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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士早已过了心存幻想的年龄，他的世界与当初他父亲所相信的，已经大有不同。现代的人即使要偷，也都做得像模像样。
“现在只有一个缺点，你的船在哪里？”
马瑟微微一笑。
“昨天我刚从美国战时剩余物资拍卖处谈妥一笔一百三十艘油轮的买卖。”
德士拿下口中的雪茄，慢慢地将烟吐出来，价钱他大概猜得出。
“要是你谈不成这笔生意，你要怎么办？”
马瑟先不答话，又拿出一根烟点着，然后慢条斯理地挥熄手上的火柴，忧郁地看着德士，平静地说：
“那我只好去自杀了。要是谈不成这笔生意，我就破产了。”
9
德士穿了褪色的衬衫和牛仔裤来到厨房才早上七点钟，客人都还没有出现，只有肥猫一个人坐在餐桌前大嚼。
“来呀！”他招呼着德士，
“这位厨娘手艺顶好！”
那个墨西哥女人掩着嘴偷偷地笑。
“等一下，”德士说，
“我想先试试德州著名的马。”
肥猫忙吞下最后一口食物，站起身，抓了根牙签塞进嘴里。他对那厨子笑了笑，用西班牙语说：“好久没有吃得这样痛快了，真谢谢你。”
那厨子害羞地笑了笑。
“不用客气。”
他边向德士走去边问：
“午餐是几点？放着这么好的厨子，我可不想迟到。”
“十二点。”
“很好，”他满意地拍了拍肚皮，
“我一定准时到。”他们由厨房来到耀眼的阳光下，肥猫眯眼看了看万里无云的蓝天。
“今天会很热！”
德士没答腔，只迈步向厨房后的马厩走去。栏内有三个人正想把马鞍放到一匹蹦跳不停的牝马背上，其中的两个人骑跨在栏杆上，每一次快要碰到马时，它就转开，两耳向后翻，露出两排牙齿。
“这匹马很容易紧张，嗯！”肥猫很愉快地喊道。
那些人瞥了他们一眼，并不答话，其中一个又向马儿走去，但还是让它躲开了。
“你们为何不遮住它的眼睛？”
那些人仍然不大搭理地看了看他们。
“我想要两匹马骑出去。”德士说。
这一次大家都放下了手边的动作，齐齐打量着德士的旧衬衫和牛仔裤，其中一个略显不耐烦地说：“霍先生不准墨西哥佣人骑他的马。”
肥猫很快地看了德士一眼，德士并未把心里的感觉放在脸上，只有眼睛的颜色变得更深沉，而且杀气腾腾。
“连这一匹也不行？”
三人对望了一眼，早先说话的一个开口道：
“你要能把马鞍放上去，就可以。”
“谢谢你。”德士礼貌地道了谢，双手搭上栏杆跃进栏内。
肥猫想要从木头间钻进去，可是太胖了。他抬头看到那些人正嘲笑地看着他，愤而想从横的栏杆上爬过去，可是他的体重实在太重了，横木也被他压断。
他站着看了看折断的横木，身边的三个工人哄堂大笑。但他还是抬起头，神情愉快地说：“看样子我还是走大门进去吧，你们这些木头撑不住大人的体重，大概只够小孩子玩的。”
“撑不住你这种人的啦，墨西哥佬！”其中最年轻的一个说。
“我不是墨西哥人，先生，我来自科多圭。”肥猫很庄严地说。
“还不是一样！”手上拿着马鞍的人轻蔑地说。
肥猫转过身去，眼中闪着一触即发的怒火。德士的喊声阻止了他进一步的行动：“肥猫，拿马鞍！”
肥猫默默地拿过马鞍，那人抽了一条系绳在手中绞着。德士从地上拾起系着牝马的绳子，仍用愉快的声音说：
“你们都到栏外吧，否则它很容易紧张。”工人们依言而行。
德士开始以轻柔的西班牙语对马儿说：“你是世界上最漂亮的马儿。”牝马亦如女人，喜欢甜言蜜语。他继续温柔地对它低语、夸赞，终于得以将它抱在胸前，并以手臂遮住它的眼睛。这才对肥猫点点头。那马鞍闪电似的放好、扎紧，它还来不及反应，德士已跨了上去，双脚紧夹马腹。那牝马愣了整整一秒钟，才发现被人骗了去。然后它就向空中猛跃，双腿笔直地蹬回地上。
德士用脚小心地配合它的上下，一边仍不住地轻声抚慰它。它在围栏内不断地急转弯，可是无论怎么甩、怎么扭，也无法把背上的人弄下来，便改变策略在栏内放蹄狂奔。力气终于用尽了以后，它颓然地在半途打住，腹部激烈地起伏着。
德士仍然抚着它的脖子，小声说话。一会儿以后，它终于让他装上马嚼子，启步回到那些工人跨坐的地方。德士溜下马鞍说：“你们不必再怕它了。”
