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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颜对上他的双眼。忍不住有点心酸，低头避开他的目光：“是臣……对不住陛下……”
“是朕……朕没能尽力，当初该将你留在宫中的。”皇帝叹息也似地说。
“陛下……”乐颜低头，咬住嘴唇。
当时是她想要出宫，所以不惜用尽手段，怎么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
此时懊悔不已，而皇帝却在自责，更添她心中不安。
旁边楚真出声：“乐颜。让陛下好好休息一番，他伤在胸口，情况十分凶险，若非是偏了那么一偏，后果不堪设想。”
乐颜身子一晃。
眼光向上，落在唐少玄的胸前。
这才发现，他地胸口虽然已经经过处理，可仍旧血迹犹存。
显然是伤的不轻。
她伸出手来，探向他的胸口，却又停住。
一念之下。又恨又是羞愧，眼泪顿时涌了出来。
“傻孩子……”皇帝低声唤了一声，伸手摸到她的脸上，轻轻地替她将眼泪抹去。
乐颜不再躲避。任凭皇帝温柔的手指擦过。
“别替朕伤心。这不是没事了么？”皇帝轻声安慰，又埋怨楚真。“阿真，不要吓唬她，你看看……”
乐颜听了这话，再也忍不住，膝头一软，顿时半跪下来：“陛下，是臣失职……”低下头，泪水再也忍不住滚滚落下。
病榻上皇帝一动，似乎要挣扎着起身。
一边楚真慌忙走过来：“陛下，您不能动，万一扯开了伤
连同旁边的宫女内侍，全部一拥而上劝阻，顿时将乐颜目光遮住。
乐颜只低着头，不敢说话。
耳边听到皇帝低低咳嗽两声：“阿真，你替我，劝劝这孩子……不关他的事……”
楚真转头看向乐颜：“乐颜，快点起身。”
乐颜心中酸涩，闻言，这才霍然站起身来，仍旧低着头，却说：“陛下，中堂大人，这件事情，我自有处理，乐颜去去就来。”
不等两人回答，居然转身，飞快地出了赤龙殿。
皇帝望了望楚真。
楚真沉声：“陛下不必担忧，现在尽量将伤养好，乐侍卫那边，臣会盯着的。”
“嗯，那么你去吧，我瞧着乐颜面色不善，别作出什么事来，朕这边多人服侍，没什么大碍。”
皇帝吩咐。
楚真略微踌躇，最后终于答应一声，告辞迈步出外。乐颜飞奔出赤龙殿之时，迎面一道蓝色人影正也过来。
两人劈面相对，乐颜上前：“小狄在哪里？”
楚歌行看她脸色大不寻常，双眼红红地竟如同哭过，心中诧异，垂眸说：“我不知道。”
“你是九门提督，你怎么不知道？”她懊恼之下，一把推开他，向前走去。
楚歌行顺手抓住她的手：“你发什么疯？”
乐颜一掌拍过去：“放手，跟你没关系。”
楚歌行拉住不放：“你也知道我是九门提督，你这么凶狠暴躁，我怎么能刚你四处走。”
“你是九门提督，你为何看不住区区一个刺客，让皇上受伤？”她转过头，怒视着他。
楚歌行一愣。
乐颜使劲一挣：“罢了，这件事是我想差了，跟你无关，抱歉。”
转过头，向着白玉桥边闪身离去。
楚歌行莫名其妙站在原地，耳畔她地一声“抱歉”言犹在耳，心想这个人竟有这么多面，暴躁起来如同要咬人一般，转眼竟能平心静气还可向他道歉……
不过看她如此的不安，莫非说皇帝遇刺地事……
心中想到一件事，顿时皱起了眉毛。
正在发呆地时候听到身后有个声音响起：“歌行，乐颜人呢？”
楚歌行转身，却看到在白玉阶上悄然站着的正是自己地叔父，军机中堂楚真。
龙虎斗京华 第一百章 陈狄
御花园中，乐颜一把抓住正要转身走的小狄。
他被她扯得转过身来。
右边肩头一片鲜红的血渍，刺痛她眼眸。
微微定了定神，再看过去，发现那只是一团血渍，并没有伤
“这是怎么回事？”乐颜问。
小狄看她一眼，重又将目光转开，声音很轻：“你不是已经知道了么？”
乐颜手一松，后退一步：“你……是你……真的是你。”
他只是笑，却不说话。
她的手握在背后，捏了又捏，几次松开。
“我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我只是想……”她喃喃地，不知要说什么才好。
只是想，也许会因为跟着她的缘故，他会作出选择吧。
最起码，不会是这样残酷。
可是没想到，该发生的，仍旧会发生。
赌了一把，证明自己输了，说什么恐怕都没用。
