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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翼笑了。「当然记得,那次是妳提议的,我就跑回家偷带一条鱼和火柴出来生火,结果火势一发不可收拾,幸好大人及时发现赶紧扑灭,我还被我爸揍了一顿。」
恒星笑着点头。「那次还真危险,还有爬树那次也是,我差点就摔死了。」
「谁叫妳那么没用?自己叫我教妳爬树,结果上去了又不敢下来,吊在树上又哭又叫,连消防队都出动了。」
「那次是我害你没错,可是你也害过我啊,玩捉迷藏的时候故意躲起来让我找不到,害我迷路,吓死我了。」
章翼不客气地吐她槽,「那是妳自己路痴吧?我就从来不会迷路!」
她嗤之以鼻,「真敢说!你忘了寻宝那次?」
他这才想起来,小学一年级的时候,他听到班上同学谣传后山有宝藏,一回家就兴匆匆地拉着还在念幼稚园的恒星一起去寻宝。
「想起来了,那次还真是惊险哩。对了,我那时还自己编故事给妳听哦!」
「没错。」
那天,两人在树林里绕了半天转不出来,四周的景象看起来都很相似,却又无比陌生,眼看天色渐暗,年幼的恒星吓得哭了出来。章翼虽然自己也很害怕,却还是努力地安抚她,找了个小小的山洞让两人躲进去休息。他紧紧抱着她替她取暖,顺便给自己壮胆,虽然月光很明亮,森林里的种种声音还是让两个孩子不寒而栗。
这时恒星忽然要求他说故事给她听,而且要讲她没听过的故事。章翼常常为她念书上的故事,听到她要没听过的故事,顿时大伤脑筋,由于手边没故事书,只好自己瞎掰。
「我那时是讲什么故事啊?想不起来了。」
恒星耸肩。「我也想不起来啊,只记得那故事很无聊。」
「喂!」他真是哭笑不得。
被带回家后,两人当然都被重重处罚,而且章翼还得了重感冒,发了两天的高烧,脑袋昏昏沉沉的,所以他对这段冒险旅程的记忆相当模糊。
「话说回来,那好像是你第一次自己编故事,以前都是照书本念的。」
他偏头想了想。「没错,从那以后我就通通自己编了。」忽然想到,虽然他没有把那次的故事写下来,但这下就是爸爸所说的「第一次写作」吗?原来他的创作生涯是在那种情况下开始的,得到的稿酬是屁股上的一顿板子和在床上躺一个礼拜。
老实说,那实在不是很愉快的经验。
「真是怀念啊。」恒星呼出一口气,抬头望着天上繁星,「人要是可以永远留在童年该有多好,每天无忧无虑,都不用烦恼。」
火光在她脸上跳跃,照亮了她眼中的忧伤。
章翼心中疑惑,她到底在烦恼什么?为什么就是不肯告诉他?
他知道不管再怎么追问,她都不会回答,只好试着把话题带开。
「妳有什么好感伤的,我这失恋天王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她噗哧一笑,笑容在火光中显得艳丽无比,竟让他看得有些发怔。
「失恋天王?亏你想得出来。」
「本来就是。」他低声说:「我自认每次恋爱都很投入,可是为什么最后都没有结果呢?」
「这个……或许是没有缘分吧?」
「可是每次刚认识的时候,我都觉得电波很合啊。」
恒星小心地说:「我觉得,你是不是太相信一见钟情了啊?有时第一印象很好的人,最后其实根本合不来耶。」
他想了想,「说得也是,搞不好根本不是电波合,是误触高压电电晕了。」
她大笑,「你白痴啊!」
章翼也笑了,这时他才察觉到,曾几何时,他居然已经能把痛苦的失恋当成笑话来讲,看来他的情伤是真的痊愈了。
最重要的是,只要看到恒星的笑容,他就觉得全身舒畅,所有的烦忧都不放在心上了。
就在两人笑成一团的时候,忽然间他脑中灵光乍现,血液也沸腾了起来,长久以来一直沉睡的创作细胞,顿时全部苏醒。
「喂喂,我忽然有灵感了欸,妳要不要听?」
她双眼发亮。「废话,当然要!」
于是他开始兴高采烈地讲述他的故事--一个害羞内向的女孩,始终暗恋着一个男孩,却因为太过胆怯而不敢表白。她为男孩做了许多事,始终不告诉他是自己做的,以致功劳被另一个女孩抢去,男孩逐渐被另一个女孩吸引,不知道一直守护他的另有其人。
恒星蹙眉。「这是偷学人鱼公王嘛!作弊!」
章翼没好气地说:「听我讲完,好吗?」
故事里的女主角眼看着爱人快要被抢走,痛不欲生,最后她终于领悟,自己的爱情要靠自己主动争取,于是她试着一步步改变自己,建立勇气和自信心,终于赢得了男孩的心。
「怎么样?不错吧?故事浪漫,又有励志的效果。当读者看到女主角把男主角抢回来,一定会大快人心的。」他对这个构想相当满意。
