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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我是李想,请问哪位?』
『小慧,是我。』醇厚舒缓的男声。
她皱眉,将手机又拿到眼前,瞪着面板两秒,才又贴回耳边,客气地道:
『你打错电话了。』说完,挂掉。正想顺便删除这几天以来所有的来电记录,不料手机铃声竟又响起。她瞪着面板上的号码,依然是来自方才打错的那组电话,当下的冲动是关机,她最恨这种乱打电话浪费别人时间与金钱的事了!
关机吧,那就关机吧,只消按下电源键,世界立马回复太平安宁……
『喂!请不要再打这支电话了,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终于还是气不过,于是凶狠接起,决定给对方浓重的警告之后,再关机!但显然她的计划永远比不上变化。
『我现在人在警卫室。』只这么轻淡的一句,就将她接下来预算要做的所有动作都消灭于无形。
什么?他说什么?
她身子倏地僵直,也无法开口,脑中烘烘然糊成一片,不明白他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哪个警卫室?他公司警卫室?还他家那个社区的警卫室?
『妳们学校的警卫室。』也不知道是她脱口问了出来,还是对方有读心术,总之,很明确的告知了他确切所在何处。
然后,又接着道:『我已经看到妳了,小慧。是妳下来,还是我上去?』非常慷慨大方的提供选择,任君随便决定之。
随着电话里那个男人的说明,她无法控掌大脑所有指令,只能任由目光本能的随着电话里的说明,放眼过去。她现在所站立的地方是学校的行政大楼三楼,是校门口进来的第一幢大楼,与警卫室相距并不太远。所以当她的视线与某双等待着的沉眸衔接上时,她能轻易的看清他眼中那抹令人不安的……炙热。
啪!
相依为命多年的古董手机从她手中滑落,而她却全然的无能为力,只能任由它摔断了通讯、摔碎了机体,可却摔不掉明确出现在眼前的身影,他是真实存在的……
心口闷闷的,有些喘不过气。
是在,心疼钱吧?
※※※
李想从来没有想过会在这个城市见到他。
对他而言,但凡与台北两个字不沾边的地方,就叫乡下,而他讨厌乡下。
好吧,他来到这个『乡下』也就算了,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会见到这样的他,这么的……怎么说呢,这么的平民、这么的路人甲——即使如此的路人甲,他也是最帅的那一个……
嗟!想哪儿了!回题。
虽然说他穿什么样的衣着都没差,不管是龙袍还是乞丐装套在他身上,她依然能在第一眼将他认出,不会有任何误差。不过……她还真的没想过会见到穿得如此平价的他,对她而言,实在太奇怪了,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能一脸轻松的样子,彷佛习以为常的坦然,在她认知中,这根本不可能。
头发没有特意梳整得很有型,身上唯一称得上名牌的东西就是他左手腕上那只劳力士表——而且还是很老很土的那一型,加上保养得极差,表身有好几处磨损,镜面周围镶嵌的碎钻也掉了一半,看起来凄惨得要命。
那是他阿公以前戴了二十年的,在他十六岁生日时当成传家之宝送给他,还刻意找人在表内侧刻下『子子孙孙永宝用』七个字,以显传家之宝的身价。(至于送他的原因是因为阿公有了更名贵、更大颗的钻表可以炫耀一事,就别提了。)以前为了这只既拙又陈旧的手表,他被同学笑得不得了,所以很快就拿下来了,恨不得将它砸烂,发誓再也不戴。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又戴上了。除了那只土得掉渣的名贵劳力士外,他全身上下还真找不出可以称之为名牌的东西了。
她不是个名牌爱好者,今生恐怕也不会有舍得下手买的时候,却对那些名流热爱的品牌知之甚详,所以她一眼就看出来他身上穿的都是中高价位的服饰。以他的家世来说,这样一件上千元的衣服,实在可说是寒酸得穿不出门。要是以前,他肯定死也不肯穿成这样出现在同学朋友面前的,那么现在,他是怎么了?
最最奇怪的是——他为什么会来找她?他是哪一根筋不对劲了?
『在看什么?』他的声音温温的,很和缓,对她而言,又是另一项无法习惯的地方。可以说是这次再见面时,最对她造成困扰的地方。这个男人的说话语调怎么会变成这样?才几年不见耶!这种声调太……太致命了!她无法接受!
