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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小影从衣袋里掏出手机递给他说:“在这里呢。你将它掉在停尸房里了。”
郑川接过手机时望了她一眼,然后又低下头,怯怯地说:“以后,我们不用再去那个可怕的地方了吧?”
这是句奇怪的问话,谭小影想他这样说好像是我安排他去那里的。她向他表达了这个意思,说以后别再接受电子邮件的约会了。
“我知道了,那邮件是你发给我的。”郑川望着谭小影说,“是林晓月想考验我对她是否还一往情深,她让你给我发的那些邮件。”
“不———”谭小影对这个判断无比震惊,可郑川说这是林晓月告诉他的。
31
深夜,林晓月在病床上走完了她47年的人间历程。由于心脏病猝死来得过于突然,她告别人世时身边没有一个亲人,她的灵魂随着最后一次呼吸溢出体外,在幽暗的病房里,这灵魂在等待着第一个接近她的人。这时,病房的门被推开了,护士谭小影走了进来。“12床,量体温了。”她像平常一样叫道。她来到床前,看见林晓月苍白的脸和紧闭的眼睛,“林晓月!林晓月!”她摇着她,有点惊慌地叫道。而就在这短短的接触中,林晓月的灵魂已经像鸟影落巢一样扑进了谭小影的身体中……
这是郑川在被注入镇静剂之后看见的画面。谭小影对此事有两大困惑,一是被注射了镇静剂的人都会进入深度睡眠,而在这种睡眠中人是不会做梦的。因为梦只发生在浅睡中,就像浅水中才能看见鱼一样。那么,郑川为什么会有这样清晰的梦呢?第二个困惑是,郑川并不知道林晓月死时的具体场景,而他的梦中所见,与当时的情景却是一模一样。当时她真是去量体温而发现林晓月已经死亡的,郑川的梦为什么会和已经发生的事情一样呢?
在如此的困惑中,谭小影对林晓月的灵魂飞进自己身体中的事有一种非常复杂的感受,好笑、荒唐、严肃、神秘、惊恐,各种感受交织在一起,使她无法判断自己究竟是否发生了某种变异。
从最近发生的事情来看,她陪郑川去停尸房约会的事就显得有点不符合她的本意。按理说,她只会奉劝郑川别相信邮件上的邀请,而不会半夜三更溜进停尸房去验证什么灵魂的。但她却这样做了,仿佛她身体里有另一个意志在做主似的。
在这之前,她被那些回忆往事的电子邮件深深打动,林晓月和郑川在早年的纯情经历仿佛跟她有什么关系似的,她贪婪地读着,感动着,鼻孔里甚至闻到了乡村的芬芳气息,这像是旁观别人经历的感受吗?不,她仿佛已身在其中,因而发生最后这种黑色约会时,她实际上有种按捺不住的向往。
再往前,郑川在医院受了惊吓,要回家输液,医院在物色家庭病床的护士人选时,她脱口而出说我去吧。这种自告奋勇连她自己也觉得有点意外。
再往前想,郑川住院期间,她对这个13床病人的关照应该是最多的。她还将一束以林晓月名义送来的鲜花转交给郑川,而她一点儿也没追究这事有多么奇怪。
再往前发生的事与郑川无关了,但她与同乡的男友陆地分了手,是否预示着她将腾出大量精力来应付后来发生的事呢?
一个人的灵魂寄居在自己身体中,这是可能的吗?谭小影第一次面对这样的疑问,她理性上否定而感情上又有所保留,仅仅是这一点儿保留便使她对自己有了陌生感。
当然,她仍然清楚自己并没有给郑川发那些邮件,虽然她的单身宿舍里有一台电脑,可是她没给郑川发过邮件这是千真万确的,在这之前她并不知道郑川的邮箱,而她的邮箱是用自己的名字取名的,从没有用过“幽灵信箱”这样的邮箱名。但是,谭小影转念一想,如果林晓月的灵魂真的存在,会不会在她睡着之后溜出来,去打开电脑写了那些邮件呢?这样想的时候,谭小影为自己的荒唐假设感到好笑,我是怎么了?她想,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这一夜,谭小影辗转难眠,郑川的离奇经历带给她的冲击太大了。她甚至在半夜跳下床打开电脑,想在自己的邮箱中发现什么奇怪的东西。而重新上床之后,她在黑暗中假装睡着,半眯的眼睛却注视着电脑有没有异常的动静。最后,她快刀斩乱麻地否定了灵魂附身的疑虑,这才在天亮前慢慢睡去。
第二天,谭小影照例去郑川家为他输液,郑川的房间里多了一束深红色的玫瑰。郑川说,这是他一大早去花市上买的,说完还有点不好意思地瞥了谭小影一眼,她从未看见过他这种神态。这花是给她的还是给林晓月的,她不敢深问。
她忐忑不安地做着输液前的准备工作,郑川在她背后轻声说,林晓月又来信了。
《幽灵信箱》 第二部分停尸柜(3)
真的?谭小影紧张地问道,她讲了停尸房约会的事吗?郑川说她没讲现在的事,她只是回忆往事。这信是昨晚发来的,你知道吗?
