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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敖杂文集-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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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孔子的「正名主义」。这个主义的特色是使A恰如A、B恰如B,使万物各得其分,觚要觚、君要君、臣要臣、父要父、子要子;觚不要不觚而觚,君不要不君而君,臣不要不臣而臣,父不要不父而父,子不要不子而子;觚而不觚者,「觚哉」?君而不君者,皇帝哉?臣而不臣者,大臣哉?父而不父者,老子哉?子而不子者,小子哉?……如此类推,可得下式: 

  〔文言〕师不师。师哉?师哉? 

  生不生。生哉?生哉? 

  〔白话〕老师不像老师。这难道是老师吗?这难道是老师吗? 

  学生不像学生。这难道是学生吗?这难道是学生吗? 

  这种逻辑,年羹尧把它引申出来写成对联: 

  不敬先生,天诛地灭; 

  误人子弟,男盗女娼。 

  在这里,年羹尧用爽快的意思表示了做学生的和做老师的各应遵循的尺度,凡是不遵循这个尺度的,一概剥夺他应有的名分。 

  这样,我们又可得到一个新解释:凡是「老师其外,误人其中」的老师,都不能算是老师,都应该剥夺他应有的名分、应该走开。 

  凡是有这种新颖认识的人,他不会再有一种「狭义的师道迷信」,认为老师是永远不可违背的、不可批评的。 

  章太炎是打破这种「狭义的师道迷信」的人,所以他写了一篇「谢本师」来反抗他的老师俞樾,为了俞樾的保守。 

  周作人是打破这种「狭义的师道迷信」的人,所以他也写了一篇「谢本师」来反抗他的老师章太炎,为了章太炎的落伍。 

  周作人的学生也是打破这种「狭义的师道迷信」的人,所以他们也写出了一篇「谢本师」来反抗老师周作人,为了周作人跟日本人合作。 

  任何有点进化头脑的老师,都不该为自己学生的「背叛」感到惊骇或难过,因为这种「背叛」,乃是一种对进步的督促。 

  任何有点好汉作风的学生,都不该为「背叛」自己的老师感到内疚或不安,而觉得这是什麽大逆不道的事。梁启超当年为了他的老师康有为的缘故,不能「背叛」,只好看别人去革命,自己做了保皇党。可是在内心里,他始终不痛快。所以民国成立後第六年,康有为、张勋等搞复辟,梁启超终於「背叛」了,马厂誓师以後,康有为恨他入骨,骂他是「贼」,感慨「鸱枭食母獍食父」、认为「逢蒙弯弓专射羿」,可是梁启超顾不得了,在真理面前,他只好把康圣人「谢」掉。 

  任何识大体的人,都不会责备章太炎、梁启超等人的「叛师」举动。不但不会责备他们,反倒会肯定他们是对「师道尊严」的坚强的拥护者。 

  为什麽呢?因为老师对学生的最大意义是在传授真理,就是所谓「传道」。这种「道」,进一步跟名分、身教等揉合起来,就是所谓「师道」,也就是「经师」「人师」的同体。 

  在习惯上,所谓老师,它的最高境界是一个完整的名词,它包括「言教」与「身教」、包括「经师」与「人师」,换句话说,除了单纯的传授知识以外(第一层次),它还要树立人格上的楷模(第二层次)。从「童子之师」进而为「百世师」,再从「百世师」进而为「万世师表」。 

  但事实上,这两个层次常常不能双轨并行,所以一千两百年前,「师说」的作者就大声感叹:「师道之不传也,久矣!」「师道之不可复知矣!」 

  不过不并行也没关系,做老师的,只把传授知识的第一层次做了,也就差强人意了。 

  但是,当有一种情况出现 就是第一第二两种层次都无法表现的情况出现的时候,我们便不得不说: 

  师不师。师哉?师哉? 

  我们便不得不怀疑,这种「师」的名分,是否还存在? 尽管这种「师」的芳名,还在学校的名册里面;尽管他们的躯壳,还在讲堂黑板的前面。 

  当这种情况似乎没有止境的延续下去的时候,当这种延续,已经形成「学网」或余光中先生所谓的「须幕」的时候,我们这些「坏学生」,是不是可以冒「天诛地灭」的危险,来触一触「网」或剪一剪「须」呢? 

  我们觉得,这种触「网」或剪「须」的举动,与其说是「反叛」,不如说是对「师道尊严」的真正维护 没有一个热爱老师的学生会眼睁睁的看他的老师走进不长进的死巷!没有一个热爱真理与是非的学生,会坐视他的老师走上「师不师」、「误人子弟」的绝路! 

