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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李白已经喝醉了。
醉眼朦胧。
靠近玄宗御前时,他已无法脱靴。
“谁——谁来帮我脱靴?”
李白如此说,望向高力士,“高力士大人,那就麻烦你了。”
李白向高力士恭敬地行了个礼,以半带戏谑口吻及动作说道。
正因为他醉了,也正因为他是大名鼎鼎的李白,才敢提出这样的要求。
没喝醉而敢在宫中如此撒野,那可会身首异处。
对此,高力士若是勃然生怒:“无理的家伙!”
举座一定很扫兴。
他也会被说成是不识风趣之人。
“喔。这是醉仙驾临。”
于是高力士主动向前,帮李白脱下靴来。
此时,李白拿起笔,在众目睽睽之下,沙沙振笔疾书,一气呵成的词句,正是这一首。
呼应此一新词,杨贵妃也即兴起舞。
而今,在这华清宫牡丹庭院,一切都重现了。
此刻,八十高龄的贵妃,在空海、逸势面前翩翩起舞。
不知是感动还是兴奋,逸势满脸通红。
关于此一宴会种种,远在日本国时,逸势便曾耳闻。
此情此景,如今重现眼前——而且配合贵妃曼妙舞姿的,竟是自己所吹奏的笙音。
逸势和空海对看一眼。
空海啊,予愿足矣,死而无憾——逸势的眼神如此说道。
橘逸势流着泪继续吹笙。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一如空海之前所评价,此歌词乃是才情之作。
惟有才情存在。
只有耀眼生辉的词句,淙淙流动而已。
词句中,大概没有所谓的深刻思想,甚至没有任何感动。
只是存在着基于才情所编织而成的词句。
而,杨玉环也正以此翩翩起舞。
一枝红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
借问汉宫谁得似,可怜飞燕倚新妆。
写此歌词的李白,因脱靴事件而为高力士怀恨在心。
也因为此一歌词,李白遭高力士自长安赶走。
词中的“飞燕”,指的是汉成帝爱妃,后来成为皇后的赵飞燕。
她擅长歌舞,因美貌闻名。
歌词中,李白将贵妃比拟为飞燕。
日后,高力士便在此文句上寻隙挑拨。
飞燕后来虽然成了皇后,却因出身歌女,行为放荡,最后被废。
将贵妃比喻为飞燕,岂非暗示贵妃低贱呢?高力士如此指责。
分明是有意找麻烦。若非李白要高力士当众为他脱靴,歌词也就不会出事。
然则,高力士对此却耿耿于怀。
名花倾国两相欢,长得君王带笑看。
解释春风无限恨,沉香亭北倚栏干。
代替李龟年吟唱这首歌的丹翁,眼中潸潸落下两行泪水。
宛如消融在夜气之中,乐音沉寂了下来,一切复归于平静。
贵妃也停止了动作。
没人发出任何声音。
静谧之中,仅有火焰燃烧的毕剥声响起。
贵妃看似恋恋不舍。
明明想多舞几回,音乐却戛然而止。
她凝视着夜阑苍穹,仿佛在寻觅那飘然逝去的乐音。
“都已过去六十二年了……”
白龙喃喃自语般说道。
却无一人响应。
沉默之中,白龙的语音又再响起。
“六十二年光阴——当真就这样消逝了吗?”
依然无人响应。
“大家都到哪儿去了?”
“——”
“丹龙啊,只剩我们和贵妃还活在人世。”
“——”
“皱纹满布,老态龙钟,只剩我们还活着。”
啊——白龙望向四周的牡丹,说:“花色依然,一如往昔——”
“——”
“然而——”
说到这里,白龙哽住了。
他再也说不出任何一句话。
“梦幻一场——”丹翁说。
“一切都是梦幻啊。”
“梦幻?”
“——”
“你是说,那一切都是梦幻?沉香亭之宴,安禄山之乱,马嵬驿事件,连华清宫之事,一切都是幻梦?”
“我们都是已经结束了的梦幻中的亡魂。”
“——”
“话说回来——”丹翁静静开口,语气很是温柔:“那以后的事,可否说来听听?”
“那以后的事?”
“我们为此梦幻收拾残局之前,白龙,你告诉我吧。”
听到丹翁此话,白龙呵呵干笑:“好吧。”
白龙轻轻点头。
“就算你不咐吩,我也打算这么做。就算没人来到这儿,我也打算说出来。”
白龙以指尖按着眼睛,看了丹翁一眼,又望向空海等人。
“我把你们当作是玄宗。你们既是高力士,也是李白、晁衡或不空,以及死去的众人……”
没人发出任何声响。
“我就在这个亡者曾经聚集的场所,述说那以后所发生的事吧——”
于是,白龙便以苍凉的声音,慢慢说出事情的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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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7月5日 星期四 4:24:14 PM《沙门空海之大唐鬼宴》 2007。4第三十六章 宴之客
沙门空海之大唐鬼宴卷四 不空
第三十七章 恸哭之旅
一
“我们抛弃了师父。”白龙低声道。
“那时,我和丹龙带着杨玉环,一起逃出了华清宫。”
干涩的声音。
除了篝火的爆裂音、风吹的松涛声,仅有白龙的语音可闻。
贵妃落座,静静眺望遥远的虚空。
“那是为什么?”空海问。
“为什么?”
