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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26-觅渡:梁衡第一本自选集-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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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贾淑珍说:“乡亲们好。就是到野地里拾点地皮菜,黑山药,回来也要给我送一碗。”    
    我们返回学校的窑洞前,邀她一起和孩子们照张相。她高兴地进屋唤孩子。小家伙们出溜出溜地奔下炕,赤着小脚片找自己的鞋。她却理理这个的头发,拉拉那个的领子,还为一个最小的孩子捏了一把鼻涕,笑着说:“看这样子,还照相哩。”    
    我再一次在旁偷偷地、静静地观察她。这哪里是一名教师,完全是个慈母,一个山里的母亲,她有四十二个孩子。    
    告别时,我还是提醒她要看病,又留一张名片,城里有什么困难,我可以帮忙。她却一直念叨着,来了一趟,饭也没吃一口,又说风大,你们衣裳单,别着凉。快转过山凹时,我回身看了一眼,她还在风里向我们挥手。村民们的话又响在我耳旁:“贾老师,好人哩。”这样的好人真不多啊,像一棵灵芝草,静静地藏在深山里。这个二十户的小村托了她的福啊,几十年来,有了一个她,全村就没有一个文盲。还出了两个大学生,两个中专生。都说教师是蜡烛,她就是这样默默地燃着自己,在这无人知晓的山里,在那盘农家最普通的土炕上。    
    (1987年6月)


《觅渡》 第三部分事业就是你的宗教(1)

    事业就是你的宗教    
    几年了,总为那次采访后未能给你写一篇稿而内疚。那实在是一次最普通的采访,你也实在是一位最普通的女教师,做了一些最平常的事。以至于当时我都没有想到要记笔记,现在连你的名字都已忘掉,只记得姓白。    
    那天我在教研室里等你,四张桌子,一长条凳,桌上是小山一样的作业本、教材、参考书,屋角几个木柜,柜顶上是圆锥、圆柱等教具模型。你刚下课回来,方圆脸膛,微胖的身子,已四十五六岁年纪。手里托着一个大三角板,一只木圆规,衣襟上还有一些粉笔末子。我们寒暄几句,开始采访。    
    如果说特殊的话,是你的身体。刚才进门时我就注意到你走路的姿势,话就从这里开始。“文化大革命”时,你才二十多岁,那正是一个女人一生中最有资本在男人面前骄傲、在事业面前发展的年华,也就在这时你精神上遭到从未有的折磨,腰也受了伤。你躺在单人宿舍里,周围整日是喧闹的红海洋,你却如在冰窖,心中一片死寂。    
    “文革”后,你到北戴河治病,隔着玻璃窗,望海面潮涨潮落,船来帆去,你的心复活了,但只活了一半——家是不成了,业却一定要立。一出医院,你就上了讲台,拼命工作,开始打这场无后防的持久战。四十五分钟站下来,你就腰痛如折。讲课时,你无论是右手持书,或是在黑板上写字,左手总是轻扶教桌,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这是一种特殊的风度。你常在转身时偷擦一把额上的冷汗,但那样子很像随便撩一下额前的头发。你的抽屉里常有止痛片和止痛针。只要骨头缝里泛起一阵酸楚,那剧烈的腰痛就要发作了,你赶快往嘴里按上几粒药,要是上课铃快响了,药力已来不及,你就自己扎上一针。你是一架带病运转的机器,不靠电、不靠油,是靠燃烧毅力来驱动,竟一天不停地转了几十年。你实现了出院时的志愿,成了全校、全市的教学尖子,获得全国“五一”奖章,登上了天安门城楼。    
    听说你的教案参加了市里的教学成果展览,我想看看,你说,可多呢,在家里。我随你来到校园后的宿舍。这是一套一间半的单元住房,屋内摆设简单素雅,书架、书桌、台灯,单人床,还有一些简单的炊具。这里没有一般家庭里常见的大衣橱,也听不到老人的絮叨与孩子的娇嗔,让人觉得不过是办公室的延长。书架上一盆柔枝阔叶的吊兰,轻轻地越过书层探垂下来,吐着淡蓝的小花也袒露着主人的心境。


《觅渡》 第三部分事业就是你的宗教(2)

