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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魔时刻 席娟-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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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无拘又沾了沾手指,往第二个人脸上做文章去。

“好教他们十天半个月不敢出门去。坏事自然也做不得了。”

第二个人脸上写的是:丐帮杀杀杀姬向晚忍不住批评着:“好丑的字。”

“难道你会比我写得好看?”

“当然。”她低哼。

他拉她到第三人身边:“你来证明看看。”

“不要!这种缺德事。”她拒绝。

“我们对四个坏人使坏,却可以救了许多其它无辜的人,怎么算缺德事?酿成大祸的善行与救人一命而不得不为之的小恶,哪一种是你愿意去做的?”

“善行怎会酿成大祸?”她驳斥。

湛无拘抬头想了想,道:“我爹娘年轻时,曾经被一个坏人陷害得几乎脱去半条命,最后坏人被捉了,一副悔不当初的死样子,求爷爷告奶奶的,求大伙饶他一命。若是你,你会怎么做?”

姬向晚直觉道:“放了他,让他有自新的机会。”

“是的,我姨娘就是这么想,而我爹娘反对。但当时在我姨娘的地盘上,也不好太过坚持。结果是,不出两年,姨娘一家子全遭杀害。”

“老天爷——”

湛无拘笑了笑:“那恶人竟还不自量力地想去杀掉我爹娘,结果不劳他老人家四处找人,我爹娘自己送上门给了他一个痛快,当然,我们不能以偏概全地认定坏人不会有向善的一天,只不过我向来不太信任就是了。如果这些人是好人,还须我们现下浪费力气做白工吗?”

他拉过她右手食指,沾上颜料,问道:“你想写什么?”

“坏人。”她只想出这贫乏的两个字。于是也当真在坏人额头上写下了。

湛无拘只好加以装饰一些花花草草在两颊。

“你怎么知道他们是发出信鸽的人呢?”

“很简单,他们发信鸽时,我就看到了,所以才建议你来扬州看风景。”

直到第四人也被改头换面过后,他把四人的随身物品全丢入一口枯井中。咧嘴笑道:“走吧!进城去。”

姬向晚戒慎道:“你似乎有了明确的目标?”

“不就是看热闹吗?”

强拉着她离开破屋。雨不知何时停了,一道彩虹挂在青碧的山边,地上一洼洼的积水与蓝天相映,她忘了斥喝他不合宜的举措,看着新晴的早春风光,一时竟被美景所迷惑了。

而心中的阴霾,悄悄化蚀在春日中,虽不自觉,但心境却已开阔……

※ ※ ※

春日始,扬州拥入大量文人墨客,莫不为了歌咏丽景而来。热闹的扬州,又因某些诡谲的波涌,使得一些身分不明的练家子悄悄落宿于此。

每一家酒楼食肆忙着迎接这一波赚钱的好时机,莫不卯足了劲,增加人手、僻建房舍,然而仍不及客人拥入的速度。客栈被住了个十成十,许多租不到屋的,只好向佛寺挂单。

有人的地方就有油水可捞,做营生的、做贼的、偷仔的、正经的、不正经的,全加入其中各凭本事。

姬向晚三日前原本还在愁眉苦脸地数着所剩不多的银两,怕接下来无以为继,然而今日那扁扁的荷包再也困扰不了她了。

因为——被扒了。

这惨事发生在早上。有两名年约十岁左右的小孩,一身泥污地向她讨包子吃,说是数日没吃食了。她一时善心大发,不仅给了所有刚买的包子,还掏出荷包拿出五文钱给他们一双苦命的小兄弟。哪知不过转个身的瞬间,她袖内的荷包已不翼而飞;原本看来弱不禁风的两兄弟也早不见踪影。

而湛无拘哪儿去了呢?他正在磨着一间小寺庙的住持让他俩挂单,吃宿的费用由他每天帮忙炊煮、劈柴、挑水来抵。那时姬向晚觉得这行为太强人所难,又实在不想再露宿了,于是转身走开,打算买两人的早膳,一面躲躲羞,结果早膳没买成,还一贫如洗地回来。

“也就是说,咱们得乞讨度日了?”湛无拘面无表情。

万般惭愧的金主头低低地无颜应声。

他拉起她手,往小寺庙的偏门走进去:“我向住持师父借了两间房挂单,一时半刻是不必担心食宿无着落啦,但总得合计合计日后的肚皮问题。咱们得弄个小营生来做做。”

“什么?”姬向晚仍沉浸在世道险恶、人心不古的哀愁中,有气无力地随口问着。

任他牵着手也不反抗……或许已不知不觉地习惯了?

湛无拘突然止住步子问道:“小姬,你家中做何营生?”

“没做什么营生,收田租,请人管事。”

“那你爹就啥也不做、镇日风花雪月?”他暗自叹气,果真这妞儿出身于乡绅之户,也就是——什么也不会的千金小姐。

姬向晚不悦地质问:“家中有田产又哪儿错了?我爹每日忙着做学问,可不是游手好闲之辈,何况排解佃农纠纷并不简单呢!”

“是是是!了不起。”湛无拘安抚着,复又垂头丧气地拉她开步走。

“不要拉我的手!你明知道我是规矩的姑娘,你还……”

他转头打量她脸:“对呀!我早就想告诉你了,你的易容术真差。”说着,又更凑近了眼,差点抵住她鼻尖,令她吓得后退。

“不必你多事!”