说毕,白龙望向空海。
继之,是一段长长的沉默。
篝火哔哔剥剥作响,火星在昏暗的大气中四处飞散。
仿佛追逐飞散的火星一般,白龙昂首仰望天际,视线再移至地上人间。
他的眼睛,注视着丹翁。
“为什么?你知道的吧,丹龙——”白龙道。
丹翁默默点了点头。
“我们绞尽脑汁,费了多大的劲……”
那声音宛如想要自喉咙挤出鲜血一般。
“我们吃了多少苦头……”
白龙又将视线投向空中。
“因为我们两人一直爱慕着杨玉环。”
白龙的话。
初次见到杨玉环那刻起,我们就都成了她的俘虏。
远在玄宗和杨玉环在华清宫邂逅之前,我们奉师父黄鹤之命,暗中保护杨玉环。
这是在她被送到寿王那儿之前。
让杨玉环进入寿王府,是师父的主意。
让她离开寿王,投入玄宗怀抱的,也是师父。
呜呼——无论何时,我们无时无刻不爱慕着杨玉环。
哎,丹龙啊,丹龙啊。
多少次,我们偷偷潜入杨玉环的闺房?多少次,我们偷听她和寿王亲热狎语?多少次,我们偷看她与玄宗皇上交欢的羞态。
然而——杨玉环不是寿王的玩物。
杨玉环也不是玄宗的玩物。
杨玉环更不是我们两人的玩物。
杨玉环仅仅属于黄鹤一人。
不,杨玉环是黄鹤的道具。
呜呼——杨玉环是多么美丽的道具。
又是多么悲哀的道具。
后续如伺,空海你也都该知道了吧。所不懂的,只是我们的内心而已。
你怎么可能懂呢?此事我们始终秘而不宣。
十年、二十年,一直隐藏着的内心感情。
连黄鹤也都不知道。
然后,杨玉环恢复自由的日子终于来了。
因为安史乱起。
就在马嵬驿。
杨玉环理应恢复自由。
生平首度的自由哪。
玄宗那家伙背叛了杨玉环。
为了保住自己性命,下令高力士杀害杨玉环。
那时——杨玉环恢复了自由。
让她走避倭国,确实是个不错的主意。
我们和安倍仲麻吕,本来打算带着杨玉环相偕逃至倭国。
即使两年、三年,我们都愿意等下去。
我们也曾想过——如果不去倭国,途中带着杨玉环逃走也行。
我们的师父黄鹤,是个因为怀恨玄宗而内心都烧焦了的男人。
而杨玉环,也已不适合再待在玄宗身边了。若让本已死亡的她继续待下去,恐怕又会引起祸端。
话虽如此,真正可怜的人却是黄鹤师父。
自己的爱妻等于被玄宗所杀害。
为了复仇,他本想毁灭大唐。
其后却改变了想法。
他认为犯不着亲手杀死玄宗。不如操弄杨玉环,让她生出流有自身血脉的皇子,如此他便可以暗中掌控大唐帝国了。
只是,他连这点也无法如愿以偿。
因为,从石棺中挖出的杨玉环,早就发疯了。
这也难怪。
当她在那样的地底醒来,了解自己无处可逃时,想来谁都会疯狂了才对。
就这样,我们又聚会碰头了。
在此华清宫——那时,我们都发了誓。
再也不让杨玉环到任何地方去了。
不回宫里。
也不去倭国。
更不将她交回黄鹤手中。
于是我们便逃了出来。
我们抛弃了师父黄鹤,也丢下了大唐王朝——之后,我们是如何度过呢?之后——不,关于之后所发生的事,丹龙啊,你也该一清二楚吧。
我们心中暗恋着杨玉环。
即使她已发狂,芳心不知去向,杨玉环依然是杨玉环。
事情变成这样,她才首次恢复自由之身。
真是残酷。
真是残酷啊!发疯了,才终于能够初次恢复自由。
世间岂有如此悲哀之事?话虽如此,我们依然爱慕着杨玉环。
正因如此,才会带着她远走高飞。
然而——我们心里都很清楚,这样的三人之旅很难顺利成行。
我和丹龙,谁能得到杨玉环呢?有朝一目,我们还是得对此事做一了断。
而那了断,只能经由双方厮杀才能决定。
对此状况,我和丹龙均了然于心。
哎,丹龙啊,对这事,你也应该很清楚的吧。
只是,到底会在何时,又该如何了断此事——惟有这点,当时的我们还一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