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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严立刻奔过去拉住他袖口,喝,“你来得正好。”
沈绯衣奇怪:“你这是在等我吗?”
“废话。”小严刚才是在火头上,现在冷静下来,似乎觉得找邹老爷理论的可能性不大,毕竟人家找人镇尸是极私隐的事情,不会轻易公之于众,这场冤枉官司只怕是吃定哑巴亏了,可心里一口恶气到底不出不快,手揪着他的袖子,指尖触到鼓鼓的一团硬物,冷笑,“真是捞了一大笔好处,看来干这行油水不少。”
沈绯衣不理他,抽手把袖子夺回来,淡淡道:“这一行不是人人都能干的,看昨天晚上严兄的模样,似乎更不适合。”
小严想起昨天晚上自己吓得不轻,顿时红了脸,讪讪道,“看不出你长了一张娘们儿脸,居然还有些胆色。”
他一句戏言,哪料沈绯衣听得勃然大怒,他平素脾性温雅,处事态度谦和从容,天大的事也不过尔尔,生平唯有一桩大忌讳,最恨别人将他比做女子,哪怕是影射暗讽都不可以,哪容小严这么当面撒野,当下也不争辩,手上贯力,气冲臂膀,竟把小严整个人震得弹出去。
“唉哟!”门口严家的奴仆看见少爷吃亏,立刻有人提了木棍过来帮忙。
小严毫无防备,仰天摔得几乎散了骨架子,眼角瞟见奴仆们冲过来,人还在地上,忙摆手阻止:“没事没事。”
他支手支脚地爬起来,沈绯衣尤自满面怒容,用眼角睨他。小严苦笑,“你这人真是……”
话未说完,耳听一阵铃响,身后一辆驴车步子笃笃地奔过来,在旁边停了,车夫扯着大嗓门向他叫:“小子,这里哪户人家姓邹?”
小严一愣,不怒反笑,呵呵地指了对门:“那是邹府。”
“谢咧。”车夫引颈朝地上‘啐’地吐口浓痰,就在小严脚边不远,随即卷起赶驴鞭,弯曲着向车身绑绑敲起来,“大姑娘,你找的地方到咧。”
“谢谢。”里头的人娇滴滴地应,车帘一翻,一个青衣女子低头钻出车厢。
看不到脸,只一条袅娜娉婷的身影,她个头比一般女子略高,并不是大众的美人肩,然而更显得腰肢纤细双腿修长,十分动人的一款小蛮腰,慢慢下了车。
小严好奇,见这女子身材秀美出众,多看了一眼,谁知转过脸来,一张瓜子脸上坑坑洼洼,似街口小店里的芝麻面胡饼,看得人咋舌不已。
“噗哧”,身后一片喷笑声,奴仆们矜持些的不过捂了嘴,也有些脾气直性急的,索性甩手甩脚地哈哈大笑起来。
“闹什么!”小严怜香惜玉,见这女子长相骇人,还是正色喝住众人,上去和颜悦色地问她,“姑娘是找邹府的人吗?”
“是,我是来找我表舅父。”女子手里挽了个包裹,脸上虽然丑陋,倒没什么羞怯表情,大大方方道,“我姓苏,我表舅父名讳是方德两个字。”
邹方德就是邹老爷,小严见旁边邹家的几个家丁还在偷笑,道,“你们家客人来了,还不去通报一声?”
再看过去,方才沈绯衣站立的地方已经没了人影,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走的,小严用眼四下找了一通,心里说:“好小子,动作真利落。”
无奈自己回了府,傍晚时隔壁有人来传话,说邹府在外经商的三公子邹翎上门求见。
小严颇有几分意外,又是喜出望外,算起来,邹翎是他儿时最亲密的玩伴,只因上头两个哥哥太不争气,而他又格外天资聪颖,少年老成,故十三四岁便跟了亲戚去东京做生意,邹家唯一的一个有出息的儿子,长年在外,想不到竟毫无预兆地回来了。
“快请快请,”说话间一路迎出去,果然见其立在院中,到底是从京中来的,衣裳装饰秀雅非凡,更显得容貌清秀端正,风神朗朗。
“剑秋!”邹翎叫着小严的名字,大步流星地走过来,在他肩头拍一记,“好久不见,你倒未曾大变。”
“好说好说,”小严笑,“邹兄怎么突然肯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在东京乐不思蜀了呢。”
两人手挽手同去吃酒,昌令县别的时鲜没有,黄雀极多,特产有一道著名的“黄雀鱼乍”,黄雀收拾干净后,用汤洗,拭干,再用麦黄、红曲、盐椒、葱丝调和,在扁罐内铺一层黄雀,上一层料,装实。用篾片将笋叶盖固定住,等罐中腌出卤,去卤加酒浸泡,密封好,可封藏许久,吃时用干净竹筷挟出。
小严知道邹翎自小最爱这道菜,少不得把严老爷的私藏好货偷出一罐,谁知邹翎对牢美食,未语先长叹起来。
“怎么了?难道是吃惯了东京的佳肴,瞧不起我们小地方的东西?”
“哪里,”邹翎天生两道剑眉,皱起来把眉心逼成一个川字,“唉,严兄,你有所不知,我这次回来,是奉了父亲的命准备完婚。”
“你要成亲了?与哪家千金?”
