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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请郎自来 席绢-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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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回记得自己不假思索的回答道:「出门在外多年,任何粗活细活我都能自己来,不需要妻子。何况我马上又要出洋了,何苦找个女人来守活寡?」

「呀?你不要妻子?那你要什麽?」

没有回答,迳自上马走了——他要什麽?

要一名能言善辩的知己,要一名当他不在时,亦能活得快乐独立的女性;两人聚时可天南地北的聊,无所拘束,不必猜疑,全然尽兴;各自分开时,心中挂念便好,无须成日闺怨,没办法打发独自的时间。

所有的「他要」,都只以一名女性为基准——有点刁钻,有些泼辣,但又充满正义感、不畏恶势力。没有小女人的扭捏作态,反而是大刺剌的爽利。总是一身短褂中性穿著四处游走,老是以大姐姐自居,从不肯被人压低身分,还拐得他叫她好几年的姐姐……

他对女人的认识不多,但那又何妨?只消认识她一个就够了。他承认他并非那种对男女之情怀著憧憬的人,事实上他除了追求财富,其它的想望根本是零。

不觉得传宗接代重要,不认为女人的美丑与他何干,当别人暗示他那个正在对她眨眼的女人是在对他表示好感时,他只觉得那女子八成得了眼疾,还是快快送她去医馆看病以防小病不留心,拖成大病便难治。

他不知道爱情是什麽,所以珍而重之的把这份多年的牵念解释为对知己的感情。

知己哪……比妻子更重要,教他数百里的奔波。只要有一点点希望,就不想与她断了音讯。

十天後,来到开平。

他想,元初虹应该仍以牙婆为业,所以茫茫人海中,他只要四处打听当牙婆的人家就行了。

他的时间并不多。现在八月了—距离十二月要出洋只剩三个多月,这回他不帮赵大爷采买货物,所以只要预留二个半月赶去苏州就行了。那麽,他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在开平找人,因为他还得回家一趟。

找了间客栈安顿,稍作梳洗之後,他便往市集寻去。多年的旅行生涯让他知道每到一陌生地,首要就是熟悉地理环境,分出东南西北,找当地人攀谈打探。当然,市集小贩是最了解地方的人,如果你想找他问路或问人,就得先做买卖。

基於商人本能,年迥勤於与小贩往来时,更大手笔采办货品,正巧能让他运到海外贩售,亦能让小贩们知无不言、言无不荆甫卖出一批布料,赚了十二两的布贩笑得合不拢嘴,简直把年迥当成自家好兄弟,大声笑道:「小兄弟,你说要打听牙婆?问我就好了,我刘田旺对开平城里里外外可说是熟透啦。我们城西这边最精厉的要属金牙婆了。

她不只人脉广,能介绍工作,还能当媒人哩。这金牙婆对城里哪家哪户做何营生简直比县衙还清楚。你说的什麽元大娘我是不熟啦,可要是那元大娘真的是当牙婆的话,金牙婆一定知道。金牙婆对她的同行可注意了。她就住在三条街外,我带你去!」

年回连忙推却:「这怎麽好意思呢,不必了,不打扰你做生意,我自己过去就成了。」

「哎,别说这话。我今天做你这一笔就可以吃好几个月啦!带你过去我好顺便替你把一车的货送去客栈,今天我不做生意啦!」布贩拉来板车,将十来疋布料往小车上堆。

不由分说领人就走。

年回也就不再多言。来开平四天了,希望真的能找到人。她哪……可别又搬走了吧?!。。。。。。。。。。。。。。。。。。。。。。。。。。。。。。。金牙婆是个瘦削的妇人,一双绿豆小眼转了转,尖声笑了几下,才故作苦思状:「您说要找一个叫元初虹的牙婆子?这元初虹嘛……」

「曾听过吗?」年回吊高了一颗心,期望妇人回应一声肯定的「有」字。

「我想想喔。这八、九个月前……似乎真有个姓元的年轻女子,喔,也不年轻了,老啦,就叫元初虹来著。大概就是你要找的人吧?」

「是的,是的,应该就是她!」他迭声直道,追问著:「那她呢?现在仍在开平吗?」

金婆子笑问:「唷,瞧你急的,可别是追债来著的吧?她拐了你的钱财,还是……」

年回太过兴奋,压根儿没注意到金婆子眼中闪烁著阴沉的暗影。

「她……她是我很重要的朋友,我来探望她,看她过得好不好。」

「小伙子,我瞧你……还没娶妻吧?」

年回点头。

「是的。金大娘,请问她——」

金婆子上下看著年迥,见多识广的她由他一身不差的衣著,以及刚才布贩那恭敬的姿态来猜,知晓这年轻人应是个小商贾。送给她的礼也颇为贵重,是挺有些家底的人。

一个未婚男人千里迢迢来找一个女人,不会有第二个理由——「哎唷,你是来提亲的啊?」

冷不防的红潮炸上年回黝黑的脸。他呐呐道:「呃……不……不是……我……」

金婆子当下肯定了,再度哎唷一声叹息道:「可惜啊可惜,你没指望啦。一个二十岁的女人怎麽可能到现在还没嫁呢?你也真是糊涂了。」

「什麽?!」热呼呼的一颗心尚未狂喜够,便被一股子泼来的寒冰冻成死寂。他震惊的抓住金婆子:「她——她嫁人了?」

是想过她应该嫁人的,但当这事被证实时,却是百般不能接受。嫁人了……嫁人了……她嫁人了……金婆子吃痛,呼叫道:「对啊,嫁人了,而且还搬走了。」哼!她才不让元初虹嫁到相貌堂堂的丈夫,那丫头最好一辈子孤寡。呸!敢抢她牙婆子生意,就让她当个老姑婆。