“咦!”他突然捧住她脸惊叫了声。

吓得她以为出了什么事,一时动也不动。

“怎么?”她悄声问。为他少有的正经而怔忡。

湛无拘凝眉打量她良久。这是一张颇为美丽的面容哩,为何他以前竟然无所觉?还是看了美艳无双的娘亲太多年,早已使他对其他女色再无感应,于是一律当成包子馒头般寻常?

“我以前总是把你看成馒头哩。当然,偶尔沾了泥灰,我会凑合着想成芝麻包子……”

姬向晚拒绝跟随他天马行空兀自乱跑的思绪打转,但一听到包子什么的,她真的百思不得其解,极忍耐小心地控制住自己打人的欲望,她问:“什么芝麻馒头的?”

“你们女孩儿的长相不都全像是白嫩嫩的馒头?可是我刚才仔细打量你,才发现你长得很好看呢,已经不是寻常包子可以代表的了,你是个美人,不是馒头。”

她该感到荣幸吗?

“多谢盛赞。那,这又何干于我易容术的优劣?”

他慎重地摇头:“无干碍的,不论美丑,你都扮得很是失败。”

她深吸口气,继续问:“那么,这又何干于我爹做啥营生?”她逐渐明白,若想弄清楚他乱无章序的词汇与道理,最好的方式就是自己抓到方向一一问回去。她相信他的头脑绝对与正常人有绝大的相异。

湛无拘开始觉得事态有点严重。

“我问你家中营生是要合计咱们一同合作赚银子的可行性。而结论是:我在妄想。

然后你易容失败是第二件闲聊;你是美女则是第三件闲聊,兜不在一块儿的。你看起来挺聪颖的,怎么……“竟然有点……

“怎样?”她美美的脸开始扭曲,封死了他不敢说出口的“笨”字。

“你似乎不常与人聊天?”他小心地问着。

聊天?多么不庄重的字眼。她点头:“这是当然,多言必是非,万事皆招惹。”十八年的生命中,以妇德为念,再加上无兄姊弟妹,当真生性多言,早也教寂寞孤独的成长岁月给磨静了。她的贴身丫鬟甚至比她更安静少言。

湛无拘点头:“可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不是说你不开口就不会有事。当你长年闭口如蚌,而在一朝遭受含冤莫辩的情况,只会喊”大人呀!冤枉呀!“是没用的。所以人该学着利口巧辩,不害人却得防人害我。”

“歪理!”

“歪理也是理。”

“都有你说的!我说不过,可不表示我理屈。”甩开他手,大步在回廊间穿梭。最后发现她还不知道要在哪一间房挂单而尴尬地止住步子。背着他不肯面对。

湛无拘倒也不落阱下石地招惹她更多的羞恼,拉住她手,露齿而笑地将她带下回廊,遥遥指向北侧的木屋。

“那儿离厨房近些,我争取了好久才争到的。”

“为什么?”她不自觉地皱眉。在一般人家中,厨房、茅房、浴间边通常不会辟置卧房,要不也是留给下人去睡,想也知道地缘不佳,何以他会争取得千辛万苦?

“吃食方便不说,也好借他们膳房来烹煮些食物上街去卖。你……会煮食吧?”他饱怀希望地问。

“我会,但是这未免太……”他将别人的拖舍利用得太不知羞了吧?!

湛无拘打开木屋的门,里头分隔成两间房,分里间与外间,各自有张木板架成的床榻,便再无其它长物。

“放宽心,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嘛。咱们还要在扬州停留上许久,难不成当真厚着脸皮向住持讨吃喝用度吗?自食其力是很有良心的做法啦。”

她垂下双肩,再无从辩驳起。想到自己已然身无分文就难过不已。

“真的做不得善事吗?为什么一片好心反遭利用呢?”

他推她进里间,打开一扇窗让阳光照进来。

“反过来想,也许你的一句银子可以使他们温饱数个月,而让其它人免于受害,功德很大喔。”

她睨他一眼:“你被骗时也能这么豁达?”

他笑得好欠揍:“通常都是我骗人比较多。你知道,天资有优劣之分,区别了谁是骗子、谁是呆子。”

※ ※ ※

“确定她在扬州?”

夕暮柳岸旁,一名风尘仆仆的男子无视奉上前的茶水,开口便问。

恭立在他身边的六名男子肯定地点头应道:“表小姐确已进城,少主若想立即找去,属下立刻备马——”

男子沉吟了下,道:“不急。丐帮的事,如何了?”诸多江湖事沾惹得扬州势必得成为是非之地,让他心底有无限担忧。

“丐帮的扬州分舵教人给挑了,三十口人无一幸免。三日前,寒江派的五名帮众疑似中了”欺雪毒“。”

“元教的毒?!苗疆的人也来扬州了,为何?”原本沉着的男子也禁不住动容以对。

“他们已有二十年未涉及中原,更无听闻被谁得罪,他们这次意欲为何?”

诡谲莫测的元教统治着苗疆,绝不容许外人干犯分毫,也不轻易劳师动众地远征他方。偏安于苗疆一带,擅用毒。百年来未曾让外人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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