    你从床下拖出三个大木箱子,我正发愣间,你将箱盖打开,哎呀,全是教案,你像怀抱婴儿那样爱抚地将它们抱在桌子上,排成一行。我抽过一本,刚翻开,心就不由一颤,这是教案吗?教案就是讲课提纲,特别是数学教案,更是几个公式,几道例题,就可了事。我上学时,我的老师干脆只带三枝粉笔上讲台,以示自己胸有成竹,才华横溢。而眼前这些按年按月编号的教案,我无法只用整洁来形容它的面貌,也不能只用艺术来比喻它的魅力,第一感觉竟是有一种精神从字里行间溢出,充盈在我的面前和四周。我首先想到小学生的作业本,只有学生对自己的功课才会这样的谨慎认真,我又想起手抄的经书,只有教徒对经典才会这样的虔诚。这上百本教案一律用仿宋体写成,分段、另行、空格都行止有序,数学公式都是漂亮的手写体,那些外文字母美得像五线谱上的乐符。我吃惊道:“年年都是那个教材,你这个几十年的老教师还用这样费心?”你抚摸着教案说:“教材不会大变,但学生每年都在变,我怎能总用剩饭来喂他们呢?而且确实是教一遍就有一点新体会。”这时我才注意到,每天教案都用两种笔迹写成,正页用蓝色,是课前的备课稿,反页用红色,是课后的教学体会。有一页上记着一个学生有一道题与老师解法不同,你竟高兴得连画了三个惊叹号。不知怎么,由这红色墨迹,我又想到教徒的刺血写经。这一字一题都浸满了你的心血啊。教育就是你的宗教,就是你的信仰,你是以一个圣教徒的虔诚来对待自己的事业。    
    那天正谈话间,有人推门送来一封信。你随手撕开,抽出信,却又将撕下的纸条塞进信封里。我不觉好奇,便问这条废纸还有何用?你笑一笑说:“这是职业习惯。平时在教室里要求学生不乱抛纸屑,所以就要时时示范,做个好样子。”啊,我一下意识到你是在另一种严酷的做人标准下生活。我不由得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圆规、角尺(这不知是你用旧的第几副了)。但人非铁木,这样画地为牢,以身为规、为矩,要有何等的毅力、觉悟和牺牲精神啊。你就是以这样高超的艺术无声地塑人们的灵魂。    
    你正在聚精会神地读信,我知道你没有别的亲人,这信也许正是那几个当年的调皮鬼之一写来的。在你的木箱里已有一大捆这样的来信。阳光从窗户里斜射进来,勾出你端庄慈祥的剪影。我感觉到你脸上漾起的微笑,也伤心地发现你脑后散着几缕白发。我后悔当时没有带个相机。    
    也许是坐久了,感到你这个小房间里幽静中未免有一丝的凄清,我便忍不住提了一个俗气一点的问题:“你总得有人照顾啊,比如不结婚,也可以抱个孩子。”这回你脸上没有刚才那种一说话就露出的笑意,而是深沉地目视对面的墙壁叹了口气说:“许多关心我的人都提这个问题。有的介绍对象,有的同志甚至要将自己的孩子送我。但我都谢绝了,不愿拖累人,也不愿多分心。”你讲了一件感人的小事。去年两个女学生毕业了,上大学前来看你,她们说经过慎重考虑也征得家长同意,愿做你的女儿,她们真心真情,流着泪求你答应。你看着这两个跟了你六年的孩子,也掉泪了,说容你考虑一晚,明天再说。两个女孩一脸欢笑地回家报告去了。可是第二天她们带着小礼品和以女儿身份写的祝辞进门时,你却严肃地回绝了。我很为这件良缘未结而遗憾,连问这是为什么。你说:“她们的深情我懂,也很感激。但是想了一晚上,我觉得世上师生之间的感情已是最纯洁、最珍贵的了,何必又再掺进些什么呢?”想不到你是这样理解宝贵的师生之情的。你把她看得很纯,像一张白纸,不忍滴上一点颜色,虽然这颜色很美丽,但你还是只要这纯。    
    那天采访完后我缓步走出校门,虽然心里很激动,但茫茫然,总是找不到写稿的由头。你的毅力比得上居里夫人,你的顽强配当一个英雄,可是你却在干着最平常的事。你的生命之光不表现在耀目的一瞬或惊人的一举,而是表现在默默地坚持、执著地进取。大凡世界上的事太普通了倒反而很难,做一个纯粹的普通人难,为这样的人写篇稿也难。这种负疚之情一直折磨了我好几年,你的形象倒越磨越清晰,于是我终于动笔写下这点文字,不算什么记述,只是表达一点敬意。    
    (1990年1月16日)


《觅渡》 第三部分书与人的随想(1)

    书与人的随想    
    在所有关于书的格言中,我最喜欢赫尔岑的这句话:书是行将就木的老人对刚刚开始生活的年轻人的忠告……种族、人群、国家消失了,但书却留存下去。    
    人类社会是一个连续发展的过程,我们常将它们比做历史长河,而每个人都是途中搭行一段的乘客。每当我们上船之时,前人就将他们的一切发现和创造,浓缩在书本中,作为欢迎我们的礼物,同时也是交班的嘱托。由于有了这根接力魔棒,所以人类几十万年的历史,某一学科积几千年而有的成果,我们便可以在短时间内将其掌握,而腾出足够的时间去进行新的创造。书籍是我们视接千载,心通四海的桥梁,是每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上首先要拿到的通行证。历史愈久,文明积累愈多,人和书的关系就愈紧密相连。    
    现实生活中我们常常会发现一个新世界,比如海洋、太空、微生物等等。凡新世界都会给我们带来无穷的乐趣。但真正大的世界是书籍,它是平行于物质世界的另一个精神世界。有位养生家说:“健康是幸福,无病最自由。”这是讲作为物质的人。正常的人刚生下来没有任何疾病,一张白纸,生机盎然,傲对来世。以后风寒相侵,细菌感染,七情六欲,就灾病渐起,有一种病就减少一分活动的自由。作为精神的人正好与此相反。他刚一降生时,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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