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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负伤之后还跑回家来,死在我的怀里。”
“他临终之前,将杀他的人告诉你了吗?”
“没有。”
“他一句遗言都没有留下?”
“他只说了一句话:别将他的遭遇告诉孩子,免得孩子活在仇恨中。”
“他平日用什么兵器?”
“一对匕首,所以别人叫他‘三耳四手’。”
“他临终前,那对匕首还在他身上吗?”
“没有。他死了之后清点他的遗物时,发现那一对匕首已经不见了。”
“你对那两把匕首印象深刻吗?”
“那是聂龙心爱的兵器,我当然印象深刻。”
裘文杰将身上的两把匕首取出来放在桌上。
“是这两把吗?”
曲之芝瞟了一眼,就摇着头的:“很像,但不是这两把。”
“曲姑娘!你住在什么地方?”
曲之芝表现得有一些犹豫。
“你如此信任我,为什么不能告诉我住在什么地方?”
“裘少爷!为了幼龙的安全,我还是谨慎一点,如果你要找我,可以到西头上的曹家酒坊找内掌柜,请她捎个口信……”
“别那么麻烦,明儿晌午请你在酒坊等我。”
“一定?”
“我没有必要骗你。”
“好!我明儿晌午在曹家酒坊恭候。”曲文芝抬起右臂,用袖子擦了擦眼泪,然后一拐一瘸地走了。
当她抬动手臂时,裘文杰看到她腕子上戴着一只绿油油的玉镯子。
丧文杰将他的面孔埋在两只手掌心里,他是为了接二连三的怪事感到迷惑?或者他的确和聂龙有八拜之交,在认真考虑要不要在这个年轻的未亡面人前表露身份呢?
窗纸突然破了一个洞,在那个洞眼里出现了一只亮闪闪的眼睛。
裘文杰的手指也绽开了一道缝,在缝间同样露出了他那炯炯有神的目光。
窗纸的洞眼逐渐扩大,终于,整格都成了空,在那个四四方方的空间里出现了一双艰睛,一个鼻子和一张嘴,那张‘方’脸看起来有点见怪,有点儿冷峻。
裘文杰的一双手离开了他的面孔,向上伸起,他在伸懒腰,然后他的双手又垂向桌面,那是很自然的伸屈动作;可是,在令人难以想像的速度下,放在桌上的两把匕首业已脱手飞出。
那张‘方’脸不见了。
那两把匕首一左一右地扎在窗格子的木条上,其实,裘文杰也可以让那两把匕首扎进那张怪脸的眼窝里,他只是不愿那么作。他走过去,拔下扎在木条上的匕首,喃喃自语地说:
“这两把家伙倒是很称手。”
方才在窗外窥视探的是谁?裘文杰为什么要放他一马?曲文芝的身份……这都是一连串的谜。其实,这一连串的谜团都不重要。最大的谜团是:裘文杰为什么来到这北大荒?唯一能解谜的人似乎只有他自己。
有人感门,轻轻的。
裘文杰的目光好像有透视力,隔着一道门板他也能看出门外的人是谁。他提高了嗓门说:
“铁柱子!推门进来吧!”
进来的人果然是铁柱子。他在凳子上坐下,没说话;他似乎在等待裘文杰先提问题他再回答。
“铁柱子!你今儿一整天都没离开客栈?”
“没有。”
“有没有什么人故意跟你搭讪,套近乎?”
“没有。”
“铁柱子!”裘文杰的脸上浮现了一股子邪笑。“老实告诉我,你在哈尔滨有没有愉偷地去逛过窑子?”
“没有,”铁柱子竟然脸红了。
“今晚开开洋荤吧!”
“丧少爷……”
“听着:回到房里去,然后叫店小二为你叫条子,指名要万花楼的小百合。快去!”
“裘少爷!不要逼我干这种事。”
“像你这种人要是不逼你还行吗?”裘文杰一巴掌拍在铁柱子的眉头上。“快去!扭扭捏揑地像个二姨子。”
“裘少爷!难道非要干这种事才算是个大男人么?”
“没错,是男人就得找乐子,快去!”
铁柱子红着脸走了,裘文杰却耸肩暗笑起来。很显然,他不是逼着铁柱子找乐子,他大概想立刻见到佟春霖。
住在下房中的车把式也要叫条子,这倒使得店小二有点儿意外。不过他才懒得过问这码子事,你找娘们你付钱,我还有‘脚钱’好赚,又何必多问。
小百合是过了气的老姑娘,总有二十七八年纪吧!在万花楼多半闲着,佟春霖找这样一个眼线,
倒是既省汝,又管用。金凤阁叫‘条子’一送过去,立刻就有一乘青顶软轿把她给送过来了。
虽是下房,小百合却一点儿也不别扭,富家的奴仆此起一般的客人出手还要大哩!
铁柱子可真是鲁男人,一见娘们进了房,脖子就弯下去了。
“怎么啦?没酒没菜的,”小百合可是老吃老做的。“是要拉铺关门呀!”
“你坐!你坐!”铁柱子的声昔在喉咙眼里打转。
“坐什么呀?”小百合在铁柱子身上直磨赠。“坐着多没劲儿!”
