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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着扎人胡子的脸的贴在她的脸上哭的时候,秋秋就醒了,她觉得脸上很痛,一颗颗滚烫的泪水从她的脸上直滑到鬓角,在那里染湿了她的头发。想起那一刻的秋秋臊得满脸通红,她从未和一个异性如此接近过,这使她羞愧难当。
这个十爷是个奇怪的人,秋秋在心里偷偷地想,哪有一个大男人哭成那个样子的?
“我知道你讨厌我们是土匪,但是讨厌归讨厌,饭还是要吃。”杜十爷把自己碗里的酒喝完,把秋秋面前碗里的酒倒到自己碗里,然后用筷子朝她面前夹了一块肉,“吃了土匪的东西也不一定变成土匪,这块是野猪肉,不是抢来的。野猪老是跑到山下田里去拱庄稼,也是你们的仇人,现在你吃仇人的肉,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尝一尝吧。”
秋秋听了这句话,有一点想笑,但是没有笑出来。她想一想,觉得杜十爷的话有些道理,而且她从早上到现在饿了一整天,确实也很饿,于是,迟疑地伸出手去,拿起筷子,很小心地夹起那块野猪肉吃了一口。
野猪肉炖得很烂,光闻那香味秋秋就已经很喜欢,虽然她父亲偶尔也会从山里打些猎物回来,但野猪的肉却是从来没有带回来过,秋秋在十爷的劝说下很小心的尝到了野猪肉味,她吃了一口,然后放下了筷子。
十爷冲着秋秋笑,又给她夹了一棵野菌子,“这是山里头长的菌子,也不是抢的。它本来是个自生自灭的东西,被人吃和烂成泥都是个死,反正你们也经常采了它拿到城里卖,城里人吃得乡下人也就吃得,你吃了它犯不了什么罪。”
最难是吃第一口,秋秋先吃了那一口野猪肉,心里不觉得不舒坦,这会儿想想十爷说的有道理,也就听话地把那棵野菌子吃了。
然后十爷盛过来一碗白白的米饭,仍然是一脸笑意地说:“这个米倒是抢来的,但你却还是可以吃。”
秋秋看着他的笑脸,大着胆子小声地问了一句:“抢来的怎么就可以吃了呢?”
十爷认真地回答:“抢别人的米你是不能吃,但这米是从温大财主家抢的东西,他家的租子是从十里屯村收的,说来说去,有可能这一碗米就是从你家田里收上去的。租子被我们土匪抢来就不能再当成租子看,只能当成吃的东西,你自己家田里种出来的东西,你自己当然吃得。”
秋秋想了想,确实也没有什么不通的地方。
十爷见秋秋开始吃饭,却只吃白饭不吃菜,不禁哈哈笑了起来,他说:“秋妹子,吃一口是吃,吃一顿也是吃,你既然已经吃了两口土匪的菜,再吃多一点又有什么不同呢?”
秋秋吃了一惊,她忽然发现自己中了一个圈套,这个杜十爷,原来比那个臭爷还要阴险狡猾许多的!
喝下第三碗酒的杜十爷脸上开始有了极舒心的陶醉神态,酒这玩意儿的确是好东西,好得让匪爷忘记了刚才搂枪盒子的事,他带着舒舒坦坦的笑容看秋秋吃他的土匪粮,心里想着女人果然还是要哄的。
秋秋终于横下一条心,虽说是中了套子,始终也是自己心甘情愿吃下的东西,既然到了这一步,便已没有回头的路,如今逃也逃不掉,死也死不了,只有硬着头皮撑下去,说不定还有个生路。想开了的秋秋听话地吃起土匪的酒菜,杜十爷看她吃得快,知道她必然是饿得厉害,脸上竟慢慢地流露出怜惜的模样来。“妹子你慢些吃,吃完了喝点汤,免得噎着。”杜十爷关切地说,那脸上的和善样子倒还真不是装出来的。秋秋听这话脸上一红,知道自己的吃相肯定是难看得很,于是放慢筷子,低下头一口一口细细地嚼。
十爷喝口酒,叹了口气,“臭虫这小子真不懂事,怎么把个好端端的妹子饿成这个样子呢?”他夹起一块带皮的肉块放到口里用力嚼,嚼完了吞下去,然后转过脸朝秋秋咧嘴一笑,“不过秋妹子你也别恨他,臭虫跟我当了十几年土匪,对这事儿压根就是缺根弦,要怪就怪我没把他调教好。”秋秋低着脑袋点点头,仍然是埋着头慢慢地吃饭,一句话也不说。十爷就笑:“妹子你不会说句话么?”