  所以,当有人忍不住了,终於出面「上条陈」,请老师们不要败坏中国学风的时候,心情的沈痛是双方面的,老师方面觉得「生不生」,学生方面也觉得「师不师」,於是,对气量狭窄的人说来,「责善则离」的裂痕,便不难发生。 

  唯一能弥补这种裂痕的法子,是双方都不要忘记什麽是真正的「师道」,在真正的「师道」底下,任何名分上的关系、任何「狭义的师道迷信」,都抵不住真理与是非。只有把真理与是非放在「师道」的牌位上面,这种裂痕才有了弥补的共同标准。 

  在这个标准下,学生出面批评老师,做老师的似乎不该有悻悻然的小气派,尤其不该说:

  「个人的行为,你不可批评,何况,你的态度不好!」 

  有这种论断的人,至少有两点解释可供参考: 

  一、如果只就传授知识的第一层次(「言教」、「经师」)而言,老师个人的行为的确不该批评;但是若从立身楷模的第二层次(「身教」、「人师」)而言,个人的行为会对学生有重大的影响。所以,除非老师小看自己,除非学生小看老师,这种对个人行为的批评,是可以的。何况,这两个层次有时候是分不开的,即以孔子见南子一事为例,「子路不悦」的,岂不是由第二层次怀疑到第一层次?如果孔子当时有女弟子,对女弟子多给分数或「其他」,我想,不得好死的子路也许会再来一次「不悦」罢?由此可证,子路对他老师的「不悦」,又从而坦坦白白的表示他的「不悦」,真不愧是「圣人之徒」的作风,真不愧是对孔子最大的尊敬,因为在子路眼中,孔子不是一个个人行为见不得阳光的「童子之师」,而是堂堂正正的曲阜大学教授。 

  二、关於学生批评老师的态度问题,这和教育制度有很大的关系。古代的学生不参加「恶性补习」,也不参加「联合招生」,他们有「选师」「择师」的权利,所以他们会表演「杖策骑驴」「担囊负笈」的故事,也会表演「程门立雪」「立庙藏衣」的礼节;做老师的,很像幼稚园的老师,一切课程都包办,从来没有什麽faculty,所以学生有任何不满,迳行表现「不悦」可也,并不需要诉诸舆论。可是现在不同了,现在的老师们已经形成集团或派系,年深日久,他们的表现也不太能有独来独往特立独行的伟大风范,他们愈来愈你像我、我也像你,对学生说来,他们只是「大同小异」,只是「此非吾『师』也!何其声之似我也!」 这时候,学生出来表现批评,批评的重点当然是老师的「团体」,是faculty,不是「个人」 。偶尔涉及到「个人」,也是认为这个「个人」可以代表「团体」,代表领导群伦的阶层,值得请来做活证与抽样。所以,毋宁如太戈尔所说,「个人」是好的,「团体」是不好的。老师「个人」也许不愿老不争气,但是他一看到这是一个适合老不争气的「团体」,於是他也就心安理得。既然这样,在「白沙在泥」或「扶同误国」的讥笑下,他也就无法保持「完璧」了。 老师团体既然成为被批评的对象,批评方式的表现自然也就因人而异,宽猛有别。由於批评是自「下」向「上」发射,所以很像御史对皇帝的谏诤,且皇帝与老师,又同是「天地君亲师」

  中的主角,故放在一块儿来说,也许更适当: 

  自古御史对皇帝的谏诤,最值得称道的表现是「犯颜而谏」,最有勇气的表现是「敢於」犯颜而谏。「犯颜」者,不管你高兴不高兴,我要抓破脸皮请你「自我修理」也。提到「修理」,任何人都知道是「上」对「下」的玩意儿,是当权派对在野派寻开心的法门儿。在「上」者对在「下」者不满意,他可以乾乾脆脆,「责付廷尉」或「鸣鼓而攻之」。可是在「二子」(臣子、弟子)方面,他们若想表现对「上」的不满,除了造反以外,只好走涕泗横流慷慨陈辞的恭请「自我修理」的路。但是,此路表面甚光,实际却不容易走,一走不好,就要被半道里的程咬金出来咬住,在你脑袋瓜子上扣上「忠贞有问题」或「不敬先生,天诛地灭」的大帽子,如此,不但前功尽弃、「冠」盖天庭,你的生平事迹也要宣付资料馆立传,一辈子翻身不得了! 

  但是,偏偏有一些傻瓜,他们偏偏要做铁面御史、偏偏要犯颜直谏,不计一切後果。有这种气概的人,其「态度」之不好,必矣!所以历史上,常常有脾气极坏的御史,天天在皇帝鼻子前面指名叫骂,骂得「寡人」德薄能鲜、羞愧难当。周昌、汲黯、朱云、辛毗、魏徵、李绛、石介、魏蓦、林俊、冯恩,…… 这些坏脾气的家伙,最爱表演「当车」、「扣马」、「引裾」、「折槛」、「面折」、「廷争」等等把戏,使被批评者一方面警惕头疼,一方面要「自我修理」。 这个大臣批评皇帝的传统,是中国的一个好传统。这个传统,大体上,已经移交给监察委员,由监察委员们延续他们的坏脾气,所以,可以这麽说:做为一个监察委员,脾气愈坏愈可爱,脾气愈好愈糟糕。目前的陶百川先生、黄宝实先生,……他们都是脾气欠佳的人,所以,监察院还是可以勉强「迎风户半开」,不必关门。 

  至於另外一个传统学生批评老师的传统,自从子路「不悦」以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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