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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儿喜欢蓝草莓,我喜欢鸟儿,珍娜的眼睛像蓝草毒,所以我喜欢她的眼睛,也喜欢她的人。“珍娜”和“安娜”押韵——珍娜、安娜、桑娜、克劳斯、圣诞老人、红鼻子、红玫瑰、滑梯、牛仔靴。哇!大伙儿瞧瞧她那双牛仔靴!一双浅紫和深黑两色的牛仔靴,从珍娜身上那件斜纹棉布套装裙摆下伸出来。安娜好喜欢这双靴子。我的分身冒出来时,如果珍娜不恶言相向,把他或她骂回去——就像莫塞利医师对待我们那样——那么,我们也许会让她当我们的治疗专家,跟她好好相处。喂,咱们来啦。浑身猛一阵哆嗦,身份转换,我暂时退隐,让我的分身安娜出来见见珍娜。这小妮子龇着牙,眯起眼睛,把两只手交叠放在膝盖上,笑嘻嬉地坐在珍娜面前。
她细声细气地说:“我的名字跟你的名字押韵。”
珍娜笑了笑。“是吗?你叫什么名字啊?”
“安娜。”
“好名字!安娜和珍娜,真的押韵哦。”
“你是老师吗?”
“不。我是心理治疗学家,就像艾莉·莫雷利。卡梅伦告诉我,艾莉是他以前的治疗专家。”
“卡梅伦是谁呀?”安娜问道。她的一位伙伴赶紧告诉她卡梅伦就是卡姆。“卡姆?”安娜伸出拇指头,向她身后指了一指。
“你们都管他叫卡姆,对不对?”珍娜问道。
安娜羞答答地点了点头。她一直低垂着眼睛望着地板。安娜从来不正眼看人。
“卡姆这会儿正躲藏在你后面,所以你才伸出拇指头,向后面指一指,对不对?”
安娜又点了点头。
珍娜坐直身子,清清喉咙说:“那天我跟卡姆通电话时,也许你们之中有一些人碰巧不在场,没听到我们之间的谈话。因此,现在我把那天讲的话再说一次。我的名字叫珍娜·蔡斯。我是心理学家。9年来,我一直在治疗和辅导患人格分裂症的人。我必须把话讲清楚,如果我成为你们的治疗专家,我决不会随便碰触你们的身体,除非事先征求你们的同意,而且,即使你们同意,最多我也只会跟你们握握手,或拍拍你们的肩膀。明白吗?”
“哼!”巴特双腿交叉,大模大样地坐在椅子上,伸长脖子浏览珍娜的办公室,脸上带着一副不屑的神情。珍娜立刻看出我的身份又转变了——其实,这种转变很明显,连盲人都看得出来。
“嗨!”珍娜向这个刚冒出来的分身打个招呼。
“嘿,你是珍娜,对不对?”巴特倾身向前,向珍娜伸出一只手来。“我是巴特。”
珍娜伸出来跟他握一握,脸上绽露出亲切的笑容。“嗨,巴特。”
“你脚上穿的那双靴子很漂亮。”
“谢谢你的赞美。”珍娜非常和蔼、友善,不像莫塞利医生那样盛气凌人。
“卡姆没有告诉你,几天前我们曾经去看一位心理医生?这家伙的脑筋是用浆糊做的。克莱出来时,他竟然胡说八道,疯言疯语。他叫克莱赶快长大。”巴特皱着眉头瞪着眼睛,不屑地摇了摇头。
“我知道!”珍娜说。“这件事卡姆已经在电话中跟我提起过。我了解你们的感觉。”珍娜看起来满诚恳的。“巴特,你能不能告诉我,克莱是怎样的一个人?”
巴特耸了耸肩膀,他知道珍娜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别担心,克莱不会伤害人。他是个好孩子,只是讲话有点结巴。那位心理医生是个大浑蛋。”
“唔。所以,你们大伙儿对心理医生都不怎么信任,对不对?”珍娜问道。
“对啊。”巴特又打量珍娜几眼。“不过,你看起来还挺顶眼的。”
“谢谢!巴特,我能不能再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卡姆常常出来吗?”
“他啊?”巴特伸出拇指头向他身后一指,就像安娜刚才那样。“常常出来啊。这家伙脑子有点毛病。”
“什么毛病?”
“你听过‘否认事实’这个词儿吗?”
“听过一两次。”
“喏,他就是这种人。”巴特冷笑一声,伸出大拇指,朝他的右肩膀后面指了指。
“你是说卡姆,对不对?”
巴特把双手伸到脖子后面,交握着,然后把身子靠在椅背上。“哟,你很聪明嘛!一点就通。”
珍娜笑了笑,点点头。“告诉我,卡姆现在想不想出来啊?”
