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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你的纸星星一样吗?也许你知道这人是谁?谁会在事后留下一枚涂有红漆的弹壳?”
“我从没听说过这号人物,”格雷回答。“不过我离开这一行很久了。”他看看手表。“我得赶回家,也许还来得及带孩子们去动物园。”
他随柯茨往门口走去,两名取证组的调查员刚好来到,一个提了两个大工具箱,另一个背着照相机。
留胡子的那位在经过柯茨身边时问道:“有没有闻到什么臭味,柯茨?”
“现在才闻到。”柯茨指向地上那枚弹壳。拿工具箱的人打开箱子,拿出一卷塑胶袋撕了一个下来。
两人由走廊往外走,柯茨说:“老天,纸星星或红漆弹壳,下一步就是精神病院了。从你的资料看来,你也一脚跨进去了。”
“没那么近啦。”
“我认为非常接近。”柯茨依旧坚持。
“真的没有。”格雷觉得好像在跟他儿子约翰吵架。“从你的笔记本上撕一张纸给我,彼得。”
柯茨从随身带的小笔记本上撕下一张给他。“警官干了这么多年,我可以体会送过甜甜圈给九十六个人之后,必须吃一卡车安眠药的情况。”
格雷的手迅速移动,那张纸像在他的手中活了起来。来到电梯前,他把纸还给柯茨。“送你一个小小的纪念品。”
发现那是个小星星时,柯茨把手缩回身边,纸星星随即飘落地上。电梯门在这时打开。
“你少吓人了,欧文,”柯茨的声音有些沙哑。
“我比较敏感,”格雷淡淡地一笑。“不喜欢听人提起精神病院的事。”
4
一张张脸像赌台上飞过的牌那样快地闪过。终于等到下课的那些快乐的小脸,有男有女,由学校门口挤出来,跨下石阶。每张脸也都在狙击镜里掠过、消失,掠过、消失。
前苏军专用狙击镜里的焦距瞄准心并非十字线,而是一个尖尖的瞄准杆。那些从石阶上冲下来的小孩的笑脸,一个个从瞄准杆处冒出来再往下滑,咧着嘴的,缺牙的,绑马尾的,梳辫子的,天真无邪的眼睛,五颜六色的衬衫、长裤和裙子,像动画一样在圆框框里出现再依次滑下。
深黑的瞳孔四周是散着褐色斑点的绿色虹膜,那眼睛冻住了似的,完全没有改变,既不眨动也不更改它与镜片的距离,彷佛已跟观测镜的镜片连为一体。连瞳孔都是静止的,既不放大、也不缩小,一如观测镜锁在枪上,那眼睛也锁在观测镜上——任由颜色与笑脸从眼前闪过。
突然间,圆圈内闪入一片模糊的灰色,是成人穿的灰长裤。接着,格雷的脸就进入了焦距圆圈。这时,观测镜猛然移动,以保证格雷的脸一直在瞄准杆的尖端。欧文·格雷,白星。也直到这时,眼睛才眨了一下,但也只眨一下。头发仍然黑鬈,眼睛的四周多了皱纹,皮肤苍白,笑容看起来很有智慧,嘴唇正无声地动着,正在跟某个人讲话。观测镜也跟着它移动。
白星,眼睛再次眨了一下。
圆圈里模糊了,格雷的脸消失,紧接是万花筒般的颜色——一个包着红绿黄蓝等五颜六色头巾的中年女人。瞄准杆对准她的鼻子下方,她的皮肤是黑亮的咖啡色,笑起来时眼睛眯成一条线,某种可能是项链的金属闪闪发亮,反射着阳光。观测镜的圆圈在这片花花绿绿上停留了片刻才转向格雷一手牵着的小男孩,他们跟那个黑女人沿着人行道往东走去。
瞄准杆再次回到欧文·格雷朝着东方走去的侧面,而后圆圈变黑,观测镜后的眼睛垂下了眼帘,而且没再睁开。白星。
格雷和柯茨约好在中国城边的哥伦比亚公园健身房碰面。他们先跳绳再打沙包。格雷戴着包了铅的手套,柯茨替他稳住沙包,让他出拳。
柯茨问他:“弗兰克·陆卡现在让你办哪件案子?”
