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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次努力不让愤怒显现在脸上,行成冷静地注视着这样的他。
长久以来,行成在皇宫里看过太多事情,自己也曾是被诅咒的对象。就某方面来说,在宫内发生甚么事都不奇怪,被陷害也是常有的事。
行成默默将陶杯里的酒一饮而尽,瞪着空杯发呆。
将近一个月来,他几乎没有跟当今皇上好好交谈过。
做政治相关的报告,是行成每天的工作。每天他都要到御前上奏,取得皇上的许可,以求顺利完成业务。可能与他的计画书向来做得十分缜密也有关系,皇上很少当场对他上奏的事提出异议。不过,做最后决定的人是皇上,所谓的上奏其实也只是一种形式。
所以这件事并没有甚么问题。皇上对上奏的事情不发表任何意见,这种态度一点也不奇怪。
可是行成就是觉得不对劲。
年轻的当今皇上,怕怠忽国政,总是会热心倾听,因此行成上奏时也特别起劲。想到皇上对自己的信赖,就会更督促自己倾注全力完成任务。
这样的忠心,全都是为了报答皇上的信赖。说不定稀罕地位与权力是骗人的,但行成敢说自己绝对不是只为了这些。
皇后的病是一切的开端。
藤原伊周请来的阴阳师,奉皇上之命进行了占卜。听说皇上听到占卜的结果十分失望,因为这次皇上下令占卜的是重罪犯人的行踪。
从某天起,再也卜不出来昌浩的行踪了。不管怎么占卜,结果都模糊不清,没有出现过清晰的卦象。
所以皇上慌了。
搬出宫外的定子,病情一天天恶化,眼看着就快临盆了,身体却十分虚弱。
有个陪皇后搬进竹三条宫侍女,跟行成很熟。她一直装得很坚强,却偶尔还是会忍不住眼眶泛泪,声音哽咽。
——皇后殿下……知道自己的状况……
聪慧、才华洋溢、特别倾慕皇后定子的她,眼泪哗啦哗啦地掉下来,用袖子掩着脸,勉强挤出声音说下去。
——她会离开后宫……就是希望皇上只记得她以前漂亮的样子……
定子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了。
如幻愗班远去的灿烂日子,才是真实的。那些都已成为过去的现在,是梦的边缘。
那么,她要留下的不是梦,而是真实。
这是被种种悲惨命运捉弄的皇后的最后心愿。
皇上其实应该都知道,却不想承认。
所以他紧抓着皇后,不肯放手,这样他才能勉强把持住自己。
他还太年轻、太脆弱,无法忍受与所爱的人分别。
「……」
行成自己把酒倒入陶杯,一口气喝干。
皇上不只对他的态度很冷淡。
将近一个月来,他似乎也刻意避开与左大臣面对面。
早朝时,大家齐聚一堂,皇上总是面目狰狞,没有人敢跟他开玩笑。原本大家会说点笑话或轻松的话题,缓和现场的气氛,现在完全没有了。
早朝一结束,皇上就马上离开了。左大臣追上去要求晋见,他就说身体不好、人不舒服,用种种理由断然拒绝。
左大臣是仅次于皇上,高居国家顶端的权力人士。在他的指挥下,所有人都会动起来。
皇后是他的亲侄女,他却还是把自己的爱女送进宫中陪伴皇上。
以前,皇上会考虑他们双方的立场做事,现在完全不花这种心思了。
这是危险的征兆。即便是皇上,惹恼了左大臣,也不知道会怎么样。
左大臣不是没可能逼皇上退位。
行成紧紧握起了拳头。
这样下去,国家会分裂。伊周带来的阴阳师,会搅乱天下。
全身散发着严肃的氛围,沉默不语的行成,缓缓开口了。
「敏次……」
紧绷的声音让敏次觉得,胸口彷佛被甚么刺穿了。他从来没见过行成这样的表情。
「是……」
「你能不能帮我占卜,看看这件事会怎么收场?」
出乎意料的话,让敏次哑然无言,心跳加速。
行程的双眼深处,闪烁着犀利的光芒。
敏次双手伏地说:
「现场没有任何道具。所以……」
「那么……」
行成想说改天也可以,但敏次紧闭起眼睛,打断他说:
「这种时候做占卜,很可能读错。安倍晴明大人或许不会,但像我这种年轻之辈,很可能会把自己的心愿反映在卦象上。这样不叫占卜,只是把自己的心愿呈现出来而已。」
而且,敏次与行成往来密切。愈密切愈容易反映出他的心愿,式盘恐怕呈现不出正确的卦象。
「这样啊……」
行成嘟嚷几声,垂下了视线,眼中的光芒也消失了。
敏次松了一口气,深切体会到不安会招来更大的不安。
沉默了好一会儿的行成,忽然颤动着眼皮说:
「对了,找晴明。」
找那个驻留在伊势斋宫寮的旷世大阴阳师。
被斋宫寮的官吏大中臣春清请去伊势的晴明,因为这之外的机密任务,暂时还不能回京城。
行成知道他还不能回来,所以在思考种种事时,都下意识把他排除了,其实他即使待在伊势,有些事应该还是办的到。
能不能派使者去找他,说明事情经过,请他确认伊周手下的播磨阴阳师的占卜正不正确呢?