“我怎么会知道呢?”谭小影紧张地声明道,“我真的没有替林晓月发信。”
“哦,那一定是她自己发的信了。”郑川说,“你想看看吗?”
谭小影点点头,她知道自己已无法游离在这场事件之外。
郑川替她打开了电脑———
邮件名:往事(7)
那时我们多么年轻,爱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也讲不出口。但这种感觉却像太阳当顶一样,抬头就能看见。在下乡两年后的冬天,你记得吗,一个突发事件使我们像亲人似的呆在了一起。
那年冬天我第一次体会到死亡的感觉,当我从水库工地的山坡上滚下,我知道一切都完了。这是个上万人云集的大工地,开山、放炮、抬石、挑土,每隔几天就有死人的事发生。我们知青也和方圆百里的农民一起参加了这场“战天斗地”的劳动。可是我的力气太小了,在挑土时身子一歪,便一头从陡峭的山坡上滚下。接下来发生的事我便不知道了,当我醒来时,已经在县医院的外科病床上,而你守在我的身边。
你对我说,事发时你正在另一处地方抬石头,并没看见我滚下山坡的情景。突然,你听说有一个女知青滚下崖去了,你便没命地往坡下跑,你说你强烈地预感到出事的人是我。世上的事物真是奇怪,人的预感有时会那样准确。你赶到时,看见我正被抬上医院的救护车———工伤率太高,救护车成天停在工地上,见证着这开山筑坝的悲壮场面。你要跟着上车,但被医生拦住了,你说你是我哥哥,这样才上了车,护送我到了县医院。
那是一段多么难忘的日子啊。你给我喂药、喂饭,你背着我去理疗室作红外线治疗。在你的背上,我感动得哭了,你发现我哭却急得不知所措,你将我放在长椅上,连声问我怎么了,我说没事,还笑了一下给你看,你也笑了,你不知道那一刻你多么可爱。
从此,我认定爱就是一种亲人般的心痛和呵护。它让两个毫无血缘的人成为朋友、知己直到亲人,我们之间的爱长久以来处于朦胧期,由于这次特殊事件,我们跨过这个朦胧期直接成为了兄妹。
那是一个不幸而又幸福的冬天,我从病房的窗口便能看见对面房顶上的白雪,那样纯洁,那样温暖,过去了很多年以后,那雪还在我眼前闪耀……
谭小影从电脑边抬起头来,看见郑川坐在靠窗的椅子上望着外边。光线照在他的脸上显得半明半暗,这个中年男人已显出苍老和疲惫。青春年少时所经历的那个冬天早已远去,在如今这个冷冰冰的家中,他回忆往事是否有穷人想起自己曾经富有过的感受呢?
谭小影无法揣测他读完这封邮件后的感受,只是觉得他坐在那里显得特别的宁静。
谭小影开始为他输液,她的手接触到他的手腕和手背时,感觉他全身震动了一下,针刺进了他的血管,透明的胶管里有鲜红的血向上冒了一下,随即便被透明的药液带回体内去了。
“痛吗?”谭小影问道。
“不痛。”郑川望着她说,“我感觉是林晓月让你来照顾我的。”
谭小影避开他的目光说:“你说林晓月的灵魂进了我的身体里,这是不可能的事。我想了一整夜,绝没有这种事。还有,这些邮件,我也觉得奇怪。”
“这些邮件肯定是林晓月写给我的。”郑川说,“过去的事只有我们俩知道,别人是讲不出来的。”
“那么,你在停尸房里看见她,她怎么不说话呢?”
郑川无言以对。
“我觉得是灯光造成的影子,你看见的人影是扁平的,这只能是光影。”谭小影分析说。
“那么,从汽车后座上伸过来、搭在我肩上的那只女人的手呢?那肯定不是影子了。”郑川困惑地说。
“你将车开回家来了吗?车上发现什么没有?”
郑川说他已将车开回来了,后座上什么痕迹也没发现。
谭小影说,如果那真是林晓月的灵魂显形的话,你不应该跑,你应该握住那只手和她交谈。谭小影无法解释这怪事,只好出这种破釜沉舟的主意。
可是郑川说他认为那不是林晓月,而是另一个要害他的鬼魂……
32
现在,郑川每天最盼望的便是谭小影的到来了。他常常一整夜地期盼,早晨听见她到来的脚步声,心便“怦怦”直跳。他在房间里不断更换鲜花来表达他的心意,但是他不能用任何语言表达,就像青春年少时面对林晓月一样,他怀着这份情感不知该拿它怎么办。四年的知青时光,他和林晓月就是这样过来的。
已经过去的停尸房的约会虽然可怕,但林晓月终于进入他的梦中,让他看见了她的灵魂飞入谭小影身体中的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