这口口声声的“妹子”透着亲切,叫得秋秋不知所措,若是杜十爷粗声粗气骂天骂娘她还不觉得难受,偏生这土匪却是出奇的好性子,说一句还看她半天脸色,倒象是怕她被自己一口气吹倒了似的,这样的土匪秋秋完全不知怎样去应付,她犹豫着要不要真的跟十爷说句话。不管怎么说,自打十爷进了这屋子,除了刚开始那一阵,对她总的来说还算不错,若不是他把枪口顶着臭爷的后脑勺子,秋秋想自己这会儿只怕已经被破席子卷着尸首扔到后山沟里喂狼了。
和土匪说话当然不好,但是对救命的恩人一句谢谢也不说当然更不好,秋秋不是个没良心的人,她在心里掂量了一下,认为对十爷说句“谢谢”是件十分重要的事,而且说句“谢谢”大概也不能算是良家女儿的堕落,于是把碗和筷子小心地放到桌子上,鼓足勇气抬起头望着十爷,勇敢地向桌子对面的土匪主动说出了一句话:“谢谢。”
这是秋秋第一次很近并且很认真地在灯下打量杜十爷,她看到他是一个壮实的三十来岁的男子,一张略显长的脸被黑而硬的络腮胡子遮去半边,在根根直立的胡子上是一双很亮的眼睛。看到那眼睛里的锐利眼神时,秋秋想起某天夜里在自家屋后看见的一只狼,当她与它狭路相逢时,那只狼嘴里正咬着她家的鸡,鸡血沿着狼的嘴唇一滴滴的滴到地上,狼就站在那里冷冷地看着她,用一种高傲的锐利的眼神盯着她看,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直到她终于被这眼神折服,无力地跌坐到地上才转身离去。
杜十爷的眼神很象那只狼,秋秋想,但其中也有很大不同,十爷的眼神是暖的,至少在秋秋与他的眼神相对时,看到了某种令她觉得舒服和温暖的东西。喝了酒的十爷微微敞开他的夹衫散着他胸中的热气,秋秋的目光落到那里时,似乎又看见不久以前在朦胧的光影中看过的从背脊上升起的温暖雾蔼,以及在灯光下反射出一种金黄色的野性光泽的健美肩肌。秋秋的心猛地跳动了一下,突然想起那时十爷搂住她腰间的手臂,那手臂强而有力,紧紧地搂着她令她几乎透不过气来,她从来没想过男人的力气竟是那么大的!
想起那一刻的秋秋同时也感受到了强烈的羞耻感,她是个良家女儿,这种回想令她无地自容,为什么会突然想起那么可怕的事?心底纯净的秋秋生气地责怪着自己,真是没羞,怎么可以想起那种事?这不是没羞到不要脸了吗!
杜十爷当然不知道秋秋在想什么,他看到秋秋的脸突然间涨得通红,随即这个女孩子坐立不安起来,眼光迅速从他身上逃离,游走到屋子角落的阴影里去。
“不用谢,也别那么害怕,”十爷按着自己的想法说话,“接着吃吧。”他认为自己有必要和秋秋多聊聊天,让她彻底地放松下来。
秋妹子,家里还有什么人呢?
还有我爸和一个哥哥。
你哥没娶亲吧?
没有,下个月要娶了。
十爷收了嘴,继续喝他的酒,他不知道再跟秋秋聊什么好,因为他不知道为什么越聊秋秋的脑袋越往桌子下埋去。他认真的考虑了一下,决定换个聊天的办法。“秋妹子,是不是觉着我在审你?千万别这么想,十爷我对你没坏心。”十爷和气地哄着,“要不这么办,你来问我事情成不?”
秋秋不作声。
十爷有一点点发毛,他的性子是好,但再好也不能总这么低声下气,他怎么说也是个土匪,而且还是土匪的头。“你倒底要怎么着才觉得舒服!”十爷有些不耐烦。
秋秋哆嗦了一下,生气的土匪她倒是不怕,怕的是不知道怎么回答。既然已经和土匪说了声谢谢,就不能算没和土匪说过话,而且她现在想起来,在说谢谢之前,她好象还和十爷曾说过一句其他的什么话,虽然做良家妇女是不能和土匪多谈话,但是刚才那么没羞的想起一些不好的事,大概再也不能理直气壮的说自己是很清白无瑕了吧?秋秋痛苦地思考着,她想还是向十爷说问什么的好,虽然不知道十爷为什么问她家里的事情,但是让土匪知道太多的家事总是不好,而且,要是土匪等会儿问起村子里别的事情该怎么办呢?秋秋听说过,土匪会在动手抢劫前打探很多事情,如果十爷和她聊天是为了打探村子里的事情以后好抢劫,那她不是做了土匪的帮手,更加的不是良家妇女了么?
“十爷……十爷家里还有什么人?”秋秋的声音象蚊子在哼,她不知道杜十爷会不会为这个问题而生气,但她想不起该问什么,既然十爷刚刚问过她同样的事,那么大概是喜欢谈这个的吧。
十爷手里的酒碗晃了晃,他实在没想到秋秋一开口便问到他的家事上去,这个女人看着不起眼,想不到还真有些胆量。“就我和臭虫,多了就没了。”既然已经说了你问我答,十爷就没有不回答的道理。
“十爷和臭爷……是一家子?”
“我老十,他十三,我们两个是一家。”
“臭爷和十爷长得不象。”
“我们不是一个妈,我爸做财主的时候娶了七房姨太,我是三房生的,他妈是五房。”
“十爷原来是正经人家的少爷么?”秋秋吓了一跳,吃惊地抬起头来。
杜十爷哈哈地笑了起来,“秋妹子是不是以为做财主的就不能做土匪了?那得看怎么说,我家世代都是土匪,到爷爷那代才攒足了钱下山买田,虽然我爸一辈子财主,但我和臭虫又当了土匪,也算是继承祖业。”
“做财主不好么?”
“当然好,有吃有喝有人侍候,就是我们没福消受。”
秋秋想问为什么,转念想想从财主沧落到土匪总不是个好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