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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从来不用的吗?我记得你喜欢吃鱼。”
“有现成的我干嘛还要自己钓?”二姐神色坦然,走到门口回过头来指指二爷,“小子,吃点喝点没关系,别妄动杀机。”
二爷说:“啐!假慈悲。”
二爷夹着伞和钓竿,说姐你帮我拿渔篓,我帮你把药箩送回去。二姐很奇怪地问你这算是献殷勤吗?二爷呲了白牙笑,说我这是拿人的手短。二姐也笑起来,末了,拍拍二爷的肩,夸一句:“乖,京里没白呆!”
虽然是下着雨,官道上的人比昨日里要多,湿湿的岸边是不能坐了,二爷小心地踏着嫩草皮儿朝泥少的地方站,他想幸亏这酥雨下得轻浅,若是下得稀里哗啦一直湿到土的深处去,走到哪里都翻出泥水就一点趣味都没有了。
啥事都有个度,下到恰到好处,不多不少,才能让人觉得舒服。
二爷把渔篓摆在脚边,一手撑着伞,一手把着夹在腋下的钓竿,心满意足地站在水边望着水面上的毛毛雨丝发呆。
众人昭昭,我独昏昏。
众人察察,我独闷闷。
二爷肩上扛着伞,歪着脑袋想:我这人是不是活得特没劲?
也许是托了这看上去就很没劲的福,今天倒不象昨天那样招人眼目,有了渔篓也就象模象样是个钓鱼的人,一个没精打彩在河边钓鱼的书生有谁会去找他打架呢?
架是没人找来打,耳朵里却不一定安静,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江湖人到旁边饮马,饮完了瞥一眼二爷,鼻子里哼一声,嗤道:“穿这么漂亮打伞钓鱼,该说你是虚张声势还是说你太拽了?当真以为装模作样的摆摆谱就可以让武林同道印象深刻吗?兄弟,想出风头别用这么恶心的法子。”
饮马的江湖人拖着马缰摇着头走了,半晌二爷回过神来,“说我吗?”二爷纳闷,“我什么时候要出风头了?”抬头看看精致的油伞,低头看看干净笔挺的衣衫,二爷喃喃,“果然还是太招摇。”再想想,又喃喃,“其实只要这武林大会不开,我站这儿怎么打扮都里外不是人。”
别人看得舒不舒服那是别人的事,只要不惹火上身,二爷还是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于是,继续发呆。
没过一会儿,又一个人从官道那边骑马过来,马蹄声到背后止住,马上人似乎犹豫了片刻,接着,从马上跳下跑了过来,一头钻进伞下,提着小马鞭站到二爷身边。
二爷吓一跳,扭头定睛看,不是昨天见过的“美人”李元英吗?
大姑娘站得离自己太近,二爷有点不自在,向旁边挪挪步子,陪笑问:“李小姐贵干?”大小姐一把揪住他的袖子,不让他走开,瞪瞪眼睛,压低了声音命令:“不要说话!”
二爷莫明其妙,只好尴尬站着。
又过一会儿,道上有马追过来,二爷回头看,见是昨天跟在李元英身边的那个俊俏小伙子,估着是追这大姑娘来的。二爷说:“好象追你的人来了。”李元英又扯他袖子,说:“不许回头!”二爷悻悻把头转回来看水面,心里想不回就不回。
追来的小伙子声音听上去气急败坏,大声吼道:“你……你在干什么?”李大小姐的回答透着任性:“和朋友钓鱼,怎么,这个你也要管?”
“他……他是谁?”
“你管得着吗?”
一来一回,剑拨弩张。
二爷悄悄地横着挪了一小步,又一小步。
李元英一伸手,把他揪了回来。
二爷低声哀求:“小姑奶奶,你放过我,我不想和江湖人结梁子。”
李元英回答的声音和气了点,也是压低了调门:“放心,只是借你用一用,我会保护你的。”
二爷欲哭无泪。
小伙子怒气冲冲拨转马头走了,李元英回头看看,确认他已经走远,郁郁地叹口气,从二爷身边走开些,说:“对不住,给你添麻烦了。”
二爷看看大姑娘,看看天,看看地,翻翻眼皮:“我倒是无所谓啦,可是,你不是盟主的女儿吗?”
李元英一楞:“什么意思?”
“不喜欢别人跟着就直说嘛,应该没人敢继续纠缠吧?”
“我又没说不喜欢!”任性的大小姐瞪瞪眼。
“那你干嘛扯上我玩这出把戏?”
“他爹是副盟主。”李元英支支吾吾地回答。
“啊?”二爷没明白。
“他爹要抢我爹的位子!”大小姐的眼睛又瞪了瞪,“这回你明白了吧!”
二爷想一想,笑一声:“不明白。”
李大小姐跺跺脚要走,二爷问:“我不明白了,这道上人很多,你怎么单扯上我呢?”
李元英撇撇嘴:“你最显眼嘛。”
回家的二爷在门口撞见二姐,揪住不放,“你!明儿把蓑衣借我!”
二姐嘻嘻笑:“怎么着?今儿这玉树临风的样子又惹麻烦了?”
“你怎么知道?”
“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干错误的事儿,你那不是找打吗?”
