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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时是抱著铃木的,他仍然在狂叫、挣扎,我双肘微缩,肘部抵住了他脊柱骨的
两旁,然后,双手的拇指,用力按在他颈旁的大动脉上。
这样做,可以使他的血液循环减慢,尤其可以使他的大脑,得不到大量血液的补充
,那么,就会因为脑部暂时缺氧,而造成一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自然,这种手法,可以更进一步(我深信,更进一步,就是传说中的“点穴”功夫
)能够使人在刹那之间丧失知觉,经过若干时间才醒过来。
在大拇指压了上去之后不久,铃木便不再吼叫。
我立时松开了手,因为我不想他昏过去,我用力推了他一下,又将他扶住:“铃木
先生,你使所有的朋友都受惊了。”铃木已经恢复了正常,他脸色灰败,汗如雨下,有
点痴呆也似地站著。
机长忙向铃木道:“先生,飞机要折回去,你必须进医院。”
铃木一听,忙道:“不,不,我没有事,而且,我急需回日本去,请给我一杯酒!
”
当铃木那样说的时候,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铃木向所有的人鞠躬:“对不起,真
对不起,我为我刚才的行为抱歉,真对不起。”
出门搭飞机的人,谁都不愿意飞机折回原地,加上铃木这时的情形,看来完全正常
,是以搭客也就不再追究他刚才为甚么忽然会癫狂,反倒七嘴八舌地向机长说著,叫机
长别将飞机飞回原地去。
机长望了铃木片刻,铃木仍然在向各人鞠躬,他也就点了点头,对铃木道:“那么
,请你回到你的座位上去,如果你再有同样的情形 ”
铃木忙道:“不,不会的。”
他一面说,一面狡狯地眨著眼:“为了使我可以在以后的旅途中,获得休息,机长
,请你别让任何人坐在我旁边的座位上。”
我早就看出了铃木向所有的人鞠躬、道歉,可就是连看也不向我看一眼。他不向我
看的原因,除了害怕和怀恨之外,不可能再有第三个原因。
他这时,向机长提出这样的要求,也分明针对我,如果机长答应了他的要求,那么
,至少在飞机上,我不能威胁他了。
我不禁冷笑了一声,事实上,我也根本不想再与他说甚么了。
铃木在有了如同刚才那样的反应之后,他内心的恐惧已经暴露无遗。
唐婉儿可以说是一个人人见她都会喜欢的女孩子,铃木竟对她表示了如此的害怕,
原因究竟是甚么,我一定要追查下去。
这时候,机长已经答应了铃木的要求,回到他自己的座位上,我也回到了自己的座
位上。
在接下来的时间中,飞机上完全恢复了平静,我也合上眼,睡著了。
我时睡时醒,只要我一睁开眼,我就可以看到铃木,他虽然坐著不动,也一样可以
看出他内心的不安,他那种坐姿,硬硬得就像是他的身后,有十几柄刺刀,对准了他的
背脊。
机长不时走过来看视他,在整个旅程上,并没有再发生甚么事。
然后,空中小姐再次请各人缚上安全带,飞机已经要开始降落了。
我看到铃木在对机长说些甚么,他的声音很低,我听不到他讲的话,但是看他的神
情,他像是正在向机长提出某些要求。而机长在考虑一下之后,也点头答应了。
等到飞机一著陆,我就知道铃木向机长提出的要求是甚么了。
因为我看到一辆救伤车,正在跑道中,向前疾驶而来,而飞机才一停下,副机师和
一个男职员,就扶著铃木,下了飞机。铃木是为了逃避我,要求和地面联络,派一辆救
伤车来接他!
他登上了救伤车,我自然不能再继续跟踪他了。
看来,他的确已经冷静下来,虽然他仍是一样害怕,但是他已有足够的冷静,来想
办法对付我了!
当然,我是不怕他的任何诡计的,因为他逃不了,我可以轻而易举地找到他。
但是为了报复他的那种诡计,我还是不肯放过他,当他在我身边经过的时候,我大
声道:“铃木先生,救伤车只能驶到医院,不会驶到地狱去!”
铃木正直陡地震动了一下,他连望也不望我一眼,急急向前走去。
在铃木走下机之后,我们才相继落机,那时,救伤车已经驶走了。
我离开了机场,先到了酒店中,那时正值深夜,我自然不便展开任何活动,所以我
先好好地睡了一觉,准备第二天一早,先根据唐婉儿给我的地址,去找一找她的那位“
阿婶”,看看唐婉儿在日本的时候,究竟曾发生过甚么不寻常的事。
第二天,我比预期醒得早,我是被电话铃吵醒的,我翻了一个身,才九点钟。
这么早,就有电话来,这实在不是一件正常的事,我拿起电话,十分不愿意地“喂
”一声。
我听到的是一个十分恭谨的声音:“对不起,吵扰了你,我是酒店经理,有两位先
生,已经等了你大半小时了,他们显然有急事想见你。”
我略呆了一呆,我之所以会身在东京,全然是一个仓卒的决定,除了小郭和几个人
之外,根本没有人知道我的行踪,我在日本的友人,也绝不会知道,但现在,却有两个
人要来见我!
