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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尸官-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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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镇尸官?这名头听了新鲜,小严躺在地上眼睛一连眨了十几下,总算听懂了,他举起双手示意投降,那人慢慢缩手回去,起身摸索到他丢掉的灯笼,重新找出火熠子点上。
  小严这才看清楚,眼前正是白天在院子里看到的那个神秘客人,晚上他穿了身黑衣服,面色如玉,眼若寒江射月,依旧冷冰冰地看人,看得小严才放松的心又要发抽紧。
  “镇尸官是什么东西?”小严问。
  “你说呢?反正是邹老爷请我来这里守丧,如果你不相信,尽管去问个明白,只是别惊动其他人,否则邹老爷怪罪下来一切过错有你担当。”那人再不理会他,把手上灯笼递过来,小严茫然接了,却看他已经转身走到棺材旁,原来那里放了把椅子,他支肘坐在上面,静静看牢小严,一脸送客的表情。
  “你不会是想在这里坐一个晚上吧?”小严奇道。
  “这与你有什么关系吗?”
  “这个……的确没有关系。”小严喃喃地,心里猫抓似地发痒,舍不得就这样离开,明知道不受欢迎,还是厚着脸皮拍了拍衣服凑过去坐在他旁边,赔笑道,“镇尸官的工作就是守夜,对不对?”
  那人不语,似乎嘴角处极淡极淡的笑了一下。
  “我以为是什么名堂,原来不过是看尸人。”小严像是自言自语。
  对方听出他口气里的讽刺味,目光如水,忽地展齿一笑,他的牙齿整齐而雪白,在阴暗里一闪而过,小严看了,心里不禁又打了个突。
  “严公子,你害怕尸体吗?”他突然问。
  “当然不怕,那又怎么样?”
  “没什么,只是三更前你若不走,今晚就再也走不出去了。”
  “为什么?”小严奇怪,看模样他并不像是个喜欢威言恐吓的人。
  “因为三更天时我要封棚。”
  “什么时候悬里会有这种规矩?”小严越来越好奇。
  “这是我订的规矩。”那人淡淡地,站起来,走至棚口,探头看了看天色,又倾耳听动静,再回来时脸上已是正色,道,“你还不走?再不走就三更了。”
  “嘿,你这是在赶我罗?”小严故意环抱了手,笑,“你说我是邹老爷请来的,我也邹家贵客,凭什么你可以留下,我……”
  他话还未说完,眼见对面那人突然把手用力一摆,止住他话头。
  “怎么了?”小严被他吓一跳。
  那人毫不理会,竖起耳朵向半空处听,极其专注的样子,又快步走到灯笼前,仔细查看烛头火光,小严顺着他目光看过去,见蜡烛又浮出浅碧色的光晕,不由笑,“邹家也不知道买的是什么香烛,颜色古里古怪……”
  他话音未落,对面那人已迅速行动起来,先去棚口把帘子遮好,门旁早准备了三寸厚的木板,他一手拈了铁钉,一手抬起木板,也不用铁锤工具,以掌击钉“啪啪”地钉住门框。
  小严想不到他说干就干,更不想到那么文秀的男子,竟然有这样深厚的功力,钉木板像是拍豆腐,一时看得目瞪口呆。
  那人视他如无物,转眼用五块一米宽三米长的木板将停尸棚封了个密密实实,简直水泼不进,转身回来,从墙角旁靠着的一只包袱里取出些瓶瓶罐罐和一些厚布出来,仔细放在怀里。
  “喂,喂,老兄,你这是玩的哪一出?”小严开始觉得不对,那人的神情太严肃,动作太过果断,令他有些毛骨悚然,勉强笑,“不是说三更封棚吗?怎么这么快就动手了?你封了棚后准备怎么干?不会准备把我在这里关一个晚上吧?”
  “本来是三更封棚,但这具尸体变数太大,只怕等不到三更就要出事了。”他百忙之中回了一句。
  小严听了,只觉得浑身每一只毛孔都敞开向外,无数缕冷风直贯而入,他傻了眼,道:“尸体?会出什么事?”