“他一天也没浪费,”格雷喘着气用力击打沙包。“星期一才一进办公室,就丢给我十六份档案,不过都很薄。一件是跨州的资金潜逃,一件是非法注册,就是这一类的。”
《白星》 孤星高照干皱果皮的变色疤痕(6)
沙包乒乓作响,伴着柯茨说话:“都在浪费时间。”
“想想狄塞罗的起诉文件装了四十个档案柜,800M的电脑档案。现在的新案子连一个抽屉或一个掌中型计算机都装不满。”
狄塞罗案的调查刚开始时,柯茨便建议格雷一起到健身房运动。格雷以为哥伦比亚健身房有的也只是一些自行车、健步机、哑铃,以及拿了钱拼命鼓励他运动的健身教练。结果这家位于三剑客当铺楼上、窄梯吱嘎作响的健身房早期是一家成衣工厂,现在则类似拳击训练场,房间的中央是一个围起来的拳击台,一面墙上挂着许多速度训练包和重量沙包,另一边则有各种举重器材。
健身房的老板是七十多岁的山姆·奥尔,他每天开门关门,中间教人打拳。他称自己是拳头科学家,曾经训练出次中量级的冠军拳击手马可·吉尼诺和轻量级冠军吉德·雷尼,可以说是纽约最懂得拳击的人。
健身房上一次油漆大概是艾森豪威尔总统时候的事了,油漆片和灰泥经常掉到硬木地板上,所有的设备都很陈旧,唯一的新东西大概是一幅冠军拳击赛的画——一位画家为交换会员证在墙上画的。奥尔的客人大都是天赋比柯茨和格雷好上许多的拳击手。第一次来这里时,格雷便喜欢他们热身的节奏感:跳绳、打速度包、打沙包,黑鞋在拳击台上移动的吱嘎声,还有奥尔持续鼓励拳击手攻击的声音。他也渐渐爱上这里的气味和流汗的感觉,以及跳绳、热身后再打上三局拳赛后肌肉酸痛的痛快与舒畅。格雷开始每天中午都来这里,顺便和柯茨交换狄塞罗案情的进展。
柯茨放开沙包,走向速度包。他们两人都打赤膊,只穿着运动短裤,柯茨绑在额前的毛巾布吸汗头带已经又湿又脏。
格雷跟着他来到附近的一个速度包旁。
柯茨朝他的拳击手套点点头。“新的手套?”
格雷戴着红色的手套,而不是平常那副咖啡色的。“向奥尔借的,我的临时找不到了,也许放错了地方,也许被约翰拿到学校去了。告诉我你们的检验报告怎样了?”
警官边出拳边说:“我发现你的人事档案还挺有趣的。你在爱达荷山区长大,怎么会搬到纽约来住?”
“我退役后到纽约大学读法律,认识我太太。她是纽约人,看不起纽约之外的任何地方,我只好住下来。弹壳的检验结果怎样?”
“你曾说想当狙击手要有狩猎的经验,”柯茨的声音从打击速度包那很有节奏的声音之间传来。“那么你这方面的经验又是哪里来的?”
“我父亲在老家的山里有栋木屋。他时常带领由别州来打猎的人到山里去打野鹿和野山羊。那时候甚至还有美洲豹,我是从他那里学来的。”
“你追踪猎物的本领应该也不错?”
格雷停下来,抓起挂在裤腰上的毛巾擦汗。“我十三岁就能带四个人进入山里打猎了,而且一去至少一个星期,每次都满载而归,所以大概还不算太差吧。”
“从陆战队下来,你有一两年不太好过。”
奥尔在附近指导一名中量级的黑人选手,在他每次出拳的时候按住他的手肘,提醒他保护肋骨。
格雷开始另一轮的运动,用手肘和手背击打速度包。“我不是历史上第一个有临床忧郁症的人,林肯和丘吉尔都有过类似的毛病。”
“但是他们都死了,所以你的情况或许比你想象的严重,”柯茨轻笑,格雷没理他。“医生有没有用电疗?”
“我的治疗方式只有咨询和极少量的药物。”
两人走到放有装备的墙边,分别戴上护头、护齿和护腰,准备练习对打。柯茨拿下眼镜放在长椅上,弯下身子进入绳子围起来的练习场。他们轻轻跳动,出拳、闪躲,挡掉对方大部分的拳。格雷算过,三年来他和柯茨已经打了一千五百回合,两人的默契程度之高,其实让这项活动已经像一种舞蹈了。
“资料上说,你曾想自杀。”柯茨一拳掠过格雷的右耳。“这种想法曾经持续多久?”
格雷迅速反击,柯茨忙不迭地闪躲。“我停药以后,就不曾再发生过。”
“你认为是狙击手的工作造成你的忧郁症吗?”柯茨后退,用手套的背部揩汗。
“当然不是,”格雷的回答过分坚定,他连攻两拳,左拳击中警官的耳朵。“我是军人。”
“你后来又进过医院吗?”
“这十年都没有,”格雷在头套后露出诱敌深入的笑容。“不过我的梦里,经常出现观测镜的的瞄准十字。”表现不错,他对自己说,拿最恐怖的事情开玩笑。至少他的声音听起来相当正常。
柯茨来正面的,连出四拳,打中格雷的鼻子。“根据你的记录,目标之一是个女的。”
“她是越共少校,曾经割掉两个陆战队员的睾丸,”睪格雷一面招架,一面大口地呼吸着。“相信我,如果是你,你也会下手。你今天怎会这么多话?我们不是说好不谈这方面的事吗?”
“不谈不行。”
“我似乎闻到你的目的,是你现在正在调查的案子?”
柯茨出拳,但被格雷闪过,并反过来击中警官的下巴。手套都加了衬垫,打在脸上像被枕头打到,疼痛很有限。“我想了解狙击手的心态,你老兄是我认识的唯一一位,谢天谢地。”
“今天下午我还得出庭,”格雷边喘边说。“我想知道检验室的报告,你的审问结束了没?”
柯茨气喘吁吁地停下来。“依你看,这名狙击手结婚了吗?”
格雷两手一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