房门突然推开,裘文杰走了进来。
“两个?你们想‘会靴子’呀!……”小百合的风骚话说到一半就停住了,她见过裘文杰,她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裘文杰手里拿着两块老光洋,往小百合打里一塞,嗓门压得低低的:“三更天,我要见佟爷。”
“地方呢?”
“怎么?地方不是由你告诉我吗?”
“这是临时的,地方要由你定。”
“就在我房里,教他暗着来。”
“放心,误不了事的。”小百合说着就往外走。
“慢点!”裘文杰拦着她。“别走得太快,你可以教教这楞小子玩玩人叠人的把戏。”
裘文杰说完之后走了出去,铁柱子如何去应付那种场面,他可懒得管了。
上房下房贴隔壁,一折身就过来了,也没人看见。
回到房里,裘文杰发现房里有人坐着等他,一看那身狐裘就知道来人是金线狐,他不禁展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我来了!”金线狐轻轻地说。
“你真乖!”裘文杰嬉皮笑脸地在她对面坐下。
“裘少爷!我劝你最好还是少碰狐狸,沾上狐狸的骚味儿三年也洗不干净,而且你还容易掉进迷魂阵,年纪轻轻的,何必呢?”
“好啦!金姑娘!”裘文杰突地面色一正。“开场白已经说过了,提正事吧!”
“你怎么知道我来找你是有正事?”
“金姑娘!你可不是万花楼的粉头,叫你来你就乖乖地来,我裘文杰可没那么大的面子,——说吧!”
“你刚才差一点桶了漏子。”
“刚才?”裘文杰不禁转过头去看看窗棂上的那个小洞。
“你可知道那个在窗外窥探的人是谁?”
“不是鹰,就是狗。”
“是驻在镇上的保安中队中队长毕玉青。”
裘文杰轻轻地吸了一口气。
“如果你将两把匕首插在他的眼眶子上,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如果我的力道轻一点,世上就多了一个瞎子;如果我劲道大一点,棺材店就作了一笔买卖,是不是?”
“你好像吃过灯草灰,说起话来轻飘飘的。”
“你来,就是告诉我这些,或者:这就是称找的借口?”
“裘少爷!你不觉得你对我的态度太过份了吗?”
“我猜:像你这种人一定喜欢这个谓调儿。你平常都在糟蹋别人,如今有人糟蹋你,岂不是也很新鲜吗?”
金线狐隔着桌子一个耳巴子辐了过来,她的手毕竟不够长,裘文杰微徽一闪就躲过了。
“金姑娘!我这个人就是这张嘴巴太利,你打疼了你的手,也未必能改得了我的毛病……
好了!别闹,咱们谈点正经的。”
“狗嘴里还吐得出象牙来吗?”
“狗嘴里自然长不出象牙,人嘴里也说不出狐狸话,”裘文杰真是一点也不让步。“我问你,你什么时候过河去新乔治夫喀。”
新乔治夫喀是俄境的一个地名,裘文杰的俄语发音倒是相当标准。
“那是老毛子的地界,”金线狐的眼睛瞪得很大。 “我去那儿干什么?”
“你不是经常去吗?”
“谁说的?”
“金姑娘!真人面前不论假,光棍眼里不揉砂。你在地头干些什么,我可清楚,炼金厂的工人偷了金子卖给你,莫高那帮子劫金贼,赃物也是卖给你。你只买不卖,行吗?你每个月最少要渡过黑龙江到新乔治夫喀去两趟,右个老毛子专收你的脏物,没错吧?”
金线狐那张脸蛋此起雪地里的冰雪还要白,经过这张白脸一衬托,那双眼睛就显得格外黑、格外亮了。
“裘少爷!知道太多别人的秘密你并没有好处。”
“金姑娘!我刚才说的这些话,在金山镇,在呼玛县,在整个北大荒,算是秘密吗?”
金线狐冷冷地吸了一口长气,没有说话。
“放心,我不是金矿、金厂的保安专员,又不是吃公事饭的鹰犬,我才懒得管这些鸡毛蒜皮的事。”
“那你打听我的行踪干什么?”
“我要托你带个口信。”
“带给谁?”
“这个人在你眼里也许只是一粒砂,在我眼里却相当重要,是个‘二转子’,爸爸是老毛子,妈是中国人……咱们不追他的家谱,提这些干什么呀?他的浑名叫‘黑毛’,因为他浑身上下都披了一层黑汗毛,听说在新乔治夫喀一间酒吧里当看门的,一天二十四个钟头,倒有二十来个钟头是在醉乡里混过去的。”
“我听说过这个人。”
“那就麻烦你……”
“只怕来不及,你还有八天的时间,而我在这八天以内不可能过江。”
“那……麻烦你派个专人替我跑一趟。”
“带什么口信?”
“请他过江到金山镇来一趟。”
“这家伙好吃懒做,偷窃扒年拿无所不为,被保安队驱逐出境的,他过不了江。”
“有你保驾他就过得来。”
“他肯来吗?”
“你告诉他,有个姓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