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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脸上局部涂有紫药水。刘柯寒刚把行李放下,转身看见我,尖叫起来:“朝南,你怎么啦?”她惊恐的神情让我觉得过瘾,我说没什么,我跟别人打架了。“跟谁?”她走过来搀住了我,很心疼的样子。
听我简单说了一下情况后,刘柯寒顿时面如土色,一句话没说,直接去了阳台,拿手机打电话。我站在通向阳台的那条门边上,问她:“柯寒,报警吗?没必要,他们很忙!”刘柯寒回头看我,不说话,继续拨她的电话。
“陈总,非要这样吗?你要怎么才肯放过我。”听见刘柯寒说话的时候,我已经斜躺在床上。在她拨电话的时候,我其实就已经猜她是打给陈伟生,以为她会红颜大怒,却没料到依然低声下气。中间还说了些什么,我已无心去听,不过最后一句还是入了耳。刘柯寒说:“约个时间,我们再谈。”
晚饭是依然是刘柯寒动手做的,两菜一汤,基本达到了小康标准。开吃之后才发现每个菜都没放盐,我知道她整个人儿都心神不宁。她把菜重新端回厨房去返工,我跟进去,说:“柯寒,没什么好害怕的,知道吗?”我不知道这是在安慰她还是在鄙视她。
趁着这个空隙,我给爸爸打了个电话。想着妈妈刚去世,想着自己又成了这个样,心里烫得厉害,拿吃奶的气力忍住眼泪。电话通了,我说:“爸,家里还好吗?”爸听出是我,连忙说还好还好,再就是叫我不用担心,自己在外面多保重。
我说:“爸,你在家里每天去称点猪肉,别太节约了。”听我说到这,爸爸就哽咽了,停了一会,说:“以前你妈是一年四季都舍不得吃餐肉的,现在一个人,我吃不进去啊!”我的眼泪终于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前几天我听姐姐提起过的,说爸爸不肯买菜吃,说是吃不下,就算买了,也会在吃之前装一小碗摆在妈妈的遗像前面。
第一部分第11章 哪里啊?朝南,在哪里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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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在春天,窗外也很少有猫叫了。可能性有两种,一是猫少了,二是猫的欲望少了。这天我坐在阳台的地板上,晒点阳光,听点音乐,背靠着墙,两腿有些夸张地张开,摆出一副高射炮打蚊子的架势。
我没有思考,没有惹上帝发笑。所以,当窗外传来猫叫声时,我听得一清二楚。这感觉很熟悉,10多年前曾经有过,沧桑一点的说法叫做古时候。那段时间在我们乡下开展了一场轰轰烈烈的“灭狗养猫”运动。到了春天,几乎每个窗子外面都有猫叫。
有次高洁跟我在我家和她家中间那个石板台阶上写作业,也是春天,阳光干净而和蔼,村前的田野都成片成片地绿了。高洁有个题目不会做,正抓头挠耳,突然就传来了猫叫。高洁生气了,站起来跺着脚,说:“朝南哥,你快去叫那只猫不要叫好不好?”
我立马遁着猫声找到那只猫,像赶日本鬼子一样,赶得那只猫夺路而逃,噌地蹿上了屋顶。我得意而归,可谁知刚一坐下,猫又开始叫了。没等高洁要求,我跑回家拿出弹弓,用石子对猫进行驱逐。结果我越打,猫越叫得凶,而且皮毛未损。
整整一下午,我都在赶猫,高洁则在看我赶猫。现在想起来都还觉得有意思。那时候我不知道猫是在叫春,那时候我还小,那时候我和高洁都还没开始发育,嫩嫩的还不懂得下流。长大后读了四年兽医才明白,发情期的猫是忍不住不叫的,这点跟人很相像。刘柯寒就曾在黑暗中咬破过我的中指,就是最下流的那根手指,害得我老担心自己得破伤风或者狂犬病,第二天就偷偷注射了狂犬疫苗,没敢让刘柯寒知道。
在阳台上大概坐了有两个多小时,坐到腿发麻,下半身几乎快失去知觉。想起了很多事情,小时候的,现实中的。我觉得自己的思维很混乱,像看一部彩色电影,可太多的时候却是在黑白场景中回忆。到最后我自己都弄不清,到底是在想高洁的时候顺便想了一下刘柯寒,还是想刘柯寒顺便想起了高洁。
刘柯寒回来得很早,比平常早了差不多有30分钟。我问:“怎么?提前下班了?”她告诉我,她下午请假没去上班,找陈伟生谈了一下。“问题解决了,他同意给你医疗费,并且以后不再纠缠你我!”她说得十分轻巧,像用水服下一粒小小的避孕药,万事大吉。
不想再去了解她,这与我决定跟她结婚并不矛盾。人生就是在一个个未知中度过的。在家里谈论结婚的事,爸爸给我打了个很形象的比喻,说找老婆就像买耕牛,不买回来你怎么知道它不会耕地,但买回来后发现不会耕也是买了,顶多多教教,顶多多抽几鞭子。
晚上跟刘柯寒躺在床上裸聊。“我们这个星期五,去把手续办了吧!”刘柯寒把身体靠过来说。她老这样的,躺在床上老是喜欢挤我,常常像堆烂泥粘在我身上。我本是结婚狂,但听她这么主动地说,还是象征性地犹豫了片刻,像战斗片中共产党临死前的沉思。我说那好吧,先办个手续也好,免得夜长梦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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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想知道什么叫蠢,那么就趁着春天赶快去结个婚吧。这不是哪个伟大的某某家说的,而是我说的。所谓蠢,就是两条虫子,躲在春天的裤裆里,搞到一坨去了,也就是结了。
我们是上午9点半准时从家里出发的,在此之前,我们用电话对双方的家人进行了简单的通报。之所以选择在9点出发,是想信一下迷信,有点娇媚,“天长地久”——很多人认为是屁话或者鬼话。
出了门,刘柯寒就把我的手抓住了,说:“朝南!”我说怎么啦,她说没什么,只是想叫我一下。
下了楼走到那天我被打的那条小巷子,我心里是蛮烦躁的,本想指着那圈地告诉刘柯寒那天我就是倒在那里的,但转念还是算了,影响心情。大喜的日子,不能搞得太惨烈。刘柯寒说,我们打车去吧。我说好,同意!