年回急问:「搬去哪儿了?有说吗?」纵使知道她已婚,他还是要见她一面,亲眼见上一面来让自己……死心。

哪儿呢?胡乱编个最远的——「好像是……好像是南方,不知是福州还是苏川。她的家人全去了去了。」用力挣脱钳制,金丫婆闪到一边喘气。

「是吗?南方……」那他就往南方找!

步履有些不稳,像是累积好几个月的劳累全在这一刻涌上,教他撑不住,摇摇晃地。

恍惚地上了马,承载著无止境的疲倦,视而不见的任马儿走著。只想到,明天回西平县,再来呢?哦……再来是将一家子人带到苏州居住,就像他原本计化划的……然後……还有一点时间可以到福州找人……金牙婆甩著发疼的双手,目送他远去,扬著得逞的笑,咕哝道:「随便娶一个都比那死丫头好。你以後会感激我的,小伙子。」。。。。。。。。。。。。。。。。。。。。。。。。。。。。。。。奇怪,最近这「金牛双骄」是怎地?每见一次她,都捣嘴笑得好不暧昧……难成是生意被抢走太多,气怒攻心之後,傻掉了?

元初虹做人一向很有良心,那金牙婆、牛牙婆在开平的城北、城西开业三十,老招牌老字号,她也无意在她们的地盘做恶性竞争,所以她一直把重心放在城南、城东这一带。举凡有人央求她代为找差事的,她全在这两个地方的富户下工夫。

怎知她合理的收费让穷人们直呼便宜,硬生生比其他牙婆低廉了五成,然後一传十,十传百,想找工作的人全住她这边涌来。

找工的人多,缺工的人家却有限。她脑筋转得快,先将那些欲找工的人加以训练,比如说想在客栈跑堂的要先学会招呼口令,想进织坊织布的人就由弟妹指点一些精细的手法;更别说要进官宅工作了。元初虹牢记著都司夫人当初的怒颜,绝不会介绍粗心大意的佣人前去工作。

就这样,逐渐的,她介绍出去的人都得到一致的赞赏。夫人们互相比较,口耳相传,不过半年时间,现在大户人家缺工的,一律要元初虹引介合适的人进来。

她的风光得意,当然就使得其他人灰头土脸。尤以在地方横行多年,牙婆、媒婆工作一手包的「金牛双骄」(她偷偷取的)对她更是气得牙痒痒。

元初虹什麽工作都能代为找人,就是不帮人买妾。对於这种差事,就礼让给金牛双骄去做了。老实说,这种工作赏银非常多,但她一点儿也不想赚。

秉持不赚穷人钱的原则,再加上义务帮人做工作训练,在开平城南风光得意的元初虹所赚得的佣金实在也有限得很。

幸好弟妹的绣品总被贵夫人争购,小弟的载运营生也相当兴隆,光这两笔收入就能养活自己家人外加姻亲柯老爹四口人;更别说如今不再当牙婆,成日净抱著孙女四处献宝的元大娘身边还存了一大笔积蓄了。所以才由得她把生意当慈善事业在做,不必担心日子过不下去。

最近她更是鼓吹那些富贵夫人一同捐钱济助开平城内的乞丐、孤儿,成立收容所,然後由她来教授一些技能,帮助他们脱离乞讨生活,能养活自己。

那些夫人们对民间疾苦并无任何认知,但只消带几个骨瘦如柴的乞儿来让她们看,随随便便说个凄惨身世,就能募集到一、二百两银子。

有钱有势,一切好办事。

元初虹之风光顺遂,可说是如鱼得水,没道理那两个老是尖酸苛薄她的女人瞧见她却笑得那般开心。她们根本恨不得揪她来一顿好打,以泻心头之妒恨。

一个月来共见了三次面,也不说苛薄话,净指著她叽叽咕咕地笑,让元初虹总不由自主的搓起浑身的鸡皮疙瘩。

已经秋末了,城外的农田已收割完毕,她忙著领收容所的孤儿们到各田地捡拾稻穗,以及农人不要的稻梗,这些可以收集起来当堆肥,春天时可卖到不错的价钱。所以这一次都司夫人召唤弟媳过府一同刺绣裁衣,她也就没跟去。也好,省得再去看那两人暧昧兮兮、可怕极了的笑容。

秋天快要过了,冬天将要来了,而她也从二十岁迈向二十一岁了碍…幸好娘亲被小娃娃占据了所有注意力,不然她恐怕成日被念得满头包。她的婚事常成了家中的争吵主因。当然,是阿娘与她争、找她吵,再没其他人会多舌。现下老娘一半是对她绝望,一半是爱孙如命,懒得理她啦。教她松了好大一口气。

她自个儿一人过得舒心快意,嫁人作啥?

「元大姑,我们已经检完一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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