“他现在应该出来了!今天这场聚会,费用是他支付的哦。回头见。”
我听见珍娜的声音说:“回头见!”然后就感觉到一阵旋风卷风起,身份转换,巴特退隐回我心灵深处那个阴暗潮湿的角落。我瞪着眼睛,呆呆瞅着珍娜的脸庞。珍娜坐在一旁静静地观察我。
“卡姆?”她呼唤一声。喂,过来帮我发动这部车子啊!引擎终于发动了。一只戴着手套的手捏着钥匙,使劲向右转——仿佛只要再多讲几句英文,这部巨大的、开始生锈的机器就会起动似的。你是真实的,你是真实的,你是真实的。嘿,你是真实的!!
“卡姆?”珍娜又叫了一声。
“我……听……到了。”我只觉得自己那张脸孔绷得紧紧的,就像一块刚从冰箱里拿出来、还没完全解冻的肉。
“专心听我讲话!”珍娜指示我,“把脚伸出来,好好感受一下你的脚碰触地面的感觉。现在把手伸出来,摇摇你的手指头。别怕!摇摇你的手指头。”
我感觉到一根手指头在我的手臂末端摇动。
“我现在听到你的声音了。”这回,我说话的速度稍稍快了一些。
“很好!你做得很好。我了解,你现在承受很大的压力。我知道你刚出院。我也知道前几天你去见那位心理治疗学家,憋了一肚子的气。”
我的眼睛开始对准焦点;我的魂魄开始朝地面坠落。地面变得越来越大。我的魂魄终于坠落进我的身体里头。我回来了!
“卡姆!”珍娜叫了一声。我赶忙整理思绪,设法弄清楚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仔细打量着珍娜,刚才站在门口的女士,墙上挂着的几幅版画,她脚上穿着的牛仔靴。
“嗨,你好。”珍娜瞅着我的脸庞。她看起来充满自信,脸上流露出关切的神情。“刚走进我的办公室时,你的心在不在这儿呢?”
“好像在吧。”我觉得手臂上那道正在愈合的伤口痒痒的,忍不住伸手搔了一搔。所幸这两条胳臂还在。好兆头!
“那天跟我通电话的人,就是你啰?”珍娜问道。
“是,就是我。”
珍娜把身子靠在椅背上,笑了笑:“嗨,你好。”
“你好。”
“我刚才跟巴特和安娜见过面。”
“我晓得。”我又摇动我的手指头。我的神志越来越清楚了。
“很好!看来你们拥有某种并存意识。”
“唔,我们都有。”
我忽然想到一件事。心中一凛,我伸出三根手指头,使劲揉搓着我的太阳穴。“我们有日记。很多事情你应该知道,但我不方便亲口告诉你。这些事情都详实记载在日记里。你应该读读我们的日记。”
“好啊!下回你把日记带来,我一定仔细拜读。”
我把头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心中忽然感到一阵酸楚,眼泪差点掉下来。
“怎么啦?”珍娜问道。
“我是一个疯子。”
珍娜没答腔。
我睁开眼睛望着她。“请你帮助我!我不想发疯死掉。”
珍娜倾身向前,瞅着我的脸庞,对我心中的每一个人说:“你不是疯子。我不会让你发疯死掉的。”
第三十一章
我的入学申请终于被塞布鲁克学院接受了。就在这个时候,瑞琪找到了工作,在奥克兰一家规模颇大的公司,担任销售部门副总裁的行政助理。骤然间,我的妻子从家庭主妇变成了早晨7点出门、傍晚6点才回家的上班族,而我得父代母职,讲故事给凯尔听,在他面前扮演奥西、哈里特和骑在海怪背上的巨人之类的童话人物。
我和凯尔父子俩,渐渐摸索出一套作息规律:平日,每天早晨一起床,我就爬到凯尔床上,花半个钟头,朗诵格特鲁德·钱德勒·沃纳撰写的《货车儿郎》系列儿童推理小说给凯尔听,然后才帮他打点一番,准备上学。念诵故事的过程中,我会即兴编造一些诙谐的对白,逗得凯尔格格直笑,乐不可支。我们父子俩都珍惜每天这一段共处的时光。
通常诵读故事书所带来的欢乐会维持一段时间,直到凯尔吃完早餐,出门上学。对我们父子来说,这是一件好事,因为每天到了下午,我就会变成另外一个人,凯尔也会发现,放学后到学校来接他回家的爸爸,跟早上送他上学的那个爸爸,好像不是同一个人。
为了应付攻读博士学位的繁重功课,在凯尔上学的那段时间内,我强逼我的那群分身退隐到我的内心深处,绝不准许任何一位分身“现身”,打扰我做功课。唯一的例外是:每个星期一和星期四两天,我们一伙人迈着疲惫的步子,浩浩荡荡地前往珍娜的诊所,接受2个小时的治疗。其他时间,我拼命做功课,一面还得分心,应付脑子里那无休无止的争吵和喧嚣。
不论是阅读参考书还是撰写论文,对我来说,可都是一件十分艰苦的事。煎熬了一个下午,我从电脑前撑起身来,到学校去接凯尔。这时我只觉得浑身疲惫不堪,头脑昏昏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