『没什么。』直到他问,她才知道自己原来一直在看他,赶紧转开眼。
明明上次见面时,他还是那副永远跨不过青春期的毛躁少年死样子,言行举止张狂锐利,连他说话的声线都像是长在鼻腔,老是哼哼然的神气,常常让人兴起将之盖布袋痛扁的欲望,典型的人嫌狗厌。
可如今,却有这样足以祸害天下女性的温醇语调,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已经如愿看到我住的地方长什么样子,可以走了吧?』她终于想起带他回到小窝之后,第一件想做的事就是赶他回台北。
她是千百个不愿意让他走进属于『她的』每一个地方,可是情势不由人,面对她不客气的驱赶,他也不跟她多费什么唇舌,就拿出手机,当着她的面慢条斯理的打出她妈妈的电话号码,决定把收拾她的任务光荣的交给李妈去负责后,她只能火速按掉那组号码,不使之接通,然后,无奈的屈服。
这也是这家伙之所以有这个荣幸踏入她这间『龟』房的原因。
她总是依照惯例的驱赶他,而他,也非常念旧的让她重温专跟她唱反调的风格,而且仗势欺人的本事这些年也没搁下,永远知道该怎么对付她。虽然也不过就那几招老掉牙的、但有效的招式,再怎么老掉牙,也不会有过时的疑虑,真是令人气闷。
『很陈旧,不像是妳会住的地方。』
他随意看了下她这间十坪大的套房,家具不仅少,还很简陋,如果不是前任住户丢弃不要的,就是她去二手货市场批来的,每件价格绝对不超过一千元。
十坪的空间并不算大,但因为家具少到一目了然,所以呈现出无限空旷的效果,也真是本事了。
一床、一布橱、一计算机桌兼书桌、一书架、一只放满各种瓶瓶罐罐的柜子、两张椅子,再加一组简易流理台与小冰箱,全部靠着墙放置,中间空间毫无意义的空置,就这样。没有沙发、没有茶几、没有电视或音响,非常的不生活化。
什么叫不像是她会住的地方?『如果你这么认为,那表示你对我从来不了解。』她哼。
『错了,我很了解。』四下浏览的目光定在搁置于半人高书架上的仿古梳妆台,也就是她目前所有的身家中,最为昂贵的财物上。多望了两眼之后,走了过去。
『别碰!』她紧张的警告他,生怕这家伙漫不经心的一碰,她昂贵的对象就此贬值成资源回收站的废弃物。本来一直小心翼翼跟他保持两三步的距离,这下子也没法多想,一箭步冲上前,及时挡在他与镜台中间。『这很贵,你管好自己的手!』
『很贵?』他扬眉,像是非常不以为然。
『当然很贵!』她扬起下巴。
『是吗?多少钱?』他抬起右手,打算越过她肩膀去摸摸那对象。
啪!还没来得及达到目的的手被她不客气的拍掉。『你不必知道。』
『了解。意思就是:对妳而言是天价,但对我而言是廉价,所以妳坚决不肯说出来。』轻笑:『小慧,妳还是那么爱面子。』
『什么爱面子?你笑什么笑?我是生来给你笑的吗!』他是在嘲笑她吗?
『我只是笑……』他摇摇头,认真道:『妳还是原来的样子,真好。』
『什——嘿!就跟你说别碰了,还来!』别以为她忙着说话,就会忘了注意他鬼祟的举动!想找死,还怕她不肯成全吗?
所以,当他的右手被打落在书架上后,接着,左手亦是相同下场。早已熟知他所有贱招的她,等在他必经的路线上,狠狠一拍,让他的左手也一并阵亡。
事实证明,这个男人的智商不会因为到国外某大学混了张文凭而长进多少,对付他,从来不是难事,到今天依然如此。李想在心中得意的哼着,虽然脸上满是不耐烦的神色,但心情却难得的好了起来。
太专心于保护自己目前最有价值的财物,加上一点点欺压他的窃喜,以至于全然忽略了自己眼下陷于什么样的情势中——
他的双手都抵在书架上,两只手的中间,有个她。
也就是说,她被围困在书架与他之间。他一八○的身高向她弯腰压迫而来,她别无选择的在他压迫下,身子只能往后仰,虽然一双冒火的大眼不认输的瞪着他,但为了不让两人贴得太近、不让他的脸贴上她的脸,她只得节节败退,甚至不敢开口,怕一开口就会理所当然的发生『意外』。
这绝对不是危言耸听,也不是往自己脸上贴金。眼下,有一种紧绷的气氛突然充塞周遭,让她女性的意识高涨到极致,小心翼翼的对峙,切切不能教这种起于怒气的对峙,最后变了调,走向不可理解的荒唐……
『小慧……』他的声音又变得好低醇,声线里有种重低音的颤人感,让她不由自主的战栗。
『你、你想干什么?走、走开!』很严正的警告,很没气势的声音。
『说到镜子……妳听过一个传说吗?』他像是不知道她身子绷得有多紧,也察觉不到她紧张得就要歇斯底里。
『抱歉,我不想听。你没有讲故事的天分,而我现在还不想上床睡觉,所以请你千万不要勉强。』可不可以不要再凑近了?!她退无可退,只能以双手抵住他胸膛,可他依然故我的贴近着。害她现在不仅后腰靠在书架的边角上,最后连她的后脑勺也顶在梳妆台上,当她听到『叩』地一声后,终于发火——『死张三!你够了没有?!』
他终于没有再进逼了。可见张三这两个字,依然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