  “诈尸。”那人已戴上副厚布手套,正将瓶子里的药水往一块白纱布上洒,此时抬起头,看了眼小严,见他整个脸色都变了,觉得好笑,他本来生得牙齿雪白,两侧各有一枚小小的犬齿,这一笑更加阴森诡异,惊得小严原地打了个激凌。
  “别怕,我在这里你不会出事的。”他甩手把白纱布抛过来,正好丢在小严身上。“用这个把口鼻都包住,记住,等会我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
  “乖乖,就这种鬼地方你还有兴致要摆布我?”小严看着他轮廓秀丽的侧面,实在是个比女子还要眉目如画的美少年,怕归怕,还忍不住地耍贫嘴。
  那人听出话头,知道自己说错话,一时红了脸,恼怒地瞪他一眼,手上还是不停,又将药水把白纱布浸了,自己围在口鼻处。
  小严不敢真得罪他,忙学了他的样子把布围上,鼻尖浓香,原来纱布上喷的是麻油,还没回过神来,又有一件东西飞空而至,用手接了,原来是一块生姜。
  “含在嘴里。”那人冷冷道,“你去墙角坐下,没事不要走到棺材旁边来。”
  “好。”小严应,可眼睛骨碌碌地,一个劲地四处转,看那人准备妥当,又塞了些东西在怀里,起身径到棺材旁,也不打招呼,竟然“咯咯”地推起棺材盖来。
  “喂,你疯啦!”小严叫,身不由主,也跟过去立在棺材旁,等看清楚里面了,突地没了声。
  白天看时,五姨太的棺材又大又厚,像是口木质厚实的好棺木,可真正打开了,才发现里面还有口小棺材,只是外头罩了口普通大尺寸的棺材,竟是口子母棺。
  更奇怪的是,小棺材表面纵横交错弹满了墨线,像是一张黑色的丝线网,牢牢将棺材包住。
  “这算什么?”小严道。
  那人还来不及回答,突然光线一变,原本浅碧色的烛光更加惨绿,烛头爆喜花似地“哔哔”发响,同时有一种极细极微的“刮刮”声响起,声音本来很轻很慢,渐渐加速,像是就在耳根子底下,有一只小兽正努力地刨着墙面,听得人满嘴牙齿粒粒跳出来。
  小严怔了会儿,才发现那声音竟是从那口小棺材里传出来的。
  诈尸!这是那人刚才说的话,小严也曾听过些鬼言怪语,可从来没这么害怕过,也许是那人的态度太认真,人又长得太周正,实在不像是个乱挠舌头的骗子,更何况那声音切切实实地传在耳朵里,他指了小棺材,手都在发抖,颤声问,“这……这……”
  “人有三魂七魄。三魂:胎光、爽灵、幽精,七魄:尸狗、伏矢、雀阴、吞贼、非毒、除秽、臭肺。魂魄本来不同,魂附于灵气,主宰精神思维;魄附于形体,主宰四肢百骸活动。故魂善魄恶,魂灵魄愚,魄附魂而行。当人死后心事未了,魂去魄却滞留不走,便有了那些走尸的怪事,其实都是魄所为,只是魂在则是其人,魂去则非其人也。唯有有道之人,才能控制魄,不让它胡作非为。”

  三

  说话的功夫,小棺材里的声音越来越响,是指甲刮切木板的声音,小严的脸色也像死人,白得发青,那人见了,道:“你很害怕吗?”
  小严的牙齿狠狠咬住生姜,也不觉得辣,听他的口气里似乎带了笑意,十分不服气,含糊道:“没什么。”
  “真的不怕?那就请你替我把这口棺材盖推开。”
  “什么?”小严身上汗毛笔挺,额头却又在发汗,瞪住他,话也说不出了。
  “你不敢,对吗?”他不慌不忙,从怀里取出一柄匕首,手扣了棺盖,刀尖快速挑出棺材板上的铁钉,离近了看,板上密密麻麻钉了约有百枚钉子,他眼疾手快一一拔起,虽然动作麻利也着实忙了半天,等板上的钉子只剩下三分之一时,里面的撞击声越来越明显,并偶尔伴了种奇怪的声音,像是野兽痛苦至极时的呻吟,可是断断续续若有若无, 又像是山涧岔口处迸出的怪风,凄厉难听。
  小严的手也发抖,他一手提了灯笼,一手神经质地从身旁扯了柄招魂幡护在胸前。
  那人脸上也变得极其严肃,忽然劈掌过去,将整块棺材板震开,一把推到地上,大步窜上两眼紧紧地盯着棺材里,随即换了种十分奇怪的表情。
  “咣”小严手里的木棍也同时落了地。
  出乎意料,棺材里安静地睡着一具女尸,着紫罗裙系素长带,手足僵硬地仰面而卧,小严隔着距离一眺,女尸脸上灰白色的皮肤上仿佛爆满青筋,盘蛇曲根似地缠了一脸。
  “这,这,”小严指了尸体,再看看脚旁棺材板,盖板被反扣在地上,上面赦然有几道抓痕,再看女尸,除了脸上诡异的青筋,与一般死尸无异。
  那人正小心翼翼地以匕首挑起尸体的手,仔细看了看,放下,转头向小严道,“窗下面有一张供品桌,我记得那里放了壶酒,劳驾你替我取来。”
  小严只觉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能勉强迈步出去,他双手双脚已吓得麻木,走得资势十分僵硬,好不容易才把酒取来。
  那人端了酒壶,把壶盖咬掉,先把嘴里生姜取出来,然后满满含了一大口酒,“朴”地喷向尸体,不知是否小严错觉,眼见那阵酒雾沾上女尸的同时,空气里蓬起层渗碧的光晕。
  喷完酒,那人静等了半天,他似乎在观察什么,然而毫无头绪,便抛了酒壶,又把右手上的一只厚纱手套脱了,伸出去搭女尸的脖颈。
  小严再也忍不住,说:“你小心点。”
  他话还没出口,眼皮一跳,棺材里的女尸竟猛地直身坐起来。
  那人并不防备,虽然胆大也着实吃一惊,他用力向后跃开,睁大眼作戒备状,他况且如此,小严更不堪,逃得远远的,一直缩到墙角处,手上还不忘记提紧灯笼,死死护在胸前。
  女尸呆滞地坐在棺材里,眼闭口张,四肢无力下垂,翕翕然鼻孔抽动,惨白的脸上青筋凸起,垂死蚯蚓似的条条弯曲蠕动,在忽明忽暗的灯光尤其可怖,喉咙间呼噜噜轻微出声,音质低哑。
  那人就立在女尸三步不到的距离,连女尸鬂角碎发都看得一清二楚,他暗自屏了呼吸,遥遥向小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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