“我自幼由母亲作主,与一家苏姓女子订下娃娃亲。”
“姓苏?”小严觉得耳熟,略想一下,脑中突然跳出那张胡饼脸,顿时张大眼,手指了邹翎,要笑又想忍住不笑,嘴都咧得歪了。
“难道严兄知道是那位苏姑娘?”邹翎苦笑,“这下你总算明白当我下午兴冲冲踏进家门,迎面看到未婚妻的面孔,心里是个什么滋味了吧?”
“哈哈——”小严再也憋不住,捂着嘴笑出声来。
在邹翎的脸开始由红转白前,小严止住笑,勉强道:“其实我今天与苏姑娘有一面之缘,只要不看那张脸,其实……其实她还算是个美人。”
“严兄,你就是这么安慰我的吗?”邹翎怨怼起来,“虽说男儿娶妻求贤,可那种姿色……那样的容貌……”他说不下去了。
“是的是的。”小严搓着手,忍住笑意,劝他,“如果真不喜欢,就想办法退亲吧。”
“不行,这是我母亲的遗命,况且苏家近几年遭遇祸事,人家都把闺女送上门来了,哪里退得掉。”
“那你只好吃个亏了,娶了她,大不了以后再娶个美妾,也算是佳话。”
两人商量一通,到底没有什么结果,邹翎胡乱吃了几杯酒,脸上微醺,拱手起身告辞,“来得匆忙,我并未见过严伯父,明天再认真上门请安吧。”
小严把他送到门口,邹翎转头道:“算了,人总要信守盟约,好在我常年在外经商,以后把她留在父亲大宅里,横竖一年只回来一次,大家眼不见为净。”
方送走愁眉苦脸的邹翎,又迎回满面和气的主簿李格非,他连连拱手道:“在下是特地来拜访严公子的。”
小严点头道:“不错,想必主簿觉得我日子太过悠闲,特地来折杀我的福气。”
“去你的。”李格非这才打他一拳。
进了房间,李格非一眼看到桌上还未撤下的黄雀鱼乍,顿时食指大动,笑,“看来我今天确实有福气。”
小严替他斟酒布菜,免不了寒喧几句后,李格非放了筷子,正色道:“其实今天我来,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昌令县是个弹丸之地,素来也算安定平和,但最近却出现了一些奇怪的人和事情,县太爷特命我来与你商量。”
小严马上竖起耳朵,双眼炯炯地盯住李格非,“什么事情这么麻烦?衙门里的捕快师爷,丁户长都不能替县太爷分忧?”
“严公子有所不知,最近昌令县莫名其妙出现许多诡异之事,案子报到衙门里,资格最老练的师爷都说闻所未闻,若是这些事传出去,少不得有妖孽之说,故县太爷令我来与公子商量,此事只能暗访,不能明查。”
“哦,那是些什么事?”
“唉,你可知道城东效外的乱石冢?”
“当然,那是昌令县的埋尸岗,专葬一些客死他乡者和无钱置棺的穷人。”
“前些日子,看守乱石冢的老柴头突然死了,之后也调去几个看岗人,都是才上任几天就吓了回来,说是半夜老听到些奇怪的动静,第二天去查看,明明昨天才埋下的死人,居然开土散石的不见了,又过了几天,再去查,尸首却又好端端躺在土里,像是根本不曾被人翻动过。”
“死人怎么会自行走动?这恐怕是人为吧?”小严断然道。
“是,县太爷也是这么说,暗地里派了些人去埋伏,不到天亮只剩下一个人失魂落魄的逃回来,满口胡言乱语只说见了鬼,根本成了疯子,其余的人竟再也没有看到过。”
小严瞪大眼,一字不漏地听了,许久,慢慢地呼出口气,苦笑:“你把这么机密的事告诉我,难道是让我去乱石冢守夜?”
“哪里,严公子是本地耆长,这类贼盗治安的事情自然归你管,县太爷命我把这事交给你暗访,至于你到底怎么访,全是严公子自己的事情。”
李格非说得一本正经,小严听了好气又好笑,眼睁睁看着他把这样一只红通通烫手热山竽若无其事地抛过来,一转眼,倒成了小严自己的事了。
该办的事也都交办了,李格非心满意足起身离开,临走时还不忘记贴在小严耳边叮嘱,“县太爷才走马上任,此事可大可小,所以你访查时一定要小心谨慎,若闹大了,把这事捅到上头去,可就真应验了昌令县是漏财短运县的讹传啦。”
他打着哈哈走了,小严再也悠闲不了,随手取了本书到榻上看,到底一个字也没进下去,想起昨天晚上与沈绯衣在停尸棚所见,直到现在还身上汗毛津津,未料这世上当真有诈尸还魂的事,想来乱石冢的勾当十出八九也是与此物相似,若是再经历一次,岂不是真要丢了小命。在榻上左右辗转了大半夜,拿定主意,还是得找到镇尸官沈绯衣帮忙才行。
好在李格非虽然把一桩头痛差事交给他办,也从衙门里调了几名差人听他使唤,不过几天,便将昌令县翻了个遍,寻出沈绯衣下落报到小严耳旁。
原来他住在城南郊外,离城十几里开外,有一座农庄,并不大,约二三十余间砖瓦草房,陷在群山怀抱里,仅一条小路蜿蜒穿过岔口通往山外,山底也有树林石坡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