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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丫头 席绢-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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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一个负责安排上菜顺序的老妈子走过来,集合二十个人,首先便对那些临时调来帮忙的人严肃道:

“你们听着,要不是人手一直调不齐,是没你们这十一个新来丫头表现机会,要是今晚出了个差池,不必求饶,明天就跟人牙子回家乡去吧,咱季府永下再用。听明白了?”

“听明白了。”丫头们不自禁发抖着,纷纷暗自警戒自己千万别犯错。

“很好。现在跟我去把衣服换上,等会我来安排你们各自的差事。”

说完便领头走,丫头们戒慎地跟着,终于开始感受到紧张的气氛。相形之下,还能边走边闻桂花香的湛蓝就显得漫不经心了些,她甚至还伸手摘下一小把金桂收藏在袖子里,独自品味哩。

希望这个洗尘宴,能有好玩些的事情发生。她满心这么期待着。

※ ※ ※

八月桂花香。

当一抹清香似有若无地钻入邵离灵敏的嗅觉里时,他心中浮现这一句话。

是打哪来的桂花香呢?季府占地广大,所栽种的树木大抵是松竹梅等,倒还不曾见过桂花,也许是女眷那边的庭院有种一些吧。记得季家人或多或少都有一些鼻子上的毛病,闻不得太浓郁的花香味。

这思绪只在他脑中绕了片刻,便抛却一边不以为意。他含笑地推却季家频频敬酒的盛情,不是酒量浅,而是不喜欢猛灌以至于浪费这上好佳酿,百年好酒不该这么浪费。

“哈——哈啾!”季家大少爷打了一个大喷嚏。他正站在邵离面前准备敬酒哩,结果没敬成,酒已洒了一地。“失礼了——”接过一边仆人递来的丝帕,忙抹了把脸。

“夜凉如水,大少万祈保重。”邵离接过他手上的空酒杯欲往旁边一放……突地微乎其微一顿,眼波不变,对一边的伺仆道:“这位小哥,烦请再给你家少爷取个玉杯来。”然后随手将酒杯丢到地上。

伺仆立即领命而去。

季家大少季容飞哈哈笑道:

“邵大侠,干啥又教下人去取杯?这不是折腾人吗?原来那杯子便可将就用啦!”

大男人,没这么怕脏的。

邵离笑道:“我瞧他一整晚无事可做,杵着也无聊,让他跑跑腿去,省得拼命给我倒酒。”

“哎哎,原来是怕不胜酒力?那可不成,今晚不醉不归,您老可别推却!别说我不答应,我爹他老人家第一个不准。”季太少直说着,甚至要人再去酒窖搬出更多酒出来。

这时,一个美丽不可方物的少妇娉婷走过来,声音宛若黄莺出谷般使人迷醉:“相公,你醉啦!”

季太少转身见到是妻子,连忙过去扶着,是个体贴温柔的丈夫。

“没有,我没醉。今天邵大侠来,我太高兴啦!我与弟弟他们都说好了,大伙轮流来,一定要让邵大侠醉个三天三夜起不了榻!”

那双美目流转到邵离身上,定定望着好一会,温柔道:

“一直都没机会谢过邵大侠三年前的恩德,夫君,今夜的敬酒,可否让妾身也参与一份呢?”

季大少闻言大笑:

“那敢情好!太好了!我们还怕人太少,敌不过邵大侠的酒力呢,现下有在下的娘子加入,邵爷,你惨啦!我夫人可是千杯不醉的女中豪杰哩!”

“那在下恐怕非求饶不可了。”邵离的笑意始终不离唇角。

“请多指教了,邵爷。”白语翩倾身一福,水袖画出美丽的弧度。

咦?这是……

端着一盘爆蟹过来的湛蓝差点忘了工作,眼睛只专注在地上那只玉制酒杯上。将盘子往贵客桌几上一放,就要躲到后边好生观察一下,以确定自己有没有眼花,那上面分明是涂了——

“哎呀!”突然她右腿窝一软,整个人往不知名的贵客身上倒去。

“小心些。”一只有力的手臂握住她手肘,不仅撑住她,并让她起身站好,两人一道站起来,为了保持平衡,还走出席位之外。

“太失礼了!你这丫头怎么回事……”季大少见状就要发怒,岂容下人在贵客面前没规炬。

邵离摇头:

“莫怪她。大少,是我不当心压着了她的裙摆,才让她跌倒。”说完低头看进那双圆滚滚的无辜眼眸:“没事吧?娃儿。”是她?还真巧。

是他!他干嘛暗算她呀?湛蓝以眼神询问,不过一下子注意力就转开了,因为好像闻到什么味道……嗅嗅……啊,消失了!

这是做人丫鬟应有的态度吗?竟敢兴师问罪。

邵离很难不对她印象深刻。奇怪的孩子,不知是大胆,还是愚勇?

“是这样吗?”大少脸色稍霁,但仍是不愉快。“退下去,别再上来了!”

湛蓝听话地应着:

“这就退下了。”说完还双手合十深深一揖,袖子都垂到地上去了。

桂花香……

那香味又隐隐约约传来,教邵离分神了一下。

“来来来,邵大侠,咱们不醉不归!”伺仆已经快步捧来酒杯,大少接过,立即将杯子倒满注,又开始敬起酒来。

邵离双手举高酒杯一敬,仰头喝完满盏后,低首放置酒杯时,目光状似无意地瞥过地上,身子猛地微震!