《大冒险家》 第二部分第四章 婚姻·时装（18）
他们瞪着他，他还不停地抚着马背。“你说我们胆小？”手上玩着系绳的工人刺耳地问。德士不屑地看他一眼，径自转身照料马匹。谁知那人手腕一动，系绳已套上德士的肩膀，硬把他从马边拉开。德士脚步踉跄，差点跌倒，终于恢复了平衡，便转过身来。握着系绳另一端的人笑着说：
“你还敢说我和我的朋友胆小吗？墨西哥佬！”
德士从眼角里瞥见肥猫已悄悄向他们掩去，很快地举手示意他停止。工人以为这正是他胆怯的表示，就把绳子抽紧。德士脚步不稳，随即跪了下去，正巧瞥见霍根和马瑟出来。马瑟一看，想起他们的手段，赶忙对霍根说：“快叫他们住手，他们会受伤的！”
霍根毫不在意地哈哈一笑。
“别担心，他们只是在开玩笑，他们喜欢捉弄生手。”这时肥猫仍靠在围栏上，三个牛仔已向德士跪着的地方靠拢。手持系绳的人猛地将绳一抽，绳索却突然从他手上飞走，他脸上嘲弄的笑还来不及转变为惊讶，就痛苦地哀叫起来。原来德士已用手刀砍断了他的膝盖。他还没落地，德士的手已伸向第二个人。肋骨断裂的声音，连站在七八米外的霍根和马瑟等人都听见了。第三个人奔到德士身后，但肥猫拾起地上的绳子，分秒不差地套上他的喉咙。
“肥猫，放开他！”德士严厉地说。肥猫点点头，那个工人跪在地上，张大了口喘气，伸手去扯脖子上的绳子。另两人则痛苦而害怕地大张着眼，躺在地上。
肥猫得意地用浓浊的声音说：
“在我们国家，连小孩子也比你们会照顾自己。各位先生，你们若到了丛林，恐怕活不了一天。”
德士转身看到站在一旁的牝马，它的腹部仍然激烈地起伏，腿也打抖，便伸手轻抚着它，并且淡淡地对肥猫说：
“给马儿拿点水来，它一定很渴了。”
肥猫口中有礼地应道：
“是的，先生。”便转身去了，对霍根等人匆匆赶进栏里仿佛视而不见。
马瑟手下夹了成堆的文件进入房间，口中一边道歉。
“对不起，有劳久等了。”
“没关系，”霍根关上门，
“你要是准备好，我们这就开始吧。”
马瑟点点头。室内除了自己外还有五个人：德士、雷尼、霍根还有他的两位合伙人戴卫斯和蓝丁，三个都面无表情但有恃无恐地等马瑟拿出证明来。马瑟深吸了一口气。
“各位先生，我的话都很坦诚。我相信各位一定很好奇我如何得知你们的探测计划，因而怀疑我是否买通了什么人。其实你们大可放心，这事很单纯。你们包到南美洲的船是我的。”霍根接口道：
“害我被骂惨了。”他对两个合伙人说：
“为什么没人想到该留心这一点？”
马瑟微笑道：
“没有用，这条船是以船长的名字注册。我知道你们的探测后，就请雷尼先生帮忙，并请我的律师向华府有关方面询问，南美洲哪些国家已将他的外海开发交与哪些公司。几天后，我已查清除了科多圭外，都已与几家大的油公司订了开发合约，而这几家大公司都与各位无关。我的手下又对你们全球航运的需要作了些研究，然后，我才请雷尼向各位提出我的建议。”他微微一笑。
“现在，所有的秘密你们都知道了。”
霍根沉思了一下，才开口道：
“谢谢你，马先生，假如我也同样坦诚地说，我委实看不出我们需要你的地方，没有你的协助，我们也可以和科多圭谈出结果来。”马瑟看了德士一眼。“你们的确不需要我，任何人都可以去谈。但是有个底价，总比公开竞争要容易得手，是不是？”
“你的意思是说，经过你去谈可能便宜些吗？”
德士对马瑟说：
“我想这该由我来答。”马瑟点点头。德士接着说：
“价钱一样，甚至也许还要多一些，但你一定可以拿到。”
霍根微笑着对德士说：
“那我更看不出对我们有利的地方了。你和马先生似乎忘记了一项最简单的事实，那儿也许根本就没有石油。那样的话，不止我们的投资将要泡汤，我们还得耗费巨资将与马先生订立的运油合约重新安排。”
“你们无论如何都要用船的，霍先生，”马瑟说，
“而且我愿意以比你们目前所订的任何合约的价钱低百分之四的价钱，为你们运油。”
“这是将来的事，”霍根说，
“既然我们也无利可图，不妨公开竞争，赌一赌又何妨？”
德士偷瞥马瑟一眼，他虽然不动声色，但德士知道他内心的恐慌。德士猛地站起来，觉得跟这些傲慢自大的人玩这种游戏，真是浪费