但是恒星却沉默了许久,然后才低声说:「为什么要抢回来?男孩不是比较喜欢另一个女孩吗?」
「话是没错,但是因为女主角爱他,所以当然要想办法挽回呀。」
「你的意思是说,要是她选择不去抢,而是默默地祝福男孩跟另一个女孩,就表示她不爱他喽?你不觉得这种默默守候的爱更深、更真挚吗?」
章翼苦笑。「也许吧,但是这种爱只有圣人才做得到,对一般人来说太勉强了,妳要知道,现实世界里是没有人鱼公主的。」
「有,」她露出一抹凄楚笑容,「一定有,只是王子看不到她而已。」说完,一串眼泪静静地流了下来。
他大吃一惊,没想到自己的构想居然勾起了她的伤心事。她没有哭出声来,只是不住地掉着泪,在火光的照耀下,眼泪圆润的光泽就像珍珠一样。她眼中的哀伤,像夜幕一样浓得化不开,看得他整颗心都揪紧了,血液热得像要蒸发一样。
他不喜欢看她伤心,非常不喜欢。
「恒星,妳到底怎么了?」伸手捧住她的双颊,急切地问:「是妳喜欢的男人对妳不好吗?妳跟我说,我替妳教训他。」
恒星苦笑一下,轻轻摇头,眼泪流得更凶了。她虽然不是害羞内向的女孩,却也像他故事中的女主角一样,没有勇气说出自己的心情。忍了二十几年,现在就算叫她说,也不知从何说起。听着他温柔的声音,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顿时胸口发热,脑中一片空白,完全无法思考。
章翼的脑袋同样在罢工中,反而是心脏像发了狂的野马猛力跳跃。此时他只有一个念头--停住她的眼泪。于是他凑上前去,用唇轻轻吻去了她的泪水,然后他的唇停在她的额上、眼上、鼻梁、双颊,最后来到柔软的唇瓣,他像着了魔似的,深深地吻了下去。
这是他所经历过最甜美、最销魂的吻。
她先是怔了一下,随即下意识地回应他,伸出纤细的双臂环住了他的身体,章翼受到激励,立刻紧紧地搂住她,让彼此间的距离彻底消失,吻得更加热烈。
眼看情况就要不可收拾,他脑中忽然浮现袁奶奶的声音,「恒星心里一直住着一个人,所以没办法接受别的男人……」
他心中一震,章翼!你在干什么?恒星这么喜欢那个男人,你居然想趁虚而入!这样也算是哥儿们吗?
他飞快跳了起来,闪到离她两公尺外。「对……对不起!我一时冲动,所以……」
恒星原本沉醉在热吻中,看他忽然像触电似的跳开,感觉就像头上被打了一棒,再听到这句话,更是全身冰冷。
只是一时冲动而已……
紧握住颤抖的双手,勉强拉出一道笑容。「没、没关系啊,我想我也有些昏头。我们就把这事忘了吧,别放在心上。」
章翼笑得也很苦涩。「那,以后还是哥儿们?」
「那当然,一切照旧。」
「好,一切照旧。」
两人相视微笑,只是笑中都带着抹不去的酸苦。
草草收拾完,他们互道晚安,各自进帐篷睡觉,章翼偷瞄了她的帐篷一眼,忍不住长叹一声。从此以后,他们两个一定再也没办法像以前一样了。
第二天,两人回到别墅,收拾行李开车下山。一路上气氛尴尬得不得了,他们完全没交谈,要是视线偶尔碰上,也只是勉强一笑,又转开眼睛。
章翼觉得十分苦闷,早知道就不要来这趟!
他把恒星送回袁家,帮她提行李进屋,一进门就听见响亮的歌声,「酒矸倘卖呒……」居然是刘子杰的声音。
两人都是一肚子疑惑,走进起居室,只见他的编辑手拿麦克风,正一脸专注地和袁奶奶飙歌,唱得非常起劲。
他们站了快五分钟,在旁边打节拍的袁艾玫才发现有人回来了。
「哎呀,恒星妳回来了!」
刘子杰放下麦克风,笑容可掬。「欢迎回来。」
「嗯,谢谢……」恒星有些不知所措。
章翼问:「刘子杰,你在这里干么?」
他不是向来最讨厌袁家两位夫人吗?怎么会跑来陪她们唱卡拉OK?
刘子杰一挑眉。「因为你把恒星带走,我只好来负责陪伴两位夫人啊,这是编辑的责任--替作家收尾。」
袁汤媛婆媳都笑了起来,尤其老夫人更是一脸意犹未尽。「子杰,没想到你这么年轻,居然会对老歌这么熟。来来来,我们再比一场,一定要分出胜负才行。」
「我想还是等下次吧,奶奶,」刘子杰居然连「奶奶」都叫出口了,「我要顺便搭章翼的车回去。」他的车出了问题,现在正在维修厂里放大假。
等轻松愉快的刘子杰和一头雾水的章翼离去,袁汤媛问恒星,「怎么,章翼找到灵感了没?」
恒星支吾着,「算是吧。对了,妳们什么时候变得跟刘子杰这么熟?」
「没有啊,这几天妳不在,他就常常来陪我们聊天。」袁艾玫笑着说:「我本来以为这人没什么礼貌,没想到他教养挺好的,有耐心又幽默,一直讲笑话逗我们两个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