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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有个声音在萤耳边轻轻响起。
——你不必知道。
这是夕雾最后对她说的话。这句话一定是关键。
「如我刚才所说。」
冰知在暴风雪中,冷静地走向萤。
「时守大人给了宽限。让你在毫不知情的状态下死去,太可怜了……我告诉你那天发生了甚么事吧。」
于是,他看著急骤强劲的风雪,说起了十四年前的事。
「件说了预言——」
十四年前,萤出生的那天晚上,五岁的时守遇到了件。件说了预言。
「刚才件说的就是那个预言。」
萤倒抽一口气。
——刚才出生的婴儿,将来会夺走你的一切。
她的心跳加速。
——不但会夺走你的一切,还会要你的命。
不知道为什么,她脑中浮现时守五岁时的模样。在没有灯火的牛棚哩,刚诞生的件注视著时守,肆无忌惮地说:
「刚才出生的……婴儿……」
萤的心脏快被冰冷的手捏碎了。那个出生的婴儿是谁?
是正站在这里的自己吗?
僵硬的萤移动视线,望向时守。
瞪著她的时守之神,直直对著她射出了祸神的怨念。
她缓缓地摇著头,声音颤抖地说:
「我……不会……做那种事……」
我不会夺走你的一切。我甚么都不要。所有、所有的东西,都是哥哥的。我从来没有想要过,以后也一定不会想要。
萤恐慌的说不出话来。冰知平静地接著说:
「那之后,时守大人一直很害怕。你长大后,表现得愈出类拔萃,时守大人的心就愈受到压迫,一点一点地扭曲了。」
身旁都没有人时,他的心就会被件的预言占据,希望你立刻消失。
没有了你,件的预言就不会成真。没有了你,件的预言就失去了意义。
他诅咒你会不小心掉进急流哩,或是哪天在床上变成了冰冷的死尸。
他希望在一切被夺走前,你会消失不见。
——萤!萤、萤、萤、萤……!
都怪有你、都怪有你的存在,没有你该多好。
萤颤抖地看著时守,眼睛眨也不眨。
在耳边轰轰响个不停的急速心跳声好吵。真的好吵、好吵。
害得她听不见冰知说话的声音,也听不见时守的怒吼声。
「尽管这样,时守大人的心,最后还是平静下来了。因为出现了深爱时守大人的女孩,而时守大人也深爱著她。被指定为下任首领后,时守大人终于从件的预言解脱了。」
忽然,冰知自嘲似地扬起了嘴角。
「去京城前,我们不是顺道来了这个秘密村落吗?就在那时候,时守大人第一次告诉了我这件事。」
冰知的双手握起拳头,咬住嘴唇,全身颤抖。
「你能了解吗……?我是现影,一直陪在时守大人的身旁,却没察觉他的痛苦、他的挣扎。在他最痛苦的时候,支撑他的人竟然不是我。」
其实冰知知道,那是因为自己还不够成熟。而时守比任何人都了解冰知的性情,所以冰知一直瞒著他。
冰知是现影,他的使命是担任时守的影子。时守不想让他背负件的预言。那个预言,必须由时守自己克服。
连这种事都做不到,就没有资格当神拔众的首领。
于是,那天晚上,时守把夕雾叫来。
不是为了争斗,而是为了和解。
时守被预言束缚,对萤充满了憎恨与厌恶,好几次置她于险境,几乎要了她的命。
只有夕雾隐约察觉到这件事。于是他全力保护萤,没有把真相告诉任何人。
萤打从心底倾慕时守,如果知道她最喜欢的哥哥被可怕的预言困住,想要伤害她,夕雾怕她的心会彻底崩溃。
那么敏锐的萤,会对冲著自己而来的恶意毫无反应,是因为她自己不愿意面对那样的事实。
「…………」
萤眨也不眨的眼睛,直接跳过冰知,注视著时守。
黑色迷雾蒙蔽了她的心,把她不想看、不想听、不想提的事,全都藏起来了。
她不想再听了、不想再看了、一点都不想。
可是身体却动弹不得。眼皮,手指宛如不是自己的,沉重的难以置信,完全不听使唤。
「那天晚上,时守大人不是说过吗?他说要去鉴定你未来的夫婿。那是时守大人第一次打从心底关心你而说的话。」
哥哥第一次真正关心妹妹而说的话、与那个笑容,没有半点虚假。
「第一……次……?」
嘶哑、几乎不成声、又像只是喘气的低喃,从她的嘴巴溢出来。
那么,在那之前一起度过的日子哩,她所看见的、听见的,都是甚么?