“你早知道也不告诉我?”
“我说了太招摇,是你小子听不进。”
二爷咬牙:“算你狠!”
第三天,二爷出门的时候可算是挂满了全副行头——渔竿、渔篓、蓑衣、斗笠、顺便从柴房里还捎了个小凳,他自信满满地冷笑:哼!我看今天还能说我啥不是?
其实吧,二爷并不是特别想出门去钓鱼,可是呢,说是拉不下面子也好,咽不下这口气也好,二爷虽说素来不是个争强斗狠的性子,到底也是个血气方刚的年轻男子,在别人的地盘上被踹来踢去也就算了,可在自己的地盘上钓个鱼还被人排挤,怎么想都有点让他想不开。
“二爷我就不信,在自家门口还不能干点想干的事?”临出门前,二爷向趴在院子窗口看热闹的二姐挥挥拳,二姐手臂搭在窗台上,兰花指掐着条绢帕悠闲地荡啊荡,满面的笑:“走好。”
大模大样地走到老地方,把小凳往湿泥的岸边一搁,二爷光明正大地坐下,竖着耳朵听听,路上来往的人比昨儿又多了几分,明天武林大会就要开张,不管怎么样的慢性子,在这最后一天也得赶路过来。二爷坐着听着,有一点点犯迷糊,他想起自己原来一点都不忙的,什么时候起也和这群忙人沾上边了呢?
自己对钓鱼本没什么兴趣,那么坐这儿到底是为了什么?好像是在等着看有没有人会来招惹自己,这算不算钓人?啊呀?我好象从没想过要做姜太公?二爷因对自己行为的觉悟感到有点羞愧,一旦想明白,不免会觉得有点无聊和幼稚。
二爷这时又很沮丧地发现他将不幸地错过中饭——出来的时候忘了算计好时间,看看已到了中午时分,又没带点什么吃的,这一顿是回去吃好呢还是不回去?刚到河边板凳还没坐热,若是现在就回去,不是有点灰溜溜吗?男子汉大丈夫,饭可以一顿不吃,面子却是不能不要的……反正现在也不饿。二爷撑着下巴颏,幽幽叹口气:“我这算不算死要面子活受罪?”
天上天下还是一如既往的油湿,河水流得不紧不慢,叶子和草也还是淡淡的象被水洗褪了彩儿似的嫩绿。耗在这天地间的二爷耳中听见沙沙的声音,那是河里流水的呜咽,也是小雨润泽万物的动静,二爷疑心自己听见叶片从枝头抽苞而出的轻响,抬头看去,却发现不知何时大多数春天的花已和着雨水落下,再过不久,大概就是绿阴冉冉满天涯的夏天。
季节在草长花落中从容更替,压根儿不介意身处其间的人是否感觉迟钝。
二爷坐在小凳上长长地把腿伸出去,有点妒忌地把块石头踢进看上去流得十分舒畅的带着清凉绿意的小河水。
二爷站起来,扛着渔竿,提起小凳和渔篓,他想还是去找点东西先填填肚子,要是待会儿饿劲上来看什么都想到吃的,心情恶劣起来不免辜负这般良辰美景。
回头的时候看到一个眼睛发亮的半大小子正出神地盯着自己,二爷心中一机伶,停下迈开的步子,也就站在原地等着他过来。
半大小子神情兴奋地盯着二爷,双手握紧拳头,好象看到肥羊的狼。
二爷莫明其妙地回盯着半大小子,在蓑衣下小心地扎好马步,犹如准备好格斗的公鸡。
突然,半大小子向二爷冲过来,二爷松开拎着小凳和渔篓的手,渔竿从肩头滑下来,横到身前。“慢着!”二爷叫道,“要打先给个理由!”
“扑通”一声,半大小子跪倒在二爷面前的草地上,用力磕下头去:“师傅!请收俺为徒!”
……
“啊?”二爷歪歪脑袋。
“俺知道师傅一定是武林高手,俺从小就想学功夫,听说这里有很多武林高手要开会俺就跑来了,师傅,您一定要收我为徒!”半大小子十分激动地喊道。
“可是我不是什么武林高手啊?”二爷没敢受这孩子的拜,向旁边挪了一步。俗话说,没功受人拜,是要折寿的,二爷很爱惜自己的命,还想活得长一些。
“您别骗俺了,俺在这里瞅了三天了,您又不是渔翁,天天都到这里来钓鱼,肯定是来找徒弟的。”半大小子咧了嘴笑。
“为什么我就是来找徒弟的?”二爷很好奇,抱着渔竿问。
“俺听镇上说书的先生说的,他说路上坐的怪人其实都是隐居的高人,张良的老师是个半路上扔鞋的老头,姜太公也是个坐在路上钓鱼的怪老头。”半大小子老实地回答。
二爷翻翻眼,“可是啊,首先我不老,”他举起食指摇一摇,“其次我真的只是个钓鱼的嘛!”
“嘿嘿,师傅,您一看就不是钓鱼的。”
“为什么?”
“俺是种田的,没打过渔,可俺村里有人打渔,所以俺知道打渔的和钓鱼的也是风吹日晒惯了,”半大小子笑得很开心,似乎因为自己很聪明而十分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