先到影楼去取照片,三张两寸合影。本来照这个照片那天,还准备照婚纱合影的,但刘柯寒说她穿婚纱丑,难看,最后就没照了。不过在这个两寸合影里面,刘柯寒还是蛮好看的,白白的,嫩嫩的,甜甜的,相比之下,我觉得自己有点儿蹩脚,不太拿得出手。
赶到婚姻登记大厅,还不到10点,比我们先来的已经坐了一排了。我从小到大最不喜欢的就是排队,专门干插队加塞这事,但现在是结婚,都成年人了,总不好意思去抢别人的先吧!再结婚狂,也不要去差那点时间啊。小的时候素质不高不要紧,长大了素质不高也要假装文明了。
刘柯寒紧挨着我坐,依然把我的手抓得生痛。我们话不多,更多的只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我观察了一下,前面的人也跟我们一样,表情凝重者居多。坐了半个多小时,还没轮上,我心里烦躁起来。我说过我最受不了的就是排队。我说:“柯寒,我们改天再来吧!”我原以为这话没什么,但刘柯寒却反应激烈,放开我的手,腾地站起来转身就走。我措手不及,想拉住她,不过马上又放弃了这个打算,在那么多人面前拉拉扯扯,多丢人啊。
出了登记大厅,我才敢跑上前去,拉住刘柯寒,很耐心地说:“柯寒,你怎么啦?我只是觉得人太多了,可能上午轮不到了!”她的气没有消,双目圆瞪地看着我,想要给我咬几口似的。好在我已经打过狂犬疫苗,就算她真咬我也不怕了。但让我想不通的是,我的那句话怎么会让她生这么大的气。
我说:“柯寒,我们不要这样,今天应该高兴点!”河东的狮子终于开口了:“朝南!”可能是发现自己有点过激,她只用高分贝叫了一声我的名字,就把话停下来了,平静了一下,再说:“不要怪我生气,结婚这种事也是可以说改天就改天的吗?”我说今天又不是什么黄道吉日,怎么不可以改天呢?“可以随意改天,谁知道过几天你又会不会随意改人!”刘柯寒的逻辑推理能力可真是强啊!
到了婚姻登记处,还想着改天,好比犯人上了刑场还在思忖会不会被改判死缓,幼稚、可笑,可天意难违。毕竟,枪下留人的事情不是常常能发生的。
刘柯寒站在路边生了会儿闷气,我尽心尽责地安慰她,给她说好话。直到她不生气了,挽起我的手,看着我笑了笑。我有种面临被改判的惊喜。她说:“朝南,我们进去吧?”我瞬间有点眩晕,想她的话真是一语双关啊,先进登记大厅,再进围城。
登记过程是这样的,我走到那个长长的柜台前,柜台就跟80年代的百货公司里的那样子。柜台里边坐着两个人,我把我们的照片、身份证和户口本递过去,工作人员随意瞟了一眼,递给我们两张表,面无表情。当时伏在柜台上填表的人还比较多,我只好把我占着的那个位置让给刘柯寒,让她在上面把表填好。我自己则蹲着,把表放在膝盖上,艰难地把表填完,写出来的字,跟狗咬出来的差不了蛮远。
表都填好了,我把表和照片拿在手里,等着工作人员办完别人就办我。等的过程中,我左看看右看看,很不舒服,有点无所适从。我在向左看的时候,意外地发现柜台上散着一把糖,估计是登记处为了体现党的温暖搁那的,让来办手续的人一拿到结婚证就能尝到甜头。我想等把证弄好了,我也吃一颗,要让刘柯寒也吃一颗,反正免费,有吃白不吃。
刘柯寒站在我身后,也是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摸摸我这,又摸摸我那,摸得我好躁。她说:“朝南,别急哦,就快了!”我头也不回,言不由衷地回答:“不急,我才不急呢!”。实际上,难等是一急,憋尿是另一急。我本来计划先去上趟厕所,想想还是算了,怕一不小心又背上临阵逃脱的罪名。
快到12点,终于轮到我了。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