……不见了。

刚才那只酒杯,不见了。

居然能够在他眼皮子底下消失,也真是本事了,当然他因桂花香而失神也是不可原谅。他笑,但眼中已无笑意,开始深思着可能对象。

……会是那个丫头吗?

必定是了,不作第二人想。

“再干再干!邵大侠,您可别佯装醉了。”季大少身后又来了一些人要敬酒,看来还有几个时辰好闹。

邵离伸手招来手下路奇。

“爷?”路奇立即如影子般贴立于邵离身后。

邵离以仅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交代:

“去盯住那丫头,直到我过去。”

“是。”应完,一闪而逝。彷如从未出现般,消失也不引起任何人注目。

邵离在季家人的盛情之下起身跟着在庭院里一桌一桌敬酒,比起原先的漫不经心、纯粹品酒玩乐,现下他的眼神多了几丝难以察觉的锐利,将在场每一位宾客的面孔牢记在心。

※ ※ ※

湛蓝被内总管罚关在柴房里思过三天,这三天里只许一天吃一餐,且不许任何人来探望。

这个惩罚对她来说不痛不痒,正好给她时间研究这一只酒杯。

清出一块木板充当桌面,点了两根蜡烛照明。她从包袱里掏出一块黑帕子小心地擦拭酒杯口,不久黑帕上便出现点点萤光粉末。

“……果真是‘萤绿粉’。难不成这些主子们认为在酒杯上涂萤绿粉之后,酒会比较好喝?”真不了解这些人在想什么。

将酒杯抛到一边,任其滚到角落去,根本无视这只碧玉酒杯身价不菲,加上其艺术价值,用来买一间屋宇都绰绰有余了。

她从袖子里掏出一小包糖渍果子解嘴馋。身子懒懒地靠在稻草堆上,脑袋转到先前嗅闻到的那丝奇怪气味上。

“那味道太淡了,来不及闻清楚,就没了。”嘻!但她是湛蓝呀,怎么可以就这样对毒物投降呢?“虽然用胭脂花粉的味道来盖过‘你’,不过我还是知道你是……是……‘酒后吐真言’啦!”一定是!以前娘拿过这个对付爹爹,所以她记得。“不过这种药量,对高手不会有用的。”

将最后一颗果子丢进嘴里,她含糊道:

“除非那人要对付的是一般寻常人,而不是练家子。那么,是谁要对付谁呢?好想知道喔,但是谁会跟我说呢?还得自己去抽丝剥茧就太麻烦啦!哥哥常说我又不精明、又不厉害,功夫有练像没练,一旦出门千万不要自找麻烦,遇到奇怪的事情,而偏偏想知道的话,就站在一边看便成。”吐掉果核,她看向漆黑的屋顶,叹了口气续道:“哥哥说的是,我真的不该太花脑筋。毕竟我才十五岁,而且天真又淳朴,这辈子见过的人比吃过的蛇还少,不要轻易去试探‘人性本恶’的真相比较好。虽然看不出来,但我还是愿意相信平地人比我们山上的人聪明。”

从她有记忆以来,一家四口就住在四川穿云山上,不与外人往来,通常都是爹娘下山去采购物品,而她与哥哥就留在山上玩。不过她知道哥哥常常自己偷跑下山去遛达,回来都会跟她说山下的人很坏、很奸诈,不是他们这种与世无争又单纯的山上人应付得了的。

也是,他们一家四口多单纯呀!她下山来只是想看看山下人怎么过日子,还有到底是怎样的奸诈法。

她还小,一切保持在好奇阶段也就够了。真的很容易满足,不贪心的哦!

“呵……”困了。

将包袱打开,往里头翻翻找找,却一时找不到那件酱色披风。奇怪,收哪去了?抬头欲想,不意却见到柴房门口不知何时站立着一抹伟岸的身影。

她大眼眨了眨,发现是邵离,问道:

“你喝醉啦?”只有醉汉才会走错房间。

“并不。”这女孩永远有令他出乎意料之外的反应。邵离走进来,虽然一整晚都在喝酒,但他身上的酒味并不浓。“至少还认得出我的卧榻并非稻草堆。”

她没站起身,依然坐在房里唯一的一堆稻草上。两人一站一坐地对望着,都没感到不便利,或任何别扭之处,倒是视线的衔接上辛苦了一些就是。

“那你是突然想睡稻草堆,所以来跟我换吗?”她问。

“若是你,会做这种事吗?”他反问。

不会。她摇头。

“找我有什么事?”

他在微弱的烛光下仍是看到了被丢在角落的那只玉杯。走过去拾了起来,问她:“这上面涂了东西是吧?”

湛蓝搓了下双臂,秋天的夜晚是很凉的。

“给我披风。”她指着他身上那件灰中透银丝的暗色披风。

这种理所当然的口气,让邵离抬高了一边的眉毛。

“这是交换条件?”

“看起来不像吗?”问别人问题,付出一点小代价是必须的呀,大家非亲非故的不是吗?

没有同意或拒绝的辞令,在湛蓝感觉到有一阵微风拂面而来的同时,暖呼呼的银灰色披风已经稳稳罩在她单薄的双肩上了。

嗯,这代表,交易成功。她笑眯了眼,立即回予解答:

“是的,杯子上抹了萤绿粉,我家主子的癖好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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