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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舌头,舔过嘴唇,一副贪馋饥饿的样子。
水影咬紧嘴唇,及时咽下了已到口边的惊呼。虽只是电光石火的一瞥,但她可以确定,竹福——是一个僵尸。
既然竹福是僵尸,那么已进楼中的,很可能都是僵尸。可是苏夫人和娃娃呢,也是僵尸?还是比僵尸更高深的怪物?
竹福已进去了,反手锁上了那道小门。水影左顾右盼,近乎一盏茶的工夫,再无人走过。水影不禁心生疑窦,为何不见娃娃,难道他已被关起来了?他和苏夫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她从藏身处闪出,念动“隐身诀”,无形无影地来到门前,刚想进去,却又停下脚步,暗自沉吟着,那苏夫人高深莫测,就算是隐身,也难保不被她看穿,楼中地方狭窄,若是动起手来,只怕不易施展。不如就在外面查看,进可攻,退可守,岂不是万无一失!
她衣袖轻扬,飞上听竹轩的楼顶,悄无声息,连屋檐上的灰尘都未震落。她的脚尖勾住檐上的斗拱,身体向下一坠,视线恰巧凑近那扇亮着灯火的窗,透过一条窗缝,屋里的情形尽收眼底。
水影极是得意,咬着嘴唇偷笑。从前坤灵总是说她行事鲁莽,横冲直撞的,不知回旋周折。如今她也能想出这样周全的主意来,若是坤灵在侧,也一定会赞赏她的。
“你们莫要抱怨,今晚只有这个可吃,明天,会有特别的美味犒劳你们的。”苏夫人娇媚的声音吸引了水影,透过窄窄一线的窗缝向内望去,她脸上的笑容顿时荡然无存,胃里痉挛翻涌,她捂住嘴,强忍住不让自己呕吐。
这些白日里衣衫整齐,谦卑温顺的男女仆从现在已难以分辨出谁是谁,二十五张狰狞灰败的面孔上有着同样的贪婪饥饿,眼里烧灼着暗红的期盼,喉咙里发出含糊焦急的“嗬嗬”声,獠牙上滴着黏稠的唾液,细长的脖子努力地伸着,看向苏夫人,干枯的手臂也伸向她,争先恐后。
水影的目光避开那些饥饿的惨白怪物,寻找着苏夫人,她的家人已是如此模样,她自己又将是一副怎样的尊容?水影想看到她,又怕看到她,然而,终于还是看到了她。
苏夫人并没有变,依然美艳娇媚。她站在大厅的另一端,离窗很远,背靠着一面雪白的粉墙,面前是一张宽大的红木条案,在条案上,躺着一个人。
那是个活着的男人,水影看到他胸口的起伏,手脚的颤抖。苏夫人微笑着伏下身,把脸凑向他,嘴唇微张,像一朵打开花苞的娇艳蔷薇,吻住他的咽喉。那个男人发出喑哑短促的声音,像呻吟,又像叹息,然后是剧烈的抽搐,再然后就是沉寂的死亡。
苏夫人用丝帕拭去唇上腥艳的血。轻轻一挥手,笑道:“你们可以吃了!”
早已等得不耐的僵尸们拥挤向渴望已久的晚餐,已吸干血的尸体从条案上跌落,被尖牙利齿撕扯开来,一块块吞下。
水影看着娃娃,她并不意外看到他在这里,却惊讶于他既不喝血,也不吃肉的超然,难道,他不是僵尸?
健壮的男人终于在群尸的啃啮下变成一副惨白的枯骨,苏夫人拍拍手,还在贪婪地舔着骨头的僵尸们齐唰唰地抬头,仰视着等待她的命令。
“真是没有出息,只剩骨头了,还有什么好吃的。”苏夫人含笑的训斥温温软软,像是教导着不懂事的贪馋孩童。说话间,她的手指轻弹,一缕尖锐犀利的风直射向那道供水影偷窥的窗缝,语声也在这瞬间冷冽残酷,“窗外就有难得的美味,你们不想尝尝嘛!”
水影大惊。根本来不及想她是何时发现自己的,抬头仰身,从斗拱上翻了出去,落向竹丛的阴影里,几乎是在同时,那扇窗户被指风完全撕裂。一具僵尸飞扑出来,水影扬手,流火剑向上斜挑,一个圆滚滚的东西飞了出去,无头的僵尸“扑通”一声跌落尘埃。
水影旗开得胜,趁着刚刚追来的尸群立足未稳,不退反进,身形如电,剑光亦如电,刺进眉心,拨出,又一具尸体大张着嘴,无声倒下。
《剑仙水影》 水影•;琉璃脆群尸饕餮夜(2)
僵尸们愈乱,也愈加凶狂,嗬嗬怪叫着,亮出尖牙利爪,拥挤着冲向水影,狰狞的嘴脸,滴血的目光,凄清的夜映出渗渗的惨白,惊心动魄。
水影且战且退,僵尸虽然只是低级的怪物,却有种不知死活的悍勇之气,明明不知仍然步步进逼,倒也让水影难觅脱身的机会。两个身材特别高大的僵尸忽然抢上前来,一前一后向她猛扑过来,腐烂的喘息熏得水影不能呼吸。她急退几步,脚尖蹬上身后粗壮的竹干,身形疾射如脱弦的箭,手中平举的剑纹丝不动,指向僵尸惨白的咽喉,他们呆滞的眼里闪过恐惧,但前扑的身体无法收势。
乌黑的血淋淋沥沥的滴落,两个僵尸用尽最后力气,把对穿的咽喉从剑上拨出,踉跄着转身,看着苏夫人,张开的嘴里发不出声音,只有流出的血。
苏夫人慢慢走来,脸色铁青,僵冷如冰,风姿却仍是绰约,步步生莲的妩媚娇俏。生死相搏的双方不约而同的住手,似乎正等待着她来裁决。
苏夫人俯下身,轻轻合上两个僵尸死不瞑目的眼睛,然后她看着水影,口中的每一个字都是从牙缝里缓缓挤出,阴寒透骨,“水影,你够厉害。溶血竹和醉东风莫非对你没有作用,还是份量不够?”
