的声音说道。
  “是。”
  空海也用冷静的声音回答。
  “今晚,我要传授你最后的教诲。”
  “是。”空海点了点头。
  “我要传授的,不是金刚、胎藏两部灌顶,也不是结缘灌顶、受明灌顶,更不是传法灌顶。我现在要说的教诲,虽然不是这些灌顶仪式,却比任何灌顶都要来得珍贵——”
  惠果仰望空海。
  “虽然我刚刚说要传授教诲,其实,我想传授给你的佛法,不用开示你也都知道了。”惠果继续说下去:“不过,我先说明一点。那就是,虽然这些话出自我口中,却是你曾经向我说过的。空海啊,也可以说,我教导你,有时反而是我本身向你求教。你也该懂得这件事的意义吧。”
  “是。”空海再度点头。
  “空海啊,在此地所学的东西,你必须全部舍弃。你懂吗?”
  “我懂,师父——”
  “人心深不可测……”
  “是。”
  “下探人心深处,在其底层之更底处——自我不见了,言语也消失了,仅剩下火、水、土、生命等,这些已无法命名的元素在活动着。不,此处连‘场所’都称不上。它无法用言语形容,是言语无用的场所。火、水、土、自我、生命,终于到达无法区分差别的地方。想抵达那地方,惟有穿过心的通路才能抵达。”
  “是。”
  “这道理无法以言语教导。”
  “是。”
  “我,不,许多人以言语、知识、仪式、书籍及教诲,将它玷污了——”
  “是。”
  “这些都得丢掉……”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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