想到皇帝胸口的伤，心头很恨，恨不得那伤口是在自己身上才好。
原来，不可改变的，到最后仍旧是这样。
可叹她仍旧曾希望了一把。
最后索性住口：“好……”
小狄看着她：“怎么，你不动手吗？”
乐颜抬头：“是，我倒是忘了，”她说。
迈步上前，袖子一挥，小狄也不动。静静站在原地，甚至微微地垂下了双眸，乐颜纤纤手掌向着他的胸口直直劈落，却又在瞬间停住。
一阵风过，他额前的细碎头发簌簌地动着。
乐颜怔怔看了一会，手腕一翻，将他手中的宝剑劈手夺了过来。
小狄吃惊，这才睁开眼睛。
乐颜举起宝剑在胸前。望着他说：“这把剑，是当初我送给你的。可惜，你现在仍旧不懂我送他给你的意思，留着何用。”
举手向天，左手剑鞘，右手剑身，大袖一挥，已经将剑抽出，一道清越光芒出现空中。
乐颜单手一抖。
面前小狄大叫一声：“不要！”
为时已晚。
本来如一泓秋水般地剑身发出咔嚓的断裂声响，长剑当中，断成两截。断了的剑身落地，叮当发声。
乐颜将手中的断剑向着地上一扔，并左手的剑鞘，一并落地。
“从此以后，我跟你，再无任何关系，天地之大，小狄。希望日后不会再遇上你。”
转过身，大袖飘摇，红衣影动，顷刻间已经拐过回廊。原地，小狄站着不动。
一直到那人离去，这才身形一晃，即将倒下。
有脚步声从旁边响起，小狄目光一瞥，望见那陌生人影，正站在自己身边不远。
他不想抬头去看。只是弯腰，将地上的断剑收拾了起来。
把断了的剑身重新装回剑鞘，仍旧做一柄完好的剑地模样，小狄抱剑入怀。这才慢慢地又站起身来。
旁边的人静静看他动作。也不出声。
一直到他转身想要离开地时候才说：“为什么不解释？”
“哦？”小狄站住脚，却不会回头。
“不是你动的手。为什么不说？”
“有差别吗？”
“你……”
“我心底对皇帝有恨，那一剑，本来可以护住他，只不过……”小狄冷笑。
那人一怔，随即叹息：“昔年的恩怨，始终不能开解吗？”
“你试试看满门被抄沾，自己狼藉街头的滋味，就可得出答案。”
“我……明白。”
“那就好。”
“你当真要走？”
“此地已经容不下我。”
“如果舍不得，又何必勉强自己。”
小狄沉默。
“我跟你一起去见乐颜。对她解释。”
小狄低头，望着怀中宝剑：“她心中已经认定如此，我又何必解释。”
“你可听说过，关心情切？”那人说。
小狄一笑：“是吗？或者，是日久生厌了吧。”
那人皱了皱眉：“乐颜不是这样的人。”
“她不杀我，已经是仁至义尽。”
“小狄，我还是希望你……留下。”
“留下自取其辱么？”
“如果你愿意，乐颜那边，我替你解释。”
“不必了。”小狄低头，嘴角一丝苦涩的笑，“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必定会破土生芽。公子的脾气很急，今日强忍没有动手，已经是念在主仆一场的情分上，不过她杀气不泄，必定会身体有损，我倒是希望她干脆对我动手……”
“为什么会这样？”
“你若是感兴趣，自己去问她，想必她不会隐瞒，起码对你，应该不会隐瞒……”小狄眼光向后淡淡一瞥，“中堂大人。”
迈步向着御花园外而去。
再不回头。
乐颜大步向前走，正行过湖中心的假山，听到有个声音极其轻淡地响起：“年少气盛啊。”乐颜皱眉，停了脚步转头看过去。
只见在亭子内，白衣黑色帽子，有人正背对自己坐着。
隐隐可见帽子底下，白色的发丝。
“走的这么急，是去哪里？”那人问。
乐颜淡淡回答：“这位……是在同在下说话吗？”
“嗯……你认为是，那就是，你如果觉得不是，就走人吧。”那人回答。
乐颜心中有气，忍不住哼道：“真是个怪人。”转身又要走。
“燕飞残剑的威力，如果中了人体的话，残余的剑气，会在创口上形成比剑伤更强大的伤口。”那人忽然又说。
乐颜猛地站住脚。
“陈狄的功力不错，小小年纪就能有此造诣，看样子是你教得不错了。”
“你是谁？”乐颜向前两步。
“唉，站着别动，”那人一举手，止住她。
“你怎么知道小狄叫陈狄？又怎么看出他用地是燕飞残剑？”
“面对面的机会你自己刚刚丢弃，现在却又在心里不安了？”那人轻轻地笑了，“年轻人啊。”
乐颜皱眉，这人云山雾罩，说的话却句句不同寻常，与此同时她的心底还真的被他说中，隐隐觉得不安，仿佛是自己做错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