——……来……
心跳不自然地怦怦鼓动著。
「没错,在那之前,时守大人都在说谎。他欺骗了你、欺骗了乡人,也欺骗了她自己。」
时守了解夕雾的感情,也了解萤的感情。萤背负著神拔众的约定,而现影也不能成为小野家族的伴侣。但是,这些事都约束不了他们的心。
萤想要的不是丈夫,而是夕雾。所以夕雾可以成为孩子的父亲。
那天晚上,时守就是想对夕雾说这件事,冰知是后来才知道的。
时守认为这是自己与夕雾之间非做个了断不可的事,所以没告诉冰知,迳自去了水车小屋。
「没想到变成那样……」
冰知无力地摇著头。那天时守无声无息地溜了出去。为什么在他打算溜出去时,自己没有察觉呢?
等萤来通知,冰知才知道时守不见了。就在他遍寻不著时,忽然想到水车小屋,立刻赶去那里。
他赶到时,萤已经倒在地上,满身是血,惨不忍睹。夕雾不见了,躺在水车小屋的时守,还有一丝气息。
——时守大人……?!
脸色发白的冰知,首先跑向了时守。他是时守的现影,在那一瞬间,他根本顾不到萤。
濒死的时守,紧握著刀柄刻有竹笼眼图腾的短刀,缓缓张开了眼睛。
发生甚么事了?夕雾呢?萤怎么了?
大惊失色的冰知这么大叫。时守抓住他的手,力气大得惊人,呻吟著说:
一开口说话,就喀喀咳出血来。剧烈喘息的时守,画出小小的竹笼眼,把所有的经过显现给现影看。
画在半空中的银白色竹笼眼,映出了时守看见的所有光景。
件拨开竹林出现了。很像人工作出来的恐怖形体,直直瞪著时守,从容不迫地张开了嘴巴。
『你将失去所有、被夺走一切。』
妖怪的眼睛眨也不眨,闪闪发光。
『那个女孩会夺走你的命,也会夺走那个即将诞生的生命。』
件说完,狰狞地笑了起来。
新的预言让时守心碎了,件很满足地看著这样的他。
——杀了她……
眼睛像件般闪闪发光的时守,用力掐住冰知的手臂,低声嘶吼著。
——杀了……萤……
只要她活著,就会夺走时守的一切。连成为时守心灵支柱的女孩、即将诞生的生命,也都会被夺走。
可是冰知违抗了时守的命令。他不能那么做。即使是时守说的话,他也不能听从。
于是,时守又下了新的命令。
他命令冰知把死后的他供奉为神。
抱著怨怼、憎恨而死的他,将成为祸神。他要成为神,取得力量,到时非杀了萤不可。
「时守大人留下那样的遗言,就自己割断了喉咙……」
——……过……来……
时守留下的遗言,是他用最后的力气对冰知下的咒语。冰知没办法抗拒那个咒语。
他不知道时守绝望到这种地步,也不知道时守痛苦到连人类的心都丧失了。
最大的原因是件。
「件的预言一定会成真……你将夺他的一切,还有即将诞生的生命。」
时守无法阻止这些事。
萤不回乡的话,命运说不定会改变。可是萤回来了,还带著安倍家的孩子。
「原谅我,萤,我是时守大人的现影。」
救不了主人的现影,选择把时守供奉为神,终生成为他的使者。他不再是效忠首领家族的现影,而是遵从神的旨意行动的式。
「………………」
萤满脸惊愕听著冰知的告白。
那表情就像小孩听到不可思议的事、听到难以理解的事,头脑一片空白。
不想看、不想听、不想说话的小孩,抱头蹲踞在黑色的迷雾中。
没办法,那个人不在了。
每次发生这种事,就会冲过来抱住她的那双手不在了。会在她耳边轻声说没事的声音不在了。
那声音会告诉她,不必看、不必听、不必说。
心脏跳得好快。
扭曲变形的心,藏在黑色迷雾底下。
她真的、真的很喜欢哥哥,所以——
「……哥哥……」
好不容易挤出来的声音,颤抖的好厉害。
她用嘎搭嘎搭抖动的双手掩住嘴巴,忍受虫子在胸口激烈钻动的疼痛。
心跳急速,迷雾散去了。
她想起背部的灼热剧痛、应声滚落的短刀、夕雾沾满血的手。
红色火焰照亮四周。
大叫「住手」的是时守的声音。
住手,夕雾,住手、住手。
——不要妨碍我……
把蚕食生命的虫子植入萤体内的人是——
「哥……哥……哥哥……」
夕雾想在虫子钻进体内最深处前,把虫子挖出来,结果被时守关进了竹笼眼的笼子里。
其实,萤都看到了。她看到不知道与哪里相连的黑色竹笼眼,被红色火焰吞噬了。
时守狞笑著。看著濒死的她,狞笑著。
那张脸好像件,目光炯炯地狞笑著。
「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