可以的话,皇上顽强的态度说不定会软化。
「行成大人……」
跪坐着不发一语的敏次,下定决心似的开口叫唤,惊醒了沉思中的行成。
「啊……对不起,我在想事情。」
「没关系,请问……您有没有听说会怎么处置阴阳寮的三位博士?」
行成马上听出他想问甚么,脸色变的阴沉。
听说皇上的意思是要罢免三位博士,阴阳寮的寮长阴阳头四处奔波走动,想尽办法避免这件事发生,但皇上意志坚定,会不会打消这个念头值得怀疑。
除此之外,道长还私下告诉了行成一件事。
安倍吉昌向左大臣报备,说他要在罢免前先奉还官位,希望皇上可以看在他这么做的份上,不要追究其他人的刑责。
左大臣没有马上给他答案,严令他不可以做出冲动的事。可是吉昌心意已决,再拖下去,他很可能跳过左大臣直接禀报皇上。
「我没资格说甚么……就看皇上怎么想了。」
敏次咬住嘴唇,感叹结果还是只能这样。
如果皇后的病可以痊愈就好了。但是说到她的病……
「不知道可不可以去拜访安倍府?」
这句话问得太突兀,行成呆呆看着敏次。
脸色有点苍白的首席阴阳生接着说:
「昌浩大人不在京城。我听说吉昌的家人都聚集在安倍府,我有件事非见到他们不可。但是有检非违使在监视他们,未经许可不能进入。」
敏次猛然低下头说:
「不知道可不可以靠行成大人的关系取得许可?」
有样东西,他无论如何都想拿去给安倍家的人看。光凭他无法确定的事,需要由他们来做判断。
请他们看自己读出来的结果是否正确。
行成满脸严肃地合抱双臂。
现在贸然采取行动,会刺激皇上。行成自己也想派使者去找晴明,但即使真要这么做,他也必须小心谨慎,不要让这件事传入皇上耳里。
不过,他换个角度想。
敏次只是个首席阴阳生。撇开实力不谈,光以阴阳师来说,他还不够成熟。
虽然直属阴阳博士吉平,但也认识吉昌、成亲、昌亲,地位又不高,所以他采取行动,说不定被怀疑的可能性也很低。
监视安倍晴明和他儿子们动向的人,说不定不会对连京城都没出去过的藤原氏族的低阶官吏起疑心。
不过,贸然行事还是有危险,很可能使检非违使产生更大的怀疑。
「最好有甚么说得通的理由……」
「理由……」
绞尽脑汁思索的敏次,灵光乍现,眼睛亮了起来。
「啊,想到了!可以用向吉昌大人借晴明大人藏书的名义!」
以前他借过学阴阳道必读的《论衡》。那套书已经还了,还的时候,安倍家还跟他说想读甚么书随时可以来借。
「学习阴阳道的人都知道,晴明大人的藏书有多少。」
既然是学习上要用到那些书,想必检非违使也不会把力求进步的阴阳声轰出去吧?应该不会。
行成摸摸下颚。
「没错……好,我去拜托阴阳头,请他促成这件事。」
阴阳寮需要这些书,会比阴阳生敏次个人的理由,更具有说服力。皇上与阴阳寮之间并没有心结。
第二天,行成立刻去找阴阳头,简单说明原委,请求协助。
阴阳头也觉得皇上要罢免三位博士的作法太过蛮横,所以欣然答应了。
就这样,敏次在工作结束后,就带着阴阳头的信去了安倍家。
安倍家的四周,有检非违使派去监视的卫兵在巡逻。京城的各个出入口大门,也有几个监视的卫兵长驻在那里。皇上有令,看到安倍直丁立刻逮捕。
敏次行个礼就要通过时,卫兵的长戟从旁边伸过来,拦住了他。
「你去安倍家做甚么?」
被严厉的询问吓得几乎退缩的敏次,激励自己要勇敢。
「阴阳头派我来借安倍晴明的藏书。」
他把阴阳头的亲笔信拿给卫兵看,说这就是证明。
卫兵检视信中内容,确认他没有说谎,交代他不要待太久,就拿开了长戟。
穿越大门,走进里面篱笆延伸的道路,敏次就长声叹了一口气,彷佛把肺中的空气全吐光了。
幸亏有带阴阳头的信来。以这种氛围来看,敏次个人的理由恐怕进不来。
坐在屋顶上的十二神将朱雀,看到来访的人,半眯起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