“你说什么?”水影横剑当胸,凝神戒备。
苏夫人笑了,她的眼睛像被春风解冻的湖面,涟漪叠荡,粼粼滟滟;她的脚步旋转出一个个轻盈的圈,口中低吟浅唱着一首只有旋律的歌,幽幽的,仿佛是风的叹息。
风伴着她的笑容,舞步和歌声而起,细碎地划过竹林,竹叶发出熟悉的沙沙声,弥散着清甜水润的淡淡的香。深夜因这风起而美丽,诡异妖娆。水影在这风声里倦意沉沉,眼皮沉重地似被山压着,想睁开眼几乎要付出全身的力气,她无法集中起思维和意识,可是僵尸们正杀气腾腾地扑来,苏夫人退在一边,笑意淡淡。
水影蹒跚着移动脚步,躲避锋利的爪牙,然而睡意越来越深,就像这沉沉的夜,逃不开,躲不了。僵尸的进攻更加猛烈,她没有力气举剑,没有力气躲闪,苏夫人笑得更甜,更媚,一片竹叶在她掌中揉搓着,渐渐成了细粉,风一吹,飘散四方。她轻蔑地劝降:“水影,这是你命里的噩梦,放弃吧,天意注定的事,再挣扎也是徒劳。”
苏夫人若不开口,水影或许已然放弃了。而现在,被她的话激发的愤怒竟然压住了困倦和睡意,水影的眼睛霍然明亮,她骤然出剑,一具僵尸被削去了左臂,水影借势腾身而起,从尸群头顶飞过,手腕轻转,流火的剑芒耀眼如燃烧的流星,灼灼的杀气直逼苏夫人的眉睫。
苏夫人看着逼向眼前的剑光,不躲不闪,也不接招抵抗,只轻轻唤了声:“娃娃。”
一片雪光霜意的银白应着苏夫人的召唤而至,凛凛地刺向水影的右肩,水影急忙沉肩撤剑,才堪堪避开锋芒。回头,看见寒光后闪过的眼睛,黑得像夜,冷得如冰,没有一丝孩子气,那是,娃娃的眼睛。他手中的剑,不是金铁所炼,竟像是冰凝雪塑而成,晶莹玲珑,剔透明净,完美得令人心悸,弥散着彻骨的寒气。
“我让你走,你为什么不走?”娃娃看着她,又转开目光,话音里是恨恨的无奈。
“我为什么要走?你为什么这样盼我走?我走了,与你有什么好处?”水影随手挽出个剑花,指向他,冷笑:“你有这么大本事,当时为何要缩在那洞里装可怜。你骗我来,又逼我走,你当我是什么?”
小小的人儿木然道:“我只是娃娃而已,骗了你又如何?我让你走,不走,就死!”
《剑仙水影》 水影•;琉璃脆魇惊时已晚(1)
“死”字话音未落,剑锋就到了水影的胸口,几乎不见他出剑的动作,水影大惊,她想不到他的剑竟然如此快,她听到苏夫人惊慌暴喝,“娃娃,住手!”但娃娃的剑没有停,她根本无力后退闪避,唯一来得及做的,就是挺剑相迎。
银白和金红交错,是冰与火的较量,一阵刺耳刺心的磨擦声尖锐的响过,娃娃的剑划过流火,从剑锋直至剑柄,划开一道深深的裂痕,流火剧烈的震颤着,剑光簌的黯淡,似乎在刹那间丧失了所有的灵性。
水影看着重伤的佩剑,没有动,没有叫,没有眼泪,只有痛,席天卷地而来,痛得失去了一切的知觉。黑暗袭来前的最后一个情景,是苏夫人的手狠狠落在娃娃脸上,而娃娃正看着她,眼里,是漆黑的绝望。
水影做了个长长的梦,梦里有沉重的悲伤,浓烈的血腥,她一直在跑,一直在哭,却不知为什么跑,为什么哭,也不知是在追逐,还是在逃避,她跑得筋疲力尽,哭得筋疲力尽,可是她醒不来,或者是她不敢醒来,梦境虽然痛苦,现实却更加残酷。
梦里的奔跑哭泣终于到了尽头,明亮的晨曦照在水影脸上,晒干了斑驳的泪痕。水影的眼睛闭着,心灰如死,她抬起手,想挡住在她睫毛上舞蹈的阳光,却牵起肩上钻心的痛,这痛让她清醒,她呻吟着,慢慢睁开眼。
她身处的所在是一间宽绰的厅,比昨晚所见的饭厅还要大,空荡荡的,徒有四壁。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她靠着一面墙半躺半坐,身边丢着一把剑,灰暗暗的,剑身上一道触目惊心的裂缝。水影惊恐地回忆那个漫长的梦境,在梦里,流火死了,坤灵死了,只剩下她,不停地跑,不停地哭。
那是个梦!也许不只是梦!
她颤抖着伸手去拿流火,正在死去的流火。仙剑一旦受到重创,剑里的灵魂将在三日内死去,除非能得到很好的修补,才能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