我略顿了一顿,一时之间,也猜不透来的是甚么人,我只好道:“请他们进来!”
我放下电话,披好了衣服,已传来了敲门声,我将门打开,门外站著两个人,其中
的一个见了我,发出了“啊”地一声。
我也不禁一呆,这个人,我是认识的,他的名字是藤泽雄,他的衔头是“全日本徵
信社社长”,是一个极其有名的私家侦探。
我之所以和他认识,是因为在一件很不愉快的事件之中,地点是在东南亚的一个小
国家中。这件事的经过,也极其曲折离奇,但是因为其过程实在太不愉快了,令人厌恶
到了连想也不去想的地步,所以我从来也未曾起过要将之记述的念头。
在那件事情中,我和藤泽,倒不是处在敌对地位的,但这件事之不愉快,只要一想
起来,就觉得满身疙瘩,说不出的不自在,我想是每个人都一样的,所以在事后,我和
藤泽,也从未见过面。
可是现在,他怎知我到日本来的?
我一见到他,他一见到我,我们两人心中所想的事,分明全是相同的 我们全想
起了那件不愉快之极的事情来,所以我们两人,都不约而同,皱了皱眉。
我道:“藤泽君,你怎么知道我来的?”
藤泽雄是一个极其能干的成功型的人物,可是这时,他却显得有点手足无措,他道
:“我……我不知道是你,卫君,你登记的名字 ”
我道:“我用英文名字登记,那样说来,你不是来找我的了?”
藤泽雄有点尴尬:“我的确是来找你的,我可以进来说话么?”
我侧身,让他进来,还有一个人,貌样也很精灵,藤泽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助手
山崎。山崎君,这位卫君,是最杰出的冒险家和侦探,是我最钦佩的人物。”
日本人可以说是世界上最善于奉承他人的民族,但是我倒相信藤泽对我的恭维,是
出自内心的。那位山崎先生,立时来和我热切地握手。
我道:“你还没有说为甚么来找我?”
藤泽搓著手,看来好像很为难,但是他终于不等我再开口催促,就说了出来:“卫
君,有人委托我,说是受到跟踪和威胁 ”
他才说了一句,我就明白了。
我吸了一口气,打断了他的话题:“铃木正直!”
藤泽点了点头:“是他。既然他所说的跟踪者是你,那么情形自然不同了,铃木先
生是工业界的后起之秀,他的为人我恨清楚,他是一个极其虔诚的佛教徒,我不明白你
为甚么要针对他而有这一连串的行动。”
我听得出,藤泽的话,虽然说得很客气,但是事实上,已然有责备的意思。
我耸了耸肩:“我不和你说假话,我为甚么要跟踪他,连我自己也不明白,而这正
是我要跟踪他的原因。”
我的回答,听来好像很古怪,但是像藤泽雄那样的人物,他自然是可以知道我话中
的真正意思的。
在他皱著眉的时候,我又道:“或许你去问铃木,他比我更明白得多!”
藤泽不出声,过了好久,他在问我可不可以坐下来之后,坐了下来,又是好半晌不
出声。
我望著他:“你不妨直说,如果你看到的不是我,那么你准备怎么样?”
藤泽道:“我会向他解释跟踪威胁所构成的犯罪行为,劝他及时收手,赶快回去,
别再来骚扰铃木先生,可是那对你没有用。”
我道:“当然没有用,而且你必然还知道,我所以这样做,一定是有原因的。”
藤泽苦笑了一下,我又道:“我不知道你的职业有没有规定,在你接受了一个人的
委托之后,就不能再反过来调查这个人!”
藤泽雄站了起来:“在一般情形而言,当然不可以,但如果情形特殊的话,那就不
同,你知道,我们也有信念,信念便是追求事实的真相。”
我笑道:“那太好了,我想,你可以请山崎君先回去,我要和你详谈。”
藤泽对他的助手说了几句话,他的助手鞠躬而退,我请他等我一等,洗了脸,和他
一起离开了酒店。
当我们离开酒店,在街头漫步的时候,我们谁也不出声,那天恰好下著细雨,街上
的人,都有一种行色匆匆的感觉。
直到我们走进了一家小吃店,喝过了热茶,我才道:“铃木这样的人,会对一位很
美丽的小姐,有著难以形容的恐惧,你猜得透其中的原因么?”
藤泽瞪大了眼望著我,他显然不明白我这么说是甚么意思。
于是,我就将我目击的事,以及我后来去求见铃木,再度和唐婉儿会面的事,和藤
泽讲了一遍。
藤泽只是低著头听著,一点也不